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0章 难过
时日晃眼就过。
卫枋年挪用兵备一案据查乃旁人蓄意构陷,大理寺出具诸多证据为其洗清罪名,刑部查实顾近斯也属被人诬陷,二人案件至此水落石出。
卫枋年无罪释放,顾近斯官复原职。
此案并未牵扯到瑞阳王。
李忠明查得构陷卫枋年的是兵部中一个名叫曹荘的人,此人挪用了公款填补不上便想到了祸水东引的法子,将缺漏推在顾近斯身上,只是恰顾近斯与卫枋年来往密切,这才导致二人同时陷入此案。
许宴知不大信,便让李忠明多加留心曹荘。
都察院中那个从翰林院被带回后交由付白审问的人也有了结果。
此人名为庄霏,外地人,家中贫寒,早年也因此本是放弃了念书科举的打算,却不知是何缘由突然就有了束修得以继续念书,再之后就是考到了京城为官。
付白留心查了查,这一查就查出庄霏之所以有了束修是因为有人资助他念书,是一个名为佐禅堂的民间组织。
佐禅堂十分低调,几乎很少现于人前,以至于付白也是费了些功夫才查到些许痕迹。
佐禅堂在万州为总堂,分堂在各地大抵有十二三个,皆是低调行事,很少显露踪迹。
不论是总堂还是分堂,所做的事只有一件,那便是默默无闻资助贫苦学子念书科举,庄霏便是其中一个。
凡是被佐禅堂资助之人入朝为官后需无条件执行堂中命令,庄霏便是听命于佐禅堂才有意在翰林院挑起纷乱,将水搅浑。
许宴知得知后没什么反应,只是让付白将重心放在佐禅堂上,至于庄霏的处置交由陆戎珵负责。
翰林院的乱止了,许宴知有意推进女子学堂讲师的考核筹备,由翰林院出面上书提议考核制度,经朝臣商议,靳玄礼定夺后下放公文。
正式定于春后在京城进行女子讲师考核。
女子学堂花费几日斟酌选址,终是定在国立学堂东侧临山傍水之福地,福址一定,工部便正式着手建立。
此事有序推进,许宴知稍可放心。
李忠明顺着曹荘继续深查,付白则亲自去了万州调查佐禅堂。
许宴知除自身公务外,时不时要留心谢辞所在爨州情况,二人信件不断,一直保持联系。
公务之外的,便是私事。
老宅的人又来了不止一次,许宴知始终没露面,难得休沐,她不愿被不相干之人扰了兴致,干脆去了繁园。
繁园中不少同僚和世家子弟,偶尔会过来同许宴知打声招呼,她懒懒靠在观景台上瞧人打马球,阿桃递了杯茶给她,“要上场吗?”
她摇摇头,“不上。”
前一阵染病养了好几日,似是把骨子里懒劲儿又勾出来了,很多时候只想闲着,不大想动。
茶香漫在口中,许宴知眯了眯眼,往软垫上挪了挪,慵懒靠着,说:“老宅派来的那人叫什么名字?”
阿桃回答:“许仲。”
她又补充一句:“真要算的话,是你旁支的大伯。”
“啧,还真是拉的下脸面来找我一个晚辈。”
姜祀坐在桌子旁吃果子,插了一句,“你若回去了便是家主,也是能压过他的。”
宁肆从姜祀手里抢了个果子,“他们这几日住在客栈,每日雷打不动要来府外一次。”
许宴知抿一口茶,蓦地看向阿桃,“我教你骑马吧?”
阿桃想也不想,“不用了。”
姜祀耸耸肩,“她不愿意学骑马,我和宁肆怎么说她都不肯学。”
许宴知笑一下,放了茶杯站起来,两步做一步迈过去,不等人反应直接拦腰把阿桃抱起来,“你说了不算。”
阿桃惊呼一声,下意识揽上许宴知脖颈,秀眉蹙着,“你放我下来,我不学。”
许宴知充耳不闻,抱着人往马场走。
阿桃也来了脾气,在她怀里挣扎,“你放我下来,好端端的让我学骑马做甚?”
“我不学,我不想学。”
“你放——”
阿桃的话卡在嗓子里,愣愣望着突然在眼前放大的脸,许宴知倏地低头同她额头相抵,眸底一汪清泉将她浸润其中,她心头一跳半晌没反应过来。
许宴知嗓音很低,“阿桃,听话。”
“学会了骑马,日后能走得远一些。”
“去哪都方便。”
阿桃闻言一把抓着许宴知的衣襟,“你要让我去哪?”
许宴知抬起头,唇角弯了弯,“不去哪,只是学会了骑马总是方便一些。”
阿桃一默,手还紧紧抓着她的衣襟,半晌才道:“你先放我下来,我学就是了。”
许宴知混不吝道:“做什么?还害羞吗?”
阿桃脸一红,“你放我下来。”
许宴知笑一声,把她放下来,又故意捉弄似的去牵她的手,凑到她耳边说:“生气啦?”
阿桃被许宴知牵着挣脱不开,错开眼不看她,“没有。”
马场人不多,但不是没有。
阿桃扫一眼四周,低低道:“你这样牵着我,会让人误会的。”
许宴知浑不在意,“无妨,省的他们传我好男色,是断袖。”
阿桃反应过来,半怒半嗔道:“难怪你方才要抱我。”
许宴知:“方才怕你跑所以干脆把你抱起来,倒是没想这么多,”她顿了顿,笑了,“你这么介意,不会是喜欢我吧?”
阿桃白一眼,“有病。”
许宴知没计较,扶着阿桃的腰帮她上了马,见她实在手抖得紧,拍拍她的后腰让她往前坐一些,紧跟着自己也上了马坐在她身后。
阿桃嘟囔一声:“就非得学吗?我感觉这马能随时把我甩出去,把我摔傻了怎么办?”
许宴知被她逗笑,“别怕,我不会让你摔的。”
“真的?”
“骗你做甚?”
许宴知的手环过阿桃的腰,覆在她抓缰绳的手上,“骑马的时候不能害怕,越害怕你就越学不会。”
阿桃问:“姜祀是怎么学会的?”
“她比你胆子大,我一教她就敢自己骑着马冲出去,宁肆差点没追上,虚清老头气得打了我一棍。”
阿桃不解:“为何打你?”
“因为姜祀年纪还小骑马太危险,而且那马跑出去,踩坏了老头种的菜。”
阿桃:“打得轻了。”
许宴知:“……”
“许大人!许大人!”
身后一阵马蹄声,紧接着周兼夷骑马停在她身旁,“许大人好雅兴,教人骑马呢?”
周兼夷笑意调侃,许宴知没解释,笑着点了下头,“小爵爷怎么一个人来繁园?”
“不是一个人,他们去那边打马球,我正好瞧见你,就想着过来同你打声招呼,没想到你正忙着呢。”
许宴知轻笑,“我听说小爵爷好事将近了?”
周兼夷脸一红,嘿嘿笑两声,“是,我表妹终于肯嫁给我了。”
“对了,表妹前几天还提到你呢,说你和她那手帕交周姑娘吃了顿饭,还逛了街。”周兼夷说着像是才反应过来,一下停住,扫一眼阿桃,有些不大好意思再说。
许宴知没避讳,直接道:“说起来,周姑娘和小爵爷都姓周……”
周兼夷道:“她是周家旁支的人,同本家血缘隔得不近很少来往,我表妹的母家同他们交好,所以她二人成了手帕交。”
许宴知一抬眉,“倒是巧。”
阿桃抬头问道:“前几日?”
许宴知低头看她一眼,捏捏她指尖,“嗯。”
阿桃会意,当即蹙了眉怒嗔,“大人倒是隐瞒得好,奴家真是一点都不知道呢,若不是这位贵人说起,大人还要瞒奴家到什么时候?”
许宴知无奈一笑,“就是吃了顿饭罢了,这你也要计较吗?”
阿桃哼哼两声,挣扎着要下马。
许宴知一掐她腰,“别乱动,一会儿摔了。”
周兼夷尴尬得不行,挠挠额头不知道该说什么,“许大人,那什么,我先过去找他们了,回……回头再说,回头我请你喝酒。”
许宴知朝他颔首,“好。”
周兼夷走后许宴知迟迟没吭声,低着头若有所思。
阿桃这才道:“什么周姑娘?是李大人他们给你牵线的吗?你怎么没说过?”
“瘦了。”
阿桃一愣,“什么?”
“瘦了,”许宴知不轻不重掐了一把她的腰,“你。”
阿桃:“……我问你的话你听见没有?”
许宴知收回手,再次拉紧缰绳,“坐稳了。”
“什——你有病!”阿桃面色一白,死死抓着缰绳不敢松,“你放我下来!我不骑了!”
许宴知笑得不行,随口道:“胆子怎么这么小,日后没了我你可怎么办?”
阿桃原是被吓得惊叫连连,听了这话反倒静下来,咬着牙一声不吭。
许宴知没怎么吓她,带着她骑了一段就停下来让马慢慢走回来,半晌没听她吭声以为被吓得不轻,抬手顺毛似的摸摸她脑袋,“好了好了,这次先不骑了,以后再说。”
“……”
许宴知下了马,伸手要扶阿桃下来,她看了一眼就错开视线,没让许宴知扶,自己颤颤巍巍下马。
阿桃下了马转身就走,把许宴知甩在身后,面无表情的回了观景台,姜祀见她回来,说:“怎么一个人回来了?少爷呢?”
阿桃摇摇头,没说话。
宁肆瞧着阿桃脸色,低声对姜祀道:“这是生气了?怎么搞的?”
许宴知悠悠从后头走上来,姜祀凑到她身边去,“阿桃生气了,你怎么惹的?”
许宴知抿抿唇,“可能被吓到了吧。”
姜祀轻轻打了她一下,“坏人。”
许宴知伸手去揉姜祀的脸,“怎么着?”
宁肆看着阿桃,走过去拿了块糖塞进她手里,“别难过了。”
阿桃一怔,抬眼看着他,后一瞥正毫不留情揉着姜祀脸的许宴知,叹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