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大海

林锐拒绝被“包养”的事情，在大东海炸开了锅，以前林锐和服务员打照面，大家都是微笑点头，但今天，所有见到林锐的服务员都客气地叫上了“林经理好！”刘姐专门跑过来找到林锐，对他的行为大加赞赏，还特意告诉所有人：这是我兄弟！

“你昨天不是和小文出去吃宵夜了吗，怎么会在楼面遇到这样的事？”

“她听说你去不了，正好家里有事，就没有去成。如果和你们吃宵夜去了，哪会受这样的侮辱哟。”林锐挺委屈地说。

“怎么能叫侮辱？这是骨气，是傲气！只有我们云贵川的人才能做得到！”刘姐语气非常地肯定、而且非常自豪。

“就是可惜她们这群客人了，她们本来准备今天包二三十桌席的嘞！”林锐惋惜地说。

“如果让你答应她们包养你，去把这几桌席挽救回来，你会同意？”

“开玩笑，老子马上辞职！”林锐义正严辞地回答。

“对嘛！这就是骨气！任何人敢因为酒席的事情难为你，老子也辞职！”

他感觉刘姐真的就像自己的姐姐，虽然自己没有姐姐，但他想：有姐姐，应该就是这种感觉吧。文瑾萱不行，她就像个小屁孩儿！

林锐拒绝了刘姐今晚又去唱歌的邀请，因为他不希望刘姐喝太多酒，刘姐还告诉他一个技巧：以后不要自己花钱请客，可以用请客户吃饭作为理由，请自己的朋友吃饭。原来还有这等操作？看来这个经理还是有些甜头的。只不过，自己在这里没有朋友，总不可能开个包房叫上董平安、马向阳、文瑾萱和刘姐她们来吃吧。中午在大堂遇到从大门外走进来的文瑾萱，看到对她微笑着打招呼的林锐，没笑，但和林锐擦肩而过时，林锐看到她眼里有光。“神经病！”林锐摇了摇头。

……

时间就这样平静的过去了一个多月，整个餐饮部最闲的就是林锐，但得到表扬最多的也是林锐，因为他从来就没有休息过，虽然并不经常按时上下班，但他起码每天都在。只有他知道：自己根本就没有地方去！董平安是真的在忙，他已经熟悉了整个流程和技能，经常自己动手在做，因为酒店生意一直都很好，他也没时间休假，而林锐一个人，又实在不愿意出去玩，所以只能到酒店溜达。马向阳很争气，手下有十个兵，管理得有模有样，从没出过岔子，只是大家都在说他：“说话、走路都在学林经理！”就他和林锐有所改变，都胖了五、六斤。

这天早上八点半钟，文瑾萱上班时把林锐叫到过道口：

“你今天有没有空？”

“我的空很多的！有什么事，你就吩咐！”林锐笑嘻嘻地说。

“那你安排一下，我今天带你去‘妈祖村’看海……”

“真的！？”

“你小声点！”文瑾萱责备地说。

“那太好了！什么时候？”

“中午吃完饭后，你就到213公交车站等着我！今天带你去了，以后你自己就能够找得到地方了。”

“好！”

林锐马上就去找马小丹、董平安和马向阳，分别问了他们今天的工作安排和计划，虽然知道不会有什么事，但是第一次离开酒店，还是要问一下情况，他是这样告诉他们的：“我今天有事要出去，有什么情况就打我科机！”他真的很希望他们能打一下自己的科机，因为它从来就没“叫”过，就连陈峰都没打过，因为他根本就办不下来停薪留职，而自己的父母，就不知道怎么使用这种联系方式，每次都只能由林锐在周末给二老报平安，他们知道林锐在滨海还能生存下来，已经放心了不少，至于能拿到450元的工资和七八百的奖金根本就没有放在心上，母亲是这么对他说的：

“锐锐，在外边要注意身体，没有钱就给妈妈打电话。如果外边不好混了，就回家，这边的工作我们会想办法给你保住的。”

“儿行千里母担忧”是所有母亲的天性，林锐真希望混出个模样，让父母为自己的决定而自豪。

董平安问他要去哪？林锐没有告诉他实话，只是说要到处去逛一逛，再不出去就会憋疯。

吃完饭后，林锐带上自己所有的积蓄：886元钱，到了213车站，不一会儿，文瑾萱背着个天蓝色的挎包就到了。上车的时候，看到文瑾萱准备投币，林锐忙说：

“我来，文经理！”

文瑾萱走到最后一个位置坐下，等林锐投完币过来坐下后，小声地说：

“不要叫我文经理！”

“那叫什么？”

文瑾萱盯着他，想到让他叫姐，他肯定不同意，一时不知道该让他怎么称呼自己，气恼地说：

“哎呀呀呀，管你叫什么！”扭过头去。

林锐心想，的确在外边不能叫经理，那样让人看起来很别扭，又不能直呼其名，叫姐，那更不可能，因为一个大男人叫一个看上去比自己还小的女孩：姐，那更恶心。于是直接就敞口说事：

“唉，我们到海边要多长时间？”

听到林锐问，文瑾萱转过头跟他说了起来。原来，从大东海到妈祖村需要两个多小时，要转三次公交车、坐半小时的摩托、再走二十分钟的小路，林锐知道原来需要这么费时耗力，非常感动，然后严肃地对文瑾萱说：

“今天所有花销不允许你出！已经耽误了你这么多的时间，如果还让你破费，那就是在打我的脸！”

看到林锐严肃的表情，文瑾萱“噗呲”一下笑了出来：

“知道了！看把你严肃得。是不是又伤到了你的：三分骨气。”说完脸“刷”的一下就红了起来。林锐没注意到她绯红的脸，听到她答应，便高兴地说：

“这种丢人的事你还提它干什么。我今天要请你在海边：吃、大、餐！”

缓过来的文瑾萱对他说：

“一会儿我和别人谈价格的时候你不要说话，他们知道你是外地人，会宰你的。”

林锐连连应允，然后说：

“原来你是本地人哟，普通话说的这么好，我还以为你是外地人。”文瑾萱没有说话，只是微微笑了一下。

一路上他们聊得很开心，林锐就像个“土包子”不停地在问：海边风大不大？沙滩里面会不会藏有坚硬的石头？海里的巨浪有多高、冲到岸边怎么办？海边的大排档是不是从刚赶海回来的渔船上抓出来就直接扔进油锅里？文瑾萱就是不说，指着他叫“土包子”让他自己去看。

从最后一班公交车下来后，街边的小商贩们朝着下车的乘客们吆喝着自己的商品，食品、水果、游泳衣样样都有，看来这个小商业区就是为去海边玩的人们而自发形成的。

看到文瑾萱用当地话和商贩们讨价还价，林锐识趣地站在旁边。林锐听不懂当地话，但是多少金额还是能听得懂的，因为客人在酒店买单时，要用粤语对客人说到应付的钱。“唔杀闷（50元钱）”林锐按照最终的成交价一一付了钱，文瑾萱问他：

“到了海边，你不买条泳裤到海里去游一圈？”

“对呀！那我也给你买一套！”

文瑾萱不要，林锐也没有坚持，因为那相当于叫女孩子在自己面前露身材。

林锐提了两大包：水、饮料、面包、肉肠、干果和水果之类的东西，才七十多块钱，林锐不知道她为什么要买这么多，但也不能问，那样会让人家觉得自己舍不得花钱，是个小气鬼。看到文瑾萱在和125摩托车驾驶员谈价格，最后敲定25元，文瑾萱招手让他上车，他忍不住用普通话说：

“等你叫上另一部车再一起走！”

“你傻呀，花那个钱干啥！我们两个坐一部车。”

林锐一愣，还是先坐了上去，并且向司机方向挪了挪，想给文瑾萱多留出些位置，他知道：文瑾萱是为了给他省钱，这是一位好姑娘。他决定在海边吃海鲜的时候不听文瑾萱的，一定要盯着贵的点！

坐在车尾的文瑾萱，双手向后抓住车尾的U型铁架，突然启动的摩托车差点将她甩了下去，她只能用双手抓住林锐的双肩保持和林锐的距离，但颠簸的路面还是让她一次次地推向林锐，当柔软的身体撞击在林锐后背上时，他内心同时升起了异样的感觉，即惭愧、又刺激，甚至觉得这三十分钟的路程太短了点。

摩托车停下后，文瑾萱低着头快步朝前方走去，林锐付完车费，提着两大包食物奋力追赶，听到身后的喘喘息声和紧紧追赶的脚步声，文瑾萱放慢了脚步。为了打消文瑾萱的尴尬，林锐上气不接下气地说：

“你一个靠海长大的人……就算大海百看不厌，你也、你也不至于跑这么快吧……后边还有一个累得像狗一样的人啊！”文瑾萱“哈哈”笑了起来，看到喘着粗气、还故意把舌头伸出来的林锐，更是笑得花枝乱颤：

“你就是狗，癞皮狗。呵呵呵……给我一袋。”林锐坚决不同意。

爬上一个小坡，林锐钉在了原地。一望无际的大海出现在眼前，他瞬间理解了什么是海天一色，为什么会心中开阔，更加理解了曹操为什么会在《观沧海》最后喊出：幸甚至哉，歌以咏志。文瑾萱在身旁推了他一下，他高声咏道：

秋风萧瑟，洪波涌起。

大海，

我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