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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3章 答复

晚膳前诸葛洺提着鱼回来,他将鱼放到后厨去,挽起衣袖就准备处理鱼身,他一边利落的起刀,一边对着许宴知说:“有消息了啊,明儿我要和葛老去令园喝茶闲谈,你与我一道去。”

尽疏探了探脖子,问:“诸葛先生,那我呢?”

“你就在这等着便是。”

尽疏:“哦。”

诸葛姒也探了个脑袋进来:“那我呢?”

诸葛洺头也不抬,“你也在家待着。”

“为什么?”

“你陪着人家尽疏道长好好在这淮县逛一逛。”

诸葛姒顿了顿,后点点头道:“也成。”

诸葛洺把话说完就将人全都赶出去,“行了,都出去吧,等着吃饭。”

诸葛姒:“爹,我帮你吧。”

诸葛洺:“别,你还是老实出去待着吧,你要是来帮我这饭得等到明天才能吃上。”

尽疏没忍住笑出声来,诸葛姒讪讪摸了摸鼻尖,“不帮就不帮嘛,干嘛这么说我。”

尽疏:“走走走,咱都出去等着吧。”

“爹,你有事叫我啊。”

“有事叫你又有什么用?”

“爹~”

“出去吧。”

......

翌日。

许宴知随诸葛洺一道进了令园。

令园湖广,湖中有一亭台,仅一条路可进出,亭台环水远有山林葱郁,最显眼之处有一片红枫,随风摇曳如地脉红珠鲜明艳丽。

亭中有一白袍老者,银发白须,眉眼透着儒雅墨气,举手投足颇具仙风道骨。

老者静坐湖边饮茶,衣袖随风摆。

诸葛洺看了许宴知一眼,脚下加快往前,“葛老,怎么这么早就来了?”

葛老闻言淡淡看他一眼,笑意不深道:“你诸葛洺的吩咐老朽岂敢怠慢?”

诸葛洺连连摆手,“诶,话可不能这样说啊葛老,我哪敢吩咐您老人家?承蒙葛老你给我颜面,”他说着笑着上前为葛老倒茶,说:“葛老,这就是我昨儿跟你提过的好友的孩子,许宴知。”

许宴知这才上前规规矩矩给葛老行礼问安,“晚辈许氏宴知,见过葛老先生。”

葛老顿了顿,缓缓开口:“听诸葛洺说你是从京城来的?”

“正是。”

“京城......认识许昌茗吗?”

“正是家父。”

葛老轻哼了哼,侧过身子正对湖边红枫林,手搭在桌旁有一下没一下的点着,他口吻沉了沉,“所以你来是有何事?”

许宴知正色道:“不瞒葛老,晚辈此次前来是想请葛老担任殿试考官。”

葛老闻言又是一冷哼,“你来找我之前应该了解过我,就是我教过的学生请我出山都没成功,你又凭什么?”

许宴知垂首道:“晚辈知道此事为难了葛老,可晚辈并非要以威逼利诱的手段请葛老出山,晚辈只是在为人子女的角度想请一位长辈的帮助,晚辈自然知道此事未必会成功,可既是为了家父那就不能不去试试。”

葛老眯眼打量她,道:“区区小儿就拿腔拿调,你这个年纪的娃娃还在是被父母操心的时候,竟大言不惭说是为了父亲?未免有些夸大其词了。”

诸葛洺见状连忙道:“葛老,你可别小她了,她如今未及弱冠就是监察御史了。”

葛老没应声,依旧看着红枫。

许宴知:“葛老先生教训的是,晚辈的确力微,可饶是力微也不愿就这样眼睁睁看着家父被旁人推入圈套之中。”

“家父确实为晚辈操了不少心,晚辈自小就是被家父呵护长大,可晚辈也在长大,也想保护自己的父亲,就算晚辈微不足道,也想为了家父尽些绵薄之力。”

“家父护晚辈长大,晚辈自是该护他安康。”

葛老静了许久,在许宴知以为此事没有转机之时他又突然开了口,“都说虎父无犬子,他许昌茗的儿子怎么就这么不像他。”

许宴知一愣,他继续说:“你爹当年轻狂得紧,做的事也是闹得满城风雨,怎么倒生了你这么个文儒的儿子来?”

“......”

诸葛洺立马笑道:“葛老,你以为这小子是什么安分的?我可是问清楚了,西郦提出和亲要娶公主之时就是这小子废了和亲的旧制,这事儿可不是谁都敢干的,这小子不仅干了还真就干成了。”

“文儒?这小子可是会武的。”

葛老闻言这才侧回身子来看她,“监察御史?”

“晚辈不才,正是此职。”

“那你说说自你上任以来做了些什么?”

许宴知想了想,大致说了一些,“改了都察院的旧法,废了和亲外交旧制,查清了‘春和宴’真相,整治过一批贪污官员。”

诸葛洺插话道:“这个我知道,咱们县的县令就是她拉下马的。”

葛老捋了捋胡须,朝她点了点头,眸中多了几分赞许,“你倒是个做事的。”

“说吧,为何要请我担任考官。”

许宴知一五一十告知葛老,“晚辈不求葛老先生现在就答复,只是希望葛老先生能考虑一二。”

“成,我答应了。”

许宴知一惊,“葛老先生此话当真?”

葛老先生呵呵笑两声,“我都这把年纪了还能骗你一个小娃娃不成?”他抬抬手,“坐吧。”

许宴知闻言这才上前落座。

诸葛洺也暗自松了口气,为葛老添茶,“我就说这小子有点意思吧,比那些只当官不做事的好多了。”

许宴知接过茶壶为诸葛洺倒茶,“都是二位长辈谬赞了。”

她口吻松缓下来,“不知葛老先生可知道《云鹤图》?”

葛老点着头,“《云鹤图》乃广元先生所做,传闻此图所绘云鹤宛如仙境来使,云层翩然轻薄,飞鹤展翅栩栩如生,可惜已经失迹了。“

许宴知笑了笑,沏着茶道:“葛老先生,此画被晚辈偶然所得,葛老先生若喜欢,晚辈差人给您老送来。”

葛老眼眸一亮,“你当真有真迹?”

“确是广元先生真迹。”

葛老又摇摇头,“别急着送来,等殿试过了再送,不然我又怎好收你的画?”

许宴知笑道:“葛老先生莫要误会,葛老先生答不答应这幅画都是要送给您老的,一来文有文赏,我年纪轻对这些造诣不深,此画若一直在我手中岂不是浪费了?该为它寻以为懂画的主人才是,二来这只是晚辈的一点心意,并非挟画相报,葛老先生安心收下就是。”

葛老笑眯了眼,抿了抿茶笑道:“既是心意,那便是有来有往的,我这有一些茶,你若不嫌弃就拿回去喝吧。”

许宴知没客气,“那就谢过葛老先生了。”

茶杯小厮拿上来时许宴知眼眸一亮,“这是碧螺春?”

“嘿,年纪不大还挺识货。”诸葛洺玩笑道。

许宴知也笑,“晚辈没什么爱好,也就对茶有些喜好。”

葛老:“你们年轻人,不都是对酒有些喜好吗?”

“酒水怡情,茶汤养性。”她笑道:“故晚辈一向二者均衡。”

“你小子......”

“哈哈哈......喝茶,喝茶。”

......

京城,许府。

许宴知的书信被放在桌案上,许昌茗提笔在纸上落下“行安”二字,陆九探着脑袋看了一眼,问道:“老爷,这是为少爷取的字吗?”

“你觉得如何?”

陆九点点头,“老爷取得字自然是好的。”

陆九又道:“老爷又想少爷了。”

“她去了几日了?”

“七八日了。”

许昌茗垂目盯着桌上的字,低低道:“她长大了。”

陆九笑嘻嘻的说:“少爷长大了,能护着老爷了,这是好事。”

许昌茗没应声,瞧着桌上“行安”二字思绪发散。

柯简之也老了,这是许昌茗见到他的第一反应,或他二人相见并非是权臣身份而是父亲,柯简之只有柯雍这一个孩子,而许昌茗也只有许宴知这一个孩子。

“你有一个好儿子。”

这是柯简之同他说的第一句话。

柯简之神情淡了,似乎连背也在不知不觉中佝偻了,他此刻不再是朝堂上掌控权势的丞相,仅是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他说:“昌茗,你也老了。”

“人都是会老的。”

柯简之低笑:“你生了个好孩子,他像极了你年轻的时候,一样的张扬轻狂,一样的不爱条条框框。”他有些自嘲,“不像我,就这么一个儿子还养成了这么个模样,惭愧啊。”

许昌茗抿一口茶水,并未置评柯雍好坏。

“你约我来不会是为了伤春悲秋吧。“

柯简之哼笑,“你对我倒是一如既往的不待见。”

许昌茗抬眸反问,“自你我相识,你做过让我待见的事吗?”

柯简之并不在意,道:“许宴知不在京城吧?”

他继续说:“我早就说过了你有个好儿子,既然是好儿子就不会至你于不顾,他出京去找葛老了吧?”

“葛老的性子可未必会帮他。”

“这一点你也知道,所以你故意不拦他,将他支出京城,你已经打算担任考官了是吧?”

“柯简之,你果然不招人待见。”

柯简之抿着茶水松散道:“你知道我想做什么,你为了护住儿子还真是大义啊。”

许昌茗晃着茶杯,轻笑着说:“在这一点上你与我不也一样吗?只是可惜,你的付出没能得到一个好儿子的回报,宴知没了我这个爹尤能立足,可你的宝贝儿子没了你就活不了了。”

许昌茗这话说的丝毫不留情面,他拿话做刀子扎进柯简之心口,刺得柯简之心窝生疼。

许昌茗继续道:“可你也没办法,谁让你没能有个好儿子呢?”

“旁人不知我却瞧得出来,你老了,越发怨天尤人了,你将没能有个成器的儿子的怨恨发泄到对权势的掌控上,你在对付宴知的时候也希望过她能是你的孩子吧?”

“许昌茗,你又比我好的了多少?没了姜沁芷你不也没了锐气锋芒?你甘愿退出权力之争难道不也是怨天尤人?如今只能顶着一个太傅的名头教人学问,什么也做不了。”

互撕伤疤,互扎刀子。

与柯简之的约见并不顺心。

许昌茗轻叹了叹,拿过一旁许宴知写的信,他一字一字的去看,看了许久看了很多遍。

陆九不明白许昌茗为何发愣更不明白他的轻叹又是为何,他静静陪着许昌茗看信,默默陪着许昌茗哀伤。

“老爷,该喝药了。”

屋外是阿桃的声音,陆九轻声提醒道:“老爷,喝药吧。”

“陆九,宴知何时回来?”

陆九:“少爷没说。”

许昌茗放下书信,望着窗外愣神,良久后又听得他低沉一句。

“她长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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