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一家

守藤花酿的酒并不同于一般的酒越久越香，而是只有恰好十年陈的酒为最香、最上品，十为圆满之数，因此十年陈守藤花酒又称圆满藤。因为名字吉利，在以前，通常是大婚或大寿才开几坛。

十三州动荡间，有点年份的守藤花酒大多被蛮子糟践了，总共没留下几坛来，白芷开起闻香楼后曾想买上两坛圆满藤图个喜气，谁知道压根是有钱也买不着。

不知道楚云川这坛酒从哪弄来的。

“今天家里有什么好事啊，难道是——”巧巧扑到林若归跟前，“娘，是不是你升官了，要到州城去做官了！”

林若归摸摸巧巧的头发：“升官哪有这么快。”

“欸？那为什么这么丰盛？”

楚云川稳稳倒好五碗酒，脸上的笑意挥之不去：“姨母，巧巧，初七，今天是我有件事要说。”

此言一出，桌上的人都看向他。

白芷一顿。

她好像知道楚云川想说什么。

真到了这步，她竟然有些紧张。

“白芷姑娘同我旧有渊源，她曾几度救我于将死之际，我亏她欠她，也敬她爱她。”楚云川一字一句掷地有声道，“今日得她首肯，我二人相结连理，即向姨母与弟、妹报喜，我日后必定衷心待她，一生相守，若有食言，人神共弃。”

巧巧两眼一亮，林初七神情复杂，至于林若归呢，欣慰之余全是担忧，不住地看白芷。

主人公白芷难得地老脸发红，心里有股子莫名的情绪滋长之余，还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她做好决定了是一码事，跟家里人坦白又是另一码事。

上辈子她没有过家人，未曾想过这种话本里老生常谈的场面居然这么让人坐立不安。

“姐姐，原来你们早就认识啊，什么时候认识的，瞒着我们干什么？”巧巧兴奋道，“云大哥，你是不是要入赘？什么时候进家门啊！”

林若归吓得赶紧打断：“巧巧，莫要无礼。”

林初七问道：“姐姐，你想好了？”

“嗯……想好了。”白芷一手肘撑在桌子上，捂住半张脸，声如蚊呐。

“现在家里还有些繁杂事没有收拾干净，要说过门还为时尚早，待我处理妥当，再与白芷细谈。”楚云川把白芷这副难得一见的窘迫相看在眼里，不免语气更轻快了些，“届时全听她的，不论是我过她的门，还是她过我的门，都一样。”

林若归汗都下来了。让王爷过自己家的门？

楚云川举起一碗酒向林若归：“姨母，先敬您。”

林若归赶忙端起碗：“云川啊，不必多礼。那个，今天也算是你和阿芷许婚了，喜事一桩，竟还要你辛苦做饭菜，若早些告诉我，我也好叫两个厨子来。”

“不妨事，阿芷爱吃我做的饭菜，这样刚好。”

林若归显然比白芷更坐立不安，楚云川的真实身份还是令她十分拘束，一举一动不像是在自家的饭桌上，反而像是在景王府的宴席上。白芷有点于心不忍，开口解围道：“娘，喝过了酒就快吃菜吧，一会儿该凉了。巧巧初七，给娘夹菜。”

巧巧得了令，先抄起筷子给林若归夹了个鸡腿。林初七看了楚云川半晌，端起酒平和道：“云大哥，这碗酒敬你，愿你和姐姐百年好合。”

巧巧在桌底踩了林初七一脚，怨他敬酒不告诉自己一声，也端起碗来：“云大哥，你可不许欺负姐姐，我跟你说啊，姐姐会武功，她功夫可好着呢。”

“放心。”楚云川重重点头，“我绝不欺负她。”

三碗相碰，一饮而尽。巧巧又补了一句：“云大哥，你可千万要来我们家，你看，我们对你多好，一定是不会欺负你的。”

楚云川心里明白，巧巧想说白芷之前在侯府受尽了欺负，不想看她再嫁出去了。何况王府只有他和长风两个人，傅尧早上来晚上回，确实太过冷清。他转头向白芷，目光灼灼：“你若同意，我从此就是这家里的人了。”

想到王府戒律一定森严，林若归纠结半晌也忍不住道：“阿芷，如此……也无不可。”

看着一家人为自己操心，白芷的心倏然间平静下来。家人啊家人啊，原来家人就是这么一回事。

那自己的家人，她不介意分享给楚云川。

“好啊。”白芷莞尔道，“那就你过我的门吧。”

圆满藤果然是好酒，比当年乔婉婉给她拿的那坛子破酒强多了，一家人吃喝谈笑，几碗下肚也只是有些手脚发绵。席上巧巧还央着白芷讲她和楚云川到底怎么认识的，白芷干脆拿“之后再告诉你们”给挡了回去。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林若归明天还要早起去县衙，两个孩子还得去学塾，吃饱喝足就各自回屋去了。楚云川搀扶着有些摇晃的白芷回到屋中，把她放到床榻上，俯身为她理顺鬓角的长发，呼着花香酒气低笑道：“藤花酒不醉人，你怎么晕得这样厉害？”

白芷头倒是不晕，就是浑身软绵绵的，抬根手指都嫌重，懒懒道：“饭菜太好吃了，撑得动不了。”

身子被翻成侧躺，一只手抵上白芷后心：“那是我的过错，得我来弥补才是。”

白芷感觉到一丝不甚明亮的火苗顺着经脉游走，所到之处暖洋洋的，没一会儿功夫，她就恢复了些力气。她不免惊叹道：“内功真是好东西啊，明天就教我吧。”

“不必等到明天，现在就可以教你。”

现在？白芷懵了，大晚上的，教她内功？

……也不是不行。

白芷撑床坐起来，盘着腿跃跃欲试道：“来吧师父，从哪开学。”

“气聚丹田。”楚云川并起手指往烛台处一甩，破空之声过后，灯火乍灭，一瞬之间，四处漆黑，白芷成了个睁眼瞎，只听楚云川道，“这就是气。”

白芷：“……有没有更简单易懂的说法，丹田在哪，怎么聚气？”

小肚子处抚上一个温热的手掌：“这里，就是丹田。”

白芷吞了一口口水。

这教内功，好像没她想的那么简单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