第157章 第一代子弹
等回到崖底时，沈姚才发现苏木的伤比想象中的更严重，深可见骨，几乎横穿腰腹，被撕扯地模糊不清，而且一直在溃散，但她却一声不吭。
“你等我一下……”沈姚皱着眉思考着，转身又要出去。
“去……哪？”伊峨萨瘫倚树桩上，头倾斜到一边，看起来已经十分虚弱，但仍尽力强行保持清醒。
“我去抓游魂，需要几个？”沈姚想到了那时的救治方案。
伊峨萨脸色惨白，微微摇头，淡声道，“用不上，伤口会自动愈合……”
沈姚一脸怀疑，待了这么久他多少也懂得一些，自动愈合怎么也要是轻伤才行。
伊峨萨轻笑道：“我比你……更惜命……”
沈姚只能作罢，拿起木柴拨弄灰烬，让火堆重新燃烧，坐在旁边陪着。
火苗通红，像是沸腾的血，空气似乎都被灼伤。
看着沈姚手里的木柴，伊峨萨突然出声，“你知道……整日烧的都是什么吗？”
沈姚手上动作没停，不是砍柴，自他来到这里，这些柴都是捡的，表面凹凸不平，不知是什么填补起来，地里多得数不清……
“大的是腿骨，小的是胳膊那边……”
比起伊峨萨的云淡风轻，沈姚有过之而无不及，他随手扔进火堆一个，撞击的火花伴着“噼啪”声，微微颔首，“挺好烧的……”
“你……不忌讳这些？”
沈姚自成了鬼，多少沾染了些阴间气息，无谓道，“身体的主人死都死了，总归不是我的七大姑八大姨，这也算发挥余热了。”
伊峨萨没回应，但心底是认同的。
“你……这么着急回人间吗？”危机解除后，沈姚追问起了原因，他疯狂地搜集捕杀恶鬼 ，但今日一遭，又感觉事情没这么简单……
伊峨萨勾唇一笑，半阖的眸中无半分情绪，幽幽道，“人间……此地与我才是真正的人间乐土……”
按目前沈姚知道的信息来看，地府的运转法则中，死后的人根据玉策中记录的亡魂一生善恶判定功过，入六道轮回，还是十八层地狱。
“你在这里能见到的，都是入不了轮回，逃出来的孤魂野鬼……当然也有不愿入六道，弃了生灵纹的……”
“比如……你吗？”沈姚犹豫着问道，他想问的远不止这个。
再不问讲清楚，伊峨萨觉得沈姚快闷坏了，“继母给我定了门亲事，那人新丧妻，我不喜，便来这了……”
“呃……”沈姚看这语气像是在说别人的故事，他总感觉苏木不是那种为了小事要死要活的人，但转念一想，这个时代，女子本就没什么出路，想必她日子也不好过……
人间当真非净土，各有各的苦……
“也不知道安烈怎么样了？”伊峨萨看着头顶凸出的枝干，冷不丁来了一句。
“谁？”沈姚有些意外和好奇。
“我从小养大的，一只鹰，很乖……”
“它会自己捕食吗？”
“当然可以，它有胆子挑战狼群，还啄瞎了狼王的一只眼睛！”伊峨萨的自豪感油然而生。
“散养的，那它可以活很久。”
“是啊……”
“伤口停止溃散了。”沈姚突然惊喜地说道。
伊峨萨低头看了看伤口，盯了半晌，直到耳边传来沈姚安抚的声音，“你睡会吧……我会一直在这……”
咸阳学府
冬日暖阳，机械房围了不少人，当初嬴政下达的复刻武器的旨意终于初见成效。
以祖冲之和孙思邈为主导，再加上本专业的学子们反复试验改进，呈现在嬴政面前的是木匣中摆放整齐的5枚子弹。
“陛下，您猜猜哪枚是我们自己做的？”祖冲之旁的王惊突然出声。
嬴政拿起一颗仔细观察，用指腹摩擦弹壳，又捻起另一颗揉搓。
众人都不敢打扰，屏气凝神……
嬴政在大家期盼的目光中，思索片刻，将第二颗递了出去，“寡人猜是这颗……”
“不对！”王惊兴奋地给出否定，暗想原来陛下也并非无所不能，有火眼金睛，他不顾身份，凑到嬴政身边，“陛下您看，这弹壳肉眼看是很光滑的，但与底部连接的部分可以看出打磨的痕迹……还有这里……”
王惊指着弹壳和弹头之间涂的密封漆，能彻底隔绝内外空气，防止弹壳内部的火药受潮。
他一手拿着子弹一手朝窗户的位置移动，企图借助阳光给嬴政解释得更清楚。
嬴政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看到了，余光却瞥见他黝黑粗糙的右手一道狰狞的疤痕。
“这小小一颗，就是压缩版的炮弹，底火、火药和弹头，紧密结合，威力可不小，比弓弩的射程还远！”王惊已从初见子弹发射的目瞪口呆，转变成对其结构了如指掌。
“你们测试过了？”
“是的，这批子弹完美契合手枪，不过试验时，失误……损毁了一把……”祖冲之行礼致歉，并用眼神阻止企图开口的王惊，他深知这批武器的重要性，其精密的结构说是稀世之宝也不为过……
嬴政自然注意到了，他转头看向王惊，“你做的？”
“是。”王惊说着便行了个大礼，等候发落。
祖冲之皱着眉，出声为他开脱，“这都是我这当老师的错，机械书中已注明弹壳为铜，我擅自做主，改用钢，结果子弹与枪膛卡顿，王惊并不知情……”
祖冲之又走到王惊身边，掀起袖口，露出右手，“陛下，他已付出代价，这手日后拿不了重物了。”
王惊本想着学好兵法上战场，结果王上突然下旨停止征伐，转向研究什么武器，励志建军功的他本兴致不高，但在看到夫子们试枪时的一幕，令人震惊，纠结许久，偷拿了一把，正巧赶上了……
右手被炸得血肉模糊，尤其是小指堪堪连着筋，饶是孙思邈医术高超，也只能勉强保住，使其生活不受影响，但想耍刀枪是不可能了。
到底是自己的学生，几位夫子商量着压下此事，并引导王惊复刻武器。
王惊深知自己鲁莽，潜心学习，从刚开始的一窍不通，到现在的学以致用，颇有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意味。
嬴政并没有责怪的意思，“人谁无过，知将功赎罪便好。”
“谢陛下……”
“尔等要何赏赐？尽管说来……”
夫子们都是系统召唤来的，自然不在乎这些，王惊见无人应答，便拱手道：“陛下可否多开采些铜，铅、硝等还需要很多……”
“让内史拟定回收残破铜钱，尽快送至咸阳，再将瀛洲开采的金银熔铸新币。”嬴政当即下旨，解决原材料问题。
“你想要几等食禄？”
听见嬴政的询问，王惊愣了愣，“学生衣食无忧，无所求。”
怕是所求无指望，嬴政对这个兵家弟子还是有些印象的，他思索片刻，“不若寡人派你入禁军，戍卫咸阳？”
“学生惶恐，实不敢当……”王惊所言不假，历来各国最精锐的士兵都在王城，重要性不言而喻，嬴政此举是恩赐，毕竟禁军食邑高，差事清闲。
“能做大秦用兵如神的将军，是光宗耀祖，但学生现在做的事也不差，这些武器装备是打仗必不可少的。”王惊现在想得开，还能开个玩笑，“再不济我就与黑夫种地去，研究怎么让粮食变多！”
“你能这么想，甚好……”嬴政很是欣慰，当然该给的一样也不能少。
“陛下要不要看看这子弹是怎么做出来的？”祖冲之上前搭话。
“好。”
在加工间里，不同工位上的人都在忙碌着，秩序井然。
制作子弹的金属原料被冲压成有底的空心件，是用专业机床进行冲尖。
嬴政看着没见过的机器，停下了脚步。
祖冲之在旁介绍，“陛下，这是手摇机床，是按照书籍上复刻出来的简易版，它能切削、钻孔、磨削，大大节约时间。”
每个零部件都是摸索着制作的，光是造这台手摇机床就费了不少心血，好在国人最不缺的就是工匠精神，越挫越勇，不信有研究不出的东西。
由钢芯和铅套构成的弹芯，交由下一个人装入弹头壳后，剔除多余的材料，下面两部是装药、底火。
一幕幕都被嬴政看在眼里，有这样坚实的后方，还有什么可以阻挡大秦的步伐？
“只是这产量还是有些少……”祖冲之有些忧心。
“慢慢来……”嬴政宽慰道，在一年内有如此成就，他们已经尽力了，毕竟这些都是两千年后的物件……
“诸位有功，今日寡人宴请，想吃什么都有，驱一驱这寒气。”
冬日里，这赏赐可比金银珠宝更吸引人，不少人眼睛都亮了，民以食为天，也不知宫中皇族平日里吃哪些珍馐，可得好好见识一下……
“谢陛下赏赐！”众人齐声道，行礼被阻止，坐着组装的竟没耽误手上的活儿，手脚异常利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