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显灵

可能楚云川早见过这个，也可能这东西根本没有用，总之白芷是尽心了。

长风收好这沓纸，直接从窗子翻进了屋里来。

白芷：“……怎么着，不会是楚云川又出事了吧。”

长风一张寡淡的脸上没什么表情，白芷却隐约能看出“失魂落魄”四个字。长风低声道：“用机关术传信，从北边到京城用不上一天，现在还没收到消息，殿下不会改变心意了。”

白芷默然看着微动的烛光。

尽管这样的结果也在意料之中，但还是令人忍不住叹息一声。

“罢了，人生世事无常。”白芷道，“你抓紧给他送信去吧，说不定能有点用呢。”

长风忽然抓起白芷的胳膊，手上使了不小的力气，隔着几层衣裳都把白芷捏得龇牙咧嘴：“哎哎哎，干嘛？”

“再劝殿下一次。”

“你快得了吧。”白芷拍开自己胳膊上这只铁手，瞪了他一眼，“你当是玩投壶呢，投一次不中就投第二次，总有投中的时候？”

长风被白芷说服了，直直站在原处，一动也不动，眼眸低垂，像只被人遗弃的小狗。白芷觉得有点于心不忍，一指书桌边的椅子：“坐下。”

长风坐下了，但是四肢相当僵硬。白芷问道：“方知恒要拦着他情有可原，你怎么也要拦着他？你别告诉我你也心系百姓。”

长风道：“娘娘爱民如子，若是娘娘在这里，一定不会让殿下这样。”

白芷能听懂，长风口中的娘娘就是景王妃，楚云川的娘。

“方知恒过来找我，是知道他劝不动楚云川，你呢？”白芷道，“你也觉得自己劝不动楚云川？”

长风沉默地点点头。

“那就向王妃娘娘祈祷吧。”白芷双手合十，“像这样。年关将至，说不定王妃娘娘会显灵呢？”

长风看了看自己的手，将它们缓缓地合在一起，闭上眼睛默念。待他睁眼后，白芷看他显然精神了不少，就把他撵了出去，预备睡下了。

来回奔波好几天，到现在她还没歇上一会。

白芷钻进热腾腾的被窝，几乎是沾枕头就睡熟了，她刚做起去青县买大宅子开店的美梦，就被人摇着胳膊拉出了梦里的宅子：“白姑娘，娘娘显灵了！”

“……啥？”

宣平侯府的年三十清早，显得十分冷清。尽管顾老二已经尽量布置，府里上下都摆得红红火火，远看还以为烧起来了，依旧十分冷清。

毕竟顾老夫人还迷迷糊糊地瘫在床上，府上还没了大夫人和二夫人，三夫人又要安胎只待在倚水苑不出半步，光靠一个宋姨娘咋呼总归缺点意思。

这大过年的好时候，白芷一点也不愿意到顾老二跟前去凑这冷清的热闹，连做样子都不做，就借着安胎的名头缩在倚水苑收拾行李。

她昨天早上就给徐厨娘和林初七各发下了一大笔银子做过年用，放他们回家过年了。连一直如影随形的长风都在三天前的夜里离开了京城，今天这偌大的倚水苑，只剩她们俩人。

太冷清了，白芷和巧巧一拍即定，今天就去林家过年。

左右以后都要一起过日子，这就算提前熟悉了。

“小姐，小姐，我们再买点好吃好喝的吧，我们去万贾街买，买最好的！”

“昨天不是才买了一大包，还买！”白芷拽了一下巧巧的辫子，“这都够吃到十五了！”

“啊？”巧巧看着床边的五个大包袱和三个大食盒，皱起眉毛，“这哪够啊，三天就吃没了。”

“三天？你当喂猪呢？”

“小姐，再买点嘛，小姐。”巧巧抱着白芷的胳膊来回摇，“再买点再买点，过年当然要多吃多喝了，怎么能跟平时一样呢？”

“行行行。”白芷拗不过只能答应她，“你去把给初七和他娘买的衣裳收拾上，我现在去驴店子街把之前买的马车赶回来。”

“啊？小姐，为什么不用侯府的马车啊？”

“……白萤贤契，年三十驾着侯府的马车一去不回，是不是太显眼了？”

“好像是哦……”

林初七正在厨房里烧火，小灶上煮着一锅林若归的汤药。

自林若归去过侯府以来，她的病已好得大多了，虽然还是要离魂好几天才能醒上一两天，但就这一两天已是比之前要精神许多。宫中的御医来看过几次，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直问林若归吃了什么仙丹，林若归说是做了一场梦，正能解她心中忧虑，自那以后就渐渐好转了。

心病还须心药医，这么说也不算离谱，御医就给她开了一个稳心安神的方子，然后念念叨叨地走了。只有林若归自己知道，她没做过什么解忧的梦，而是隐隐听到了有人跟她说——景王留有后人，十三州重建在即。

这一句话比什么灵丹妙药都好用，她第二天就睁了眼睛，然后问初七昨天有谁来过，初七却说只有徐阿娘和三夫人来了。

三夫人，三夫人，林若归有意再拜侯府，然而精神缓过来了，身子却还虚弱无比，这么在床上养着，一养就养到了过年。

锅里的汤药已咕嘟了一个时辰，林初七倒出一碗，细心吹凉，送到林若归床前，扶着林若归半躺起来：“娘，喝药了。”

林若归接过药碗，转过苍白的一张脸看向窗外的热闹街道，问道：“初七，今天是什么日子了？”

“年三十了，娘。”林初七在短围裙上抹了把手，笑道，“今天醒得正是时候呢，我已经买好菜和肉了，现在就做年夜饭，娘，你还有什么想吃的？”

空碗当地放在床头，林若归掀开被子道：“今天手脚爽利多了，我来帮你。”

“不行不行！”林初七不由分说地把林若归裹回被子里，“娘，大夫说你要静养！”

林若归叹了口气：“静养静养，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

“娘，不怕。”林初七露着虎牙笑道，“等三夫人带咱们一起回十三州之后，你的病说不定就能好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