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燕津

燕津是北方重镇，百年古都，林锐就曾经把它列为自己今后一定要去的几个大城市之一，特别是燕津的＜会当山＞和山上的雪景，但，是去旅游，不是去工作。董平安一直没有打自己传呼机，他也不好直接联系他，因为他担心自己的不辞而别会连累到他。如果董平安联系了自己，林锐也能侧面打听一下文瑾萱的消息，因为，他好想她。再不联系我，以后就联系不到我了呀，林锐这么想，因为传呼机跨省就不能用了。

林锐带着遗憾，和四个同事踏上了开往燕津的长途列车，他们是：重庆的肖剑、成都的齐建林、江西的胡东海和湖南的刘海。为了提升个人形象，林锐还在惠东学习期间，上街买了一件休闲西服，他们都说：很帅。他们还说林锐提着一个塑料袋到处走不像正经人，所以他又买了一个带拉杆的旅行箱，虽然里面只放了那个塑料袋，但他们都说林锐看起来就像是职场精英。卧铺票是公司统一购买的，他现在全身上下只剩下177元钱。

卧铺票就是比站票舒服，他们五个人上车后，用一个下铺和一个中铺将另一间的两人换到了同一间卧铺，一路上开始热闹起来，肖剑、齐建林和刘海都喜欢喝酒，戴眼镜的胡海东不会喝酒，林锐也说自己也不会喝酒，因为他觉得一个人在外喝醉了可能会出事，特别是自己这种喝高兴了会失忆的人。因为云贵川方言的原因，肖剑、齐建林和林锐可以用家乡话直接交流，所以在一起说话的时间更多，胡海东和刘海两人只能用普通话交流，但胡海东不爱讲话，所以刘海也是无聊的时候多。一次大家吃方便吃腻了，就在火车到站停车的空挡期，在站台上买了几个菜和饭一起吃，第一次出门的肖剑发现红烧土豆没有烧熟，就用普通话对正准备将土豆放进嘴里的刘海说：

“莫慌，这个‘洋芋坨坨’没得整熟！”

把大家笑得前仰后合地，所以，林锐他们三个人不太愿意讲普通话，而且很有趣的一点就是：在广东，你普通话讲得太标准了，本地人还不太听得懂，不标准反倒听得懂。

火车越往北方走，温度就越低。九月中旬的广东还在热得让人受不了，但北方已经开始转凉了，每个人都开始往身上添衣裤，只有林锐将唯一一件西装披在身上。肖剑问林锐：

“你只穿件西装不冷呀？”

“我只有一件西装，哪个知道会被派到北方来嘛！”

“你也想得出来哟，出远门会不带行李？提起个塑料袋走起耍。”

林锐心想：老子当时为什么要离家出走，连自己都没想清楚，哪还会想到行李！

五天四夜后的清晨8：25火车缓缓停在了终点站：燕津站

燕津分公司的业务员陈森华过来接的他们，广东人的陈森华已经穿起了羽绒服，他看着只穿着单衣的林锐问到：

“你不冷吗？”

“忘带衣服了。”林锐铁青着脸说，不是生气，是被冻的。

“我看见你都觉得冷。”说完还打了个冷颤，大家都笑了起来。林锐心想：你要是知道我西服下边穿的是短袖衬衫，可能会更冷。

跟着陈森华转了两路公交车，他们才来到圣火集团驻燕津市的分公司。分公司坐落在市中心老居民区的一栋平房内，一字排开有6间房，最所左边是陈森华和另一位惠东的业务员住，依次是客厅和三间住房，最右边是厨房，每个房间住两人，林锐和肖剑住挨着厨房那一间，齐建林和刘海住一间，胡海东和已经去上班了的一位促销员住一间。客厅有一位七十岁左右的老奶奶在看电视，陈森华让大家叫她：刘奶奶，刘奶奶没有看大家一眼，一直盯着电视。行李放下后，陈森华就带着五人去各自需要驻守的商场。在路上陈森华给大家介绍工作内容和燕津市场的情况。

林锐他们这一批大学生，首先要在商场做一年的促销员，也就是在商场卖微波炉、洗衣机、电饭煲和空调。然后再做一年的信息员，主要收集市场上各个同类品牌的销售信息。以后再升级为业务员，至于能不能当上分公司经理，那就得看自己的造化了，因为分公司经理前面还有一个销售经理。林锐心想：原来要成为一名合格的销售人员是这么的难啊，怪不得滨海市人才大市场里面的招聘官都会问林锐“你没做过销售？”一定要好好地学。促销员的工资待遇是：底薪500元\/月，加销售提成：微波炉2元\/台、洗衣机2\/台、空调5\/台、电饭煲1.5元\/台。林锐觉得自己很幸运，因为第一个促销点就是他的：宏福大厦。

陈森华和林锐他们在一起时几乎都是肉笑皮不笑的表情，更多的时候是冷笑，林锐到现在为止只看到他真正笑过两次：一次是对着刘奶奶，还有就是这一次。他把林锐带到一个穿着商场制服的中年男人面前，满脸堆笑、卑躬屈膝地给中年男人递了一支烟，男人将他的手推开，没接。（哦，原来业务员要对客户热情微笑，还得卑躬屈膝哟。林锐这么想）

“王组长，这是我们新来的促销员，以后就由他在这负责销售。”陈森华调头冷着脸对林锐说：

“这是王组长！”

“王组长。”王组长没带一点儿笑容上下打量了一下林锐，对着满脸笑容的陈森华说：

“我们是没有男促销员服装的，叫你们的人穿正式一点儿。”然后看着林锐：

“你……这身还行。你不冷吗？”不等林锐回答转身就走，还丢下一句话：

“怎么找一群大老爷们儿来做促销员！”

陈森华将林锐带到圣火电器的专柜旁：

“以后这个商场就是的工作地点，每天9点钟就得到，下午6点钟下班。”然后他从展架上的微波炉夹缝中抽出一块抹布递给林锐：

“每天商场开门之前用抹布把产品擦干净。”说完带着肖剑他们四人就走了。

林锐幸福得差点呻吟起来，因为商场里边儿有空调，林锐一路上是颤抖着过来的，他觉得整个燕津市就只有他敢这么穿。宏福大厦总共7层，家用电器商场在地下一层，再往下就是三层商城仓库区。圣火专柜在商场的中部，占地20平方米的区域内，展架上摆放着不同型号的微波炉，地上放着不同容量的洗衣机，形象墙上挂着不同功率的空调，旁边是不同厂家的专柜，卖的也是微波炉、洗衣机和空调。几位大姐聚在不远处对林锐指指点点地议论着什么，林锐心想：怪不得刚才王组长会说“怎么找群大老爷们儿”原来促销员都是女人干的，而且都是一群大嫂。

“你是新来的？”一个年轻的女孩声音从身后传来，林锐转身看见一位和自己年纪差不多的女孩笑眯眯地看着自己：

“对，我新来的。”看到她穿着和其他营业员一样的服饰，也不知道她属于厂家还是属于商场，于是就问：

“你是……”

“我是＜海王＞的促销员，就在你旁边。”女孩指着离＜圣火＞专柜仅两米远的洗衣机。

“我们不是竞争对手，我卖的是全自动洗衣机，你卖的是半自动和双缸洗衣机，比我们低一个档次，不会有冲突的。”林锐笑了起来：

“不会冲突、不会冲突。哦，海王洗衣机，全国知名品牌，我知道。您怎么称呼？”

“我们这都不叫名字，只叫品牌。你叫我‘海王’就行！”女孩说话很利落，这时她看到一位顾客刚从楼梯口走下来，马上就跑了上去，和那位顾客攀谈起来。林锐觉得没事干，就拿起抹布开始擦拭起自己的电器产品。

“那人是买电视机的。”＜海王＞的声音又在林锐身边响起。

“你们＜圣火＞怎么会叫男生来做促销员啊？促销员都是女生做得，而且几乎都是三四十岁的大姐最适合。我是电器商场里边儿最年轻的女生！”女孩的话音里透露出骄傲。林锐看着她笑着问：

“为什么男生就不能干促销员？”

“男生都是要去做大事情的！促销员都是年纪大的女生才做。”突然发现自己年纪也不大，马上又解释：

“我是因为男朋友在这边才跟着过来的，做促销员只是暂时的，以后找到好的工作马上就走！”

“是吗，那你男朋友是做什么的？”

“他是一个大餐厅的领班，那个餐厅好大的，里边儿能放二十多张桌子！”林锐心里想笑，很想告诉她：我就是从这种地方出来的，而且官当得比你男朋友还大。

“真厉害！诶，你们＜海王＞卖得怎么样？”林锐擦着洗衣机，没听见她回话，就转过头，看到她像盯猎物一样直勾勾的看着左前方，林锐也顺着她盯的方向看过去，除了逛商场的人就是促销员，也没有什么啊，正纳闷，＜海王＞就像一支离弦的利箭飙了出去。原来是对面＜小燕子＞洗衣机的促销员刚给一位顾客介绍完自己的产品，顾客没有买，刚离开＜小燕子＞专柜，＜海王＞就冲到了他跟前，带着客户向自己的全自动洗衣机走来，＜小燕子＞洗衣机的促销员大姐在身后恶狠狠地盯着＜海王＞。＜海王＞给客户介绍自己洗衣机的种种优势和优惠力度，看到客户不时打量林锐的＜圣火＞洗衣机：

“我们海王洗衣机是全国销售量第一，而且技术领先同类产品20年以上，已经完全淘汰了双桶洗衣机和半自动洗衣机，那些落伍的产品我们早就已经不再生产了……”

旁边的林锐忍不住笑了起来：这尼玛哪里还叫竞争，这他妈的简直就是杀人不见血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