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躲去
林初七提着一个食盒,把里边的盘子一个个拿了出来。白芷失笑道:“我在哪弄不上一口吃的啊,还专程给我送过来。”
“这是三老爷让我们带来的,他说怕小姐吃不惯外面的饭菜。”林初七道。
白芷:“……”
怎么有种她赌气跑回娘家的感觉。
此时此刻,京城另一头的倚水苑里,傅尧正在看着如热锅上的蚂蚁一般走来走去的顾宴。
“傅尧,你说我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她为什么会说我不知道?”
这句话傅尧一早上已经听他问了十几遍,耳朵都要听出茧子了。他面无表情道:“你不如先问问自己中的什么邪,本来是怕白姑娘离别感伤才去陪她,怎么就成这样了,表明心迹也不是这个表法。”
顾宴:“但我问她说的是不是真心话,她却说我不知道。”
傅尧:“……”
一早上来来去去都是车轱辘话,傅尧实在忍无可忍,一拍桌子道:“你废话真多,老子这就给你跑一趟,问问白姑娘那个什么我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意思。”
顾宴一把抓住傅尧,摇头道:“不行,要问也是我自己去问。”
傅尧斜眼看他,直言道:“那你怎么不去。”
“可她说我不知道,我去问了会怎么样,她就这么走了怎么办,她不去青县了怎么办。”顾宴双手交握,紧紧皱着眉头,“我昨晚上鬼迷了心窍,得寸进尺贪得无厌,已经够唐突了。傅尧,我绝不能再往前逼近了。”
傅尧掏掏耳朵,有气无力道:“就你现在这样,想破头也猜不出白姑娘的意思,有这个说废话的时候不如去看看人家。”
“她躲我就是为了不见我,我如何能上赶着去讨嫌。”顾宴道,“不行不行。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傅尧,人都在什么时候会说我不知道呢。”
傅尧崩溃道:“你快闭嘴吧!”
房檐上蓦地传出踏瓦声,几响过后,长风便出现在顾宴面前,从怀中取出一封信:“殿下,七皇子来信。”
顾宴蓦地正色起来,接过信封,低声道:“长风,去白芷那里守着。”
“是。”
待长风消失不见后,顾宴才抽出信纸细看。傅尧看得脸色不善:“借着你谋划出的这么一场败仗清洗太子手中的兵权。云川,七皇子比你想的要有野心多了。”
“有野心最好,我只是轻推一把,他就能咕噜噜地往前滚。”顾宴取出火折子吹燃,把信纸烧了个一干二净,连带着还用力踩了一脚灰烬,低语道,“争吧,争吧,都争个你死我活。”
白芷这几天过得看似舒坦,实际上非常不舒坦。
睡觉的时候顾宴没在旁边打地铺,她总是觉得屋子里空落落的睡不着,头一天一直醒到日头钻出来。
这太吊诡了,那她前二十来年都是怎么睡觉的?
练拳也烦,晒太阳也烦,在院子里种花也烦。白芷有一日烦得实在忍不了了,便出门买了文房四宝,回屋认认真真地把现状一二三四列了出来。情况落在纸上,白芷觉得自己看出了症结所在——就是她上辈子曾听过的吊桥效应。
照这么来说,就算换一个人在她身边,她心里那点杂尘也不会有一丝一毫的变化,或者离开侯府后再见顾宴,她心里那点杂尘便会荡然无踪。
原来如此,是错觉在作怪。
白芷满意地拍拍手,一下子觉得通体舒畅。既然是错觉,那就不必再挂心了,只等一拍两散,自然是柳暗花明。
原先说好的三年一下子近到了明年春天,白芷闲来无事,便着手做起一些出府的筹备。她先去找城中的万事通打听青县的现状,人家说要过两日传信给她,而后是跑到驴店子街去挑了一架相当结实的马车,为免被山贼盯上,她特意叮嘱掌柜要把马车搞成一看就十分破烂的模样,要选一匹败絮其外金玉其中的劲马。
这一路上小四千里地,白芷看了地图,从京城开始能走三千七百多里的官道先到蘅州,余下的路不清不楚的,似乎是要翻山越岭,好像还得坐船过河。这青县环山绕水的,怎么看怎么是个好地方。
只是她这处小宅子似乎不是个好地方。
这两天白芷隐隐约约觉得有人在宅子附近晃来晃去的,有时候能被她一眼抓到稍纵即逝的人影。京城这阵子不太平,难保是哪个有心人看到她在驴店子街出手阔绰,就一路跟到宅子这盯梢。
就这么等着太被动了,恰逢这两天长风在这里跟着她,白芷干脆把长风叫出来,让他抓了那个盯梢的过来见她,她倒要好好见识一下是谁等着偷她的抢她的。
可是跟长风说完,他却久久未动。
白芷:“你怎么不去?”
长风看看墙外,再看看白芷,犹疑道:“是殿下在外面。”
白芷:“???”
他怎么来了?
不是,他怎么偷偷摸摸地来了?
白芷迟疑片刻,又问道:“现在吗?现在就在外面?”
长风点点头。
这下轮到白芷久久不动了。
顾宴就在一墙之外,搞得白芷这两天想明白的一下子又堵得水泄不通。
她莫名生出了点“近乡情怯”的感觉,清清嗓子又问了一句:“还在吗?”
长风依旧点头。
这个破落宅子,墙就那么一点点薄,顾宴一个习武之人,肯定听到了宅子里的对话。他也不进来也不走,就隔着一道墙等在那,他在等什么呢?
比起情怯,白芷心中的好奇更甚,简直要把她淹没了。
她破口骂了一句,咬着牙就大踏步地往出走。推开大门的一刹那,她见到了暌违已久的顾宴。
顾宴穿上了那身红纹白衣,手上捏着玉骨折扇,长身玉立地站在那里,心里的忐忑不安掩饰不住,直接从脸上透了出来。
白芷看他这副样子,轻叹一口气,道:“杵那干嘛?进屋。”
顾宴眼中一下子就有了光彩,一句话也没敢多说,像个尾巴一样就跟着白芷进宅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