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1章 老宅
从繁园回来,阿桃一直没和许宴知说话。
许宴知没想太多,只道生气了就哄,不是什么大事。
但阿桃并非被吓到而生气,许宴知没明白她生气之因,哄也哄不对地方,人还是没消气。
夜里阿桃也不搭理她,做完该做的事就自己回房歇下了,许宴知正想着要不干脆脸皮厚点,蹭到阿桃房中去再哄哄。
没等许宴知走到阿桃房中,门房来禀,说有急信。
拿到手中才知道是老宅寄来的。
许宴知不大想看,拿着信晃到阿桃房门外,敲敲门,说:“阿桃?你开开门,今夜我和你一起睡好不好?”
“不好,男女授受不亲。”
许宴知:“……”
“好阿桃,你先把门开开,有什么气当着面撒更畅快,”她一边说一边走到窗台边用手推了推,又道:“不管怎么说,都是我的错好不好?你把门打开。”
“你是少爷,大半夜在我房中传出去不好听。”
许宴知“啪”一声推开窗,她极快的上了窗户,坐在窗台上朝阿桃笑,“有什么不好听的,诶,我要不干脆娶了你吧?”
“省的总有人替我操心终身大事。”
“你以主母的身份管家应该更方便。”
阿桃看她笑得没心没肺气不打一处来,拿起枕头就朝她扔过去,“你有没有个正形?”
许宴知接过阿桃扔过来的枕头,笑嘻嘻走过去,“我说真的,我的身份你是知道的,娶了你我没什么顾忌,也好应付外面的人。”
许宴知轻车熟路上了榻,盘腿坐在阿桃对面,“你考虑考虑?”
阿桃冷着脸,“不考虑。”
许宴知一把捧起她的脸,“还生气呢?我以后不吓你了。”
不提还好,一提更气。
阿桃恨不得咬她一口,“你起开,我要睡了。”
许宴知难得束手无策,“好阿桃,有什么气你说出来,我给你赔不是好不好?”
阿桃盯着她看了好半天,终于叹了口气,说:“你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许宴知一愣:“哪句话?”
阿桃眉头一皱,作势要赶她,她连忙道:“不管我说的哪句话,我都说错了。”
阿桃一顿,压着脾气好声好气的说:“你说‘日后没了我你可怎么办’,这是什么意思?”
许宴知后知后觉反应过来阿桃生气的点,解释道:“我随口一说,真的没别的意思。”
“真的?”
“真的。”
阿桃半信半疑,许宴知又伸手揉她的脸,“我真没别的意思,话到嘴边就说了。”
“我以为你不要我了。”
许宴知手上一滞,后更加用力揉她的脸,“瞎想什么呢?我怎么可能不要你,我这不是还要娶你呢么?正好把你拴在我身边。”
阿桃拍开许宴知的手,“此事我不答应,你别想了。”
许宴知没多问,耸耸肩,“成吧。”
阿桃瞥见她胸口塞着一封信,把信拿出来,“不看么?”
许宴知往后靠了靠,懒懒道:“不想看,你念给我听吧。”
阿桃把信拆开,大致看了一遍,面色变了变,说:“信上说家主要不行了,想临走前见你一面,顺便把老爷之前留下的东西给你。”
许宴知静了片刻,道:“这么多年了,我爹的东西还能留着么?”
阿桃摇摇头,“不知道,你要回去吗?”
许宴知没回,揽着阿桃就往下躺,“明日再说吧,困了。”
阿桃:“回你屋里睡去。”
许宴知闭着眼蹭蹭枕头,“怎么了?嫌弃我?”
“没有,但是——”
“那不就得了,”她拉过被子盖好,“以前又不是没一起睡过,没什么好但是的。”
“不一样,你现在——”
许宴知再次打断她,“睡吧,我真困了。”
“……”
阿桃认命似的叹了口气,只能由着她。
翌日一早,许宴知没用早膳就进了宫。
见了靳玄礼她第一句便是:“我要离京几日。”
正欲开口说清楚前几日矛盾的靳玄礼被她一句话堵回去,半晌才道:“去哪?”
“郇州,回来顺便去趟爨州看看谢辞。”
靳玄礼:“郇州?怎么突然要去郇州?”
许宴知言简意赅:“老宅。”
“去多久?”
“说不准。”
“……”
“我尽快回来就是。”
“知道了,去吧。”
许宴知没别的话要说,起身就要走。
靳玄礼见她走得干净利落气得一笑,“你就没什么话要对朕说的?”
许宴知顿步,想了片刻,说:“女子学堂工部已经着手开工了,圣上帮我盯着点,都察院这边的监察御史陆戎珵能力不错,可以信任,圣上有事找他便是。”
“景王那边尚没什么动静,暂时可以放心。”
靳玄礼:“……没了?”
许宴知莫名看他一眼,半晌冒出一句,“我尽量不在路上耽搁,尽快回来?”
靳玄礼没什么好气哼一声,“真是祖宗,朕要不干脆给你上炷香拜拜得了?”
许宴知眉头一蹙,“我又没惹你,好端端的阴阳怪气做甚?”
许宴知不记事,尤其是她认为不大重要的事,前几日的矛盾被她抛到脑后,半点都没想起来。
靳玄礼气得一噎,她倒是潇洒抛之脑后,留他一人记挂多日,还总想着要拉下脸来同她说清楚别留着矛盾,岂料人家压根没放在心上。
“滚,爱上哪上哪。”
许宴知“啧”一声,“回头还是我给你上炷香得了。”
“莫名其妙。”
靳玄礼被气得一下站起身,眼瞧着要下来踹人了,许宴知两步做一步迈出去,逃开一顿踹。
许宴知从宫里出来到都察院简单交代几句便回府准备离京。
阿桃正安排人收拾东西,许仲又领着人到府上求见许宴知。
既然决定了要回老宅,那见一见许仲也没什么,许宴知吩咐人把许仲领进府来。
许宴知没说什么,只是说了要和他一起回老宅,让他回去准备准备。
许仲高兴得连连点头,忙不迭回去准备。
一行人下午便出了城,一路上没耽搁,三两日一过就到了郇州。
许宴知头一回到郇州来,临近郇州时,许仲还没进城就喋喋不休同她介绍郇州的风土人情,她听得有些烦,但教养极好,未露不耐。
城门口有人在迎许宴知——郇州刺史许洛慈,算起来是她的堂兄,许昌茗亲弟弟的儿子。
便是那个据说不学无术的嫡次子,也就是许宴知二叔许文忻的儿子。
初次见面,许宴知对许洛慈的印象还不错,她没端什么架子,简单寒暄几句跟着他回了老宅。
许洛慈性子冷,待人没多热切,但分寸把握得很好,不会让人觉得怠慢和冷落,又不会觉得被冒犯。
他口吻平平的同许宴知说着老宅里的人。
老宅中住的几家旁支且不算,光论主家就有不少人,许宴知的二叔许文忻一家、丧夫的姑姑许卿歌和膝下的两女一子,以及三叔许瀚森和膝下三子一女。
如今掌家的是曾祖父许北溟。
许宴知静静听完,直言道:“其实你不必同我说这么多,我没有当家主的打算,没有必要了解这些。”
许洛慈没什么神色波动,淡淡看她一眼,“家主希望你知道这些。”
她一抬眉,“他老人家还希望我当家主呢。”
许洛慈再次看她一眼,不说话了。
到老宅时,门口站了不少人。
许洛慈淡淡给他们介绍,“这便是都御史许宴知。”
一个眉眼和许昌茗很像的男人从人群中挤出来,对着许宴知笑了笑,“宴知贤侄,回来就好,我是你二叔。”
许洛慈冷淡一瞥,“父亲。”
许文忻闻言讪讪,“贤……许大人,”他指了指身边的人,给许宴知介绍,“这是我妹妹,许卿歌。”
许卿歌面色淡淡朝许宴知点点头,简单介绍了她的三个孩子。
许瀚森一边打量她,一边道:“许大人,一路舟车劳顿,先进府稍作休息吧。”
许宴知反应平淡,微微颔首,“有劳。”
许宴知所住的院子是当年许昌茗的,这里的一切似乎都有许昌茗的痕迹,磕坏了的砚台、被撕毁了的佛像、有意作怪的人物小像以及用《中庸》包着的话本,无一不彰显许昌茗当年的顽皮。
她笑了笑,她爹也没比她听话多少。
她摸了摸腕间的佛珠,轻叹一声。
不多时,有小厮来请她去见许北溟。
她到时许北溟正坐在榻上,面色有些白,的确有病气,但绝不是信中所说的快不行了。
她自见到许洛慈时就知道许北溟不至于到要死的地步,不然许洛慈也不会悠哉同她介绍府里都住了哪些人,许文忻他们也不会见到她后只顾着好奇,一句不提许北溟的情况。
许北溟见到许宴知时愣了愣,后眼眶一润,“像,你很像昌茗。”
“嗯。”
许宴知同他委实没有什么情意,见了面也不知该说什么。
“府中的人你可都见过了?”
许宴知随意点了点头,“见过了,”她顿了顿,还是决定直言:“我回来并非是为了接任家主。”
许北溟叹一声,“你还是不愿意。”
“我不可能愿意,您应该知道。”
他道:“在府上住几日吧,好好看一看你爹当年住的地方。”
“这里毕竟是他的家。”
许宴知没拒绝,“我待不了多久,我还有事。”
“好。”
“不打扰您休息了,”许宴知起身告辞。
许北溟望着她的背影突然道:“你在恨我们么?”
她脚步一顿,没转身,“不恨。”
“您好好休息。”
本就没有期待,何谈怨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