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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9章 淮县(一)

福州本离得不远,许宴知到福州时已是傍晚,尽疏便提议干脆在福州歇一晚,明日一早再赶往淮县。

尽疏用了膳非要拉着她逛街市,各地有各地的风貌人情,福州多手工制品,技艺精巧又独具特色。

福州特色便是男女皆簪花,他二人走在街道不过一刻就被不少商贩招呼买花簪。尽疏一袭道袍称的人仙风道骨,他眼眸如薄雾清淡,浮尘在他手中似神物,发间一支白玉栀花簪与他周身仙尘不符却又意外的没有那么违和,许宴知一时来了兴趣,借路边胭脂往他额间点一抹朱红,更甚画中仙。

身是一袭白,心就不一定了。

许宴知发间的是玛瑙红珠梅花簪,花样不算大但胜在精巧,三两朵梅花配枝依在她发冠旁,既不喧宾夺主又恰到好处的添了妙处。她垂首正挑着给谢辞沈玉寒他们的花簪,尽疏抱着浮尘欲言又止,她淡淡道:“你想说什么就说。”

“在想怎么用你的银子给我换一个冠。”

“你很缺银子吗?”

“不缺,就是想用你的银子买,我舍不得用我自己的。”

“……”她动作一滞,抿了抿唇还是道:“你如今是连弯都不带拐了。”

尽疏一耸肩,“你是师叔,有长辈在岂有让小辈付银子的道理?”

许宴知无奈,“什么冠能入你的法眼?”

尽疏伸手一指,“那边。”

她把手里挑出来的花簪让人包起来,付了银子就跟着尽疏走到一旁的店中,尽疏看中的是一顶银质白玉嵌花冠,玉质通透温润,花样雕刻精细,就连花蕊都是精雕而成,与银冠相辅相成,似翠山环清秀云带般融洽又别具一格。

许宴知没多问便买下了,尽疏眼眸的笑溢出来,抱着木盒不撒手,她又在路边买了零嘴小食,二人边吃边逛倒是惬意。

“谢辞他们出京了吗?”

她道:“应该出了。”

“也不知是什么案子,大理寺左右两个少卿都派出了京。”

“大理寺要办的必不是什么易案。”

“对了,要是明日去拜会葛老,他不愿意出山怎么办?”

“不愿是肯定的,但总要去试试。”

“那你礼准备好了吗?”

“嗯,前朝名师所做《云鹤图》。”

尽疏眯了眯眼,“《云鹤图》?广元先生所做的那幅?不是早就有失迹了吗?你是怎么得到的?”

她随口道:“外公送的。”

“那可是千金难买的图,你当真舍得送出去?”

“既要请人办事礼不用心开头便难。”

“没什么舍得舍不得的。”

尽疏点点头,“也是。”

“神仙!”

“神仙下凡了!”

迎面突然走来两个中年男人,对着尽疏便是跪地磕头,尽疏一时没反应过来,要说出口的话也生生被这两人吓回去,他下意识抱紧了木盒盯着眼前还在磕头的两人。

许宴知碰碰尽疏胳膊,他这才反应过来,“你们二位快起来,这是在做什么?”

“神仙,神仙下凡我等凡人自是要虔诚相拜的。”

围观的百姓越来越多,许宴知和尽疏上前将他二人从地上扶起,她缓声解释道:“他只是道士但并非神仙。”

尽疏点点头,“我不是什么神仙。”

周围有人哄笑,“这位兄弟,你们看错了,他是个道长,不是神仙。”

那人闻言不见羞赧,却是一下哭了出来。

众人被他哭得一愣,半晌没人开口。

许宴知问道:“你们可是遇到了什么难事?”

哭着的男人哽咽道:“不是神仙,不是神仙我们就没救了。”

“什么意思?”

他身旁的男人抹着眼泪道:“二位有所不知,我们兄弟俩生了重病,大夫说我们的病已经无力回天了,只能日日烧香拜佛祈求上苍让我们兄弟俩多活一日,所以方才看到这位道长恍如神仙下凡才会这么激动,我们以为是我们的虔诚请来了真的神仙,是来救我们的。”

他又接着说:“我们兄弟俩也就算了,可怜老娘还卧在病榻,她还一直祈望会有神仙来救她呢。”

哭着的男人一下激动起来,朝着尽疏又跪下来,“道长求你救救命吧,我娘病的迷糊了看不清楚的,我求道长发发善心跟我们走一趟,去看看我娘,也好安慰安慰她老人家。”

他身旁的男人也附和道:“是啊,求道长帮帮忙,圆了我娘的心愿吧。”

许宴知眯了眯眼打量了他二人一眼,与尽疏相视一眼。

围观百姓纷纷起哄让尽疏帮帮忙,也好安慰病榻之上的老人家。

尽疏全然一副被眼前两人的孝心感动的模样,“如此,我便随你们去吧。”

男人激动的抹掉眼泪,“多谢道长,多谢道长。”

他二人在前领路,许宴知和尽疏在后。

尽疏压低嗓音,“他俩是是骗子。”

许宴知一挑眉,“怎么说?”

“你忘了我会些医术,久病重病之人绝不像他二人这般脚步稳健,虽面容是有惨白之色,但眼白并不浑浊,有些血丝更像是疲劳所致。他俩磕头都磕得这么有力,哪个病人是这副模样?”

许宴知哼笑,“可以啊,长心眼了。”

他又道:“你肯定也看出来了,你跟我说说你怎么知道的。”

“鞋子。”她轻一抬下巴,示意尽疏去看,说:“你看看他们俩的鞋子再看看我们的。”

许宴知和尽疏是从城外赶来,一路马车鞋子并未染泥,只有所住客栈外有些红泥,许宴知因不得不踩上红泥染了鞋便特意问了掌柜的为何会有红泥。

掌柜的同她解释因后院种了花,此花讲究需红泥滋养,因福州难见红泥,故掌柜的不得不从别的地方运送红泥来。

福州街市干净,多为地砖,过往行人很少会沾染泥土,而这两个男人的鞋子不仅沾了泥还是本就难见的红泥。

尽疏:“他们恐怕在我们进城时就盯上我们了,是一路跟到这儿的。”

言语间两个男人领着他俩拐了弯进了巷中,其中一个男人绕到了许宴知身后,他笑着解释道:“巷子里太暗了,怕你们迷路跟丢了,我在你们后面帮你们看着些。”

许宴知哼笑一声,看向尽疏故意扬声道:“护好你怀里的木盒,不少银子呢,别弄丢了。”

尽疏点点头,“知道了。”

他们“护着”许宴知二人穿过暗巷到了无路的尽头,许宴知接过尽疏怀里的木盒,笑道:“你多久没动动了?这俩人交给你了。”

“你不动手人家还以为你这个当神仙的是吃素的呢。”

“那你就看着?”

“我自然是要护着你这金贵的冠了。”

男人冷笑着拔出刀来,“把木盒里的东西交出来,我还能饶你们二人一命。”

许宴知一本正经摇头,“不给,神仙宝贵着呢。”

那人挥刀就朝她砍来,尽疏一脚踢在那人胸膛将其踢倒在地,另一个男人恶狠狠冲上来,尽疏浮尘一甩叫那人眯了眼,尽疏将浮尘一转用柄一击那人喉咙,又用柄身敲了敲那人脑袋,“没想到吧?道长也是会武的。”

许宴知啧啧摇头,“费心跟踪了一路,就来两个人劫财?”

尽疏侧头看她,“你的意思是,还会有人来?”

“说不准。”

尽疏一撇嘴,断了那人的手夺下刀来,又将其踢翻在地,浮尘轻一甩拂过那人头顶,手指掐诀一般,“征兆不佳,必受磋磨。”

许宴知笑眯眯问道:“道长怎么说?”

“有牢狱之灾。”

尽疏老神在在道:“我亲自送他们去官府,所以必有牢狱之灾。”

她颔首一个响指,“道长好神通。”

……

昨夜在官府折腾的有些晚,尽疏翌日在马车上又睡了两个时辰,许宴知与他交替歇了一会便没了困意。

午时到了淮县,简单用过午膳,换了一身干净衣裳便寻人打听了葛老的住所与尽疏一道去拜访。

“二位客人,老先生不见外客。”

许宴知的拜帖被小门童送回,小门童态度冷淡,“二位客人,请回吧。”

尽疏道:“可否再向老先生说一说?”

小门童摇头,“老先生的决定我们不能违抗,二位还是请回吧。”

尽疏还想再说什么却被许宴知一扯衣袖,她轻一摇首,“走吧。”

尽疏叹了叹,“这可怎么办?他老人家连面都不让我们见。”

许宴知一抿唇,“早听说连他的学生都未必能让他老人家出山,更何况我们这样的外客。”

“得找人引荐。”

尽疏:“何人能说动他老人家?”

她道:“他老人家行踪不定,难查。”

“分头行动吧,你我都去找找消息。”

“成。”

……

许府。

“老爷,丞相府送来的帖子。”

许昌茗笔尖一顿,“知道了。”

帖子是柯简之亲笔所写,约许昌茗后日于福禄园相见。

陆九犹豫问道:“老爷,真的要去见吗?”

许昌茗重新提笔,淡淡瞥过帖子一眼,道:“亲笔所写的请帖,可见诚意,为何不去?难道惧他不成?”

陆九问道:“可是少爷说了,老爷还在‘病’中,恐怕……”

许昌茗淡笑,“都是从朝堂纷争走过来的,事实如何瞒不过去。”

“他要见我,那就见吧,我也许久未同他联系了,旧友重见,我倒想听听他想说什么。”

“可是少爷那边……”

“宴知那边我会同她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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