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吾土吾国
在代天辰到来后的几天里，代天浩没有受到过多的影响，他依旧按常训练着唐家的护卫们，仿佛代天辰并没有到来，，和自己毫无关系。
在这天的中午，代天浩解散了队伍，准备去取今天的午餐。
他收拾着自己上身的唐家墨白紧身衣——这是他每天作为教导者的穿着衣物。
熟悉的灵力波动传来，代天浩深吸一口气，回过身去。
“芷若姐。”代天浩向远处的叶芷若报以微笑。
“天浩殿下，许久未见了。”叶芷若也是回以标准无误的西龙族皇室回礼。
“十多年不见，芷若姐还是这般漂亮。”代天浩走近过去，“不像我，已经不像个年轻人了。”
“殿下说笑了，多年不见，您愈发成熟了，外貌上依旧年轻俊朗。”
“只是您的眉头皱的更紧了，看起来比从前更加忧愁了。”
“是吗……”代天浩笑着，不自主的摸了一下额头。“这些年变故太多，也是无奈啊……”
“这该是……未老先衰吧。”代天浩苦笑。“当然，我指的心理上的。”
“既然过去诸事已经发生无法改变，还请殿下放眼未来，调整好自己的心态。”
闻言，代天浩意识到了什么，随后开口说道。
“如此看来，执行部的手还真是长得很，居然能伸到大陆来窥探消息。”代天浩想起了之前的一些事情，在大陆隔段时间感受到的灵力波动不是自己的错觉，而是真有人在暗处窥探着自己的一举一动。
他本以为是天龙卫，但很快否决了这个答案——天龙卫的整体实力偏低，做不到监视自己还能不被自己发现的地步。
但西方的执行部就不同了，同为统治者的耳眼，他们的实力远超天龙卫，确有能力隐藏自己在大陆存在的痕迹，即使是大陆修炼世家们的监察寮，也未必能发现他们的存在。
“殿下说笑了，执行部的职责所在，我们这些下属别无选择。”叶芷若谦卑的回答。
“好了，不逗芷若姐你了。”代天浩知道叶芷若此来并不是和自己叙旧的。“是天辰让你来找我？”
“不止，唐家的族长，那位唐云曦小姐也想见您。”
“云曦？”
代天浩微微一愣，他想不到有什么事让代天辰和唐云曦同时需要见到自己。
“是吗？”代天浩却也没有过多思考，“走吧，芷若姐，麻烦你带路了。”
两人并肩同行了一会，闲聊一段后来到了唐家的族内大堂，也就是先前代天浩已经来过的议会之地。
唐云曦面无表情的端坐在主席之位，今天她将一头秀美的白色长发盘起，显得十分清新秀丽。在她身后，唐云墨一改平日活泼好动的性子，老老实实的站在一旁。
代天辰则是按照礼仪盘腿坐在客席，也是一脸的冷峻，那一头耀眼夺目的金色短发在一众白发的东方龙族中显得十分与众不同。
还没开口，代天浩便感到了这两人之间的异常氛围。
这是谈崩了？
代天浩暗自想着。
“陛下，人带到了。”叶芷若答复。
说完，叶芷若回首点头，示意代天浩上前，自己无声的退到了代天辰的身旁。
代天浩依礼拱手向唐云曦行礼。
他是客，唐云曦是主，这点他可从未忘记。
唐云曦十分满意的点了点头，笑着摆手示意代天浩入座。
至于天辰……
代天浩只是简单的点头。
代天辰自然也不在乎这礼节，也是点头回应。
在代天浩入座后，唐云曦立刻开口。
“那么，继续刚才的话题吧。”
“恕我直言，唐族长完全没必要怀疑我们信息的真实性。”代天辰胸有成竹的说着，“我族的执行部自千年前便担着刺探窥察大陆形势情况的职责，这些信息可不是本皇信手拈来胡编乱造的。”
“代先生，我已经说过了，滋事重大，您只凭一面之言就想把我三十万天屿东方龙族拉下水，我作为一族之长，自然得慎重严谨，再三考虑。”
“唐族长，本皇可从没觉得重回大陆是在害你们，先辈们的世仇都在我们肩上担着。”代天辰似乎不满意唐云曦的用词，提醒着。“别忘了，我们身上流着的，是龙血。”
果然。
代天浩确认了代天辰和唐云曦的交流不顺利。
“那就请唐族长问问我的兄长，看看我所说的是否属实。”
唐云曦起身，此时代天浩才发现在她的左手中还握有一张白纸。
唐云曦来到代天浩身前，将那张白纸放在了代天浩手中，“天浩，看看吧，这上面的内容是否属实？”
代天浩打开白纸，半分钟后，他面无神色的放下了纸张。
这上面记载了神州九州的人口、兵力，以及每州的修炼者人数和实力分布。
这上面的每一项数据，几乎都是正确的。
天龙帝国如今常备兵力六十万，帝都守备五万精兵，各州修炼者总计三万四千左右……
一项项数字摆在自己眼前，代天浩自然暗自惊讶于执行部居然能将情报收集到这般地步，但眼下他不能自乱阵脚。
就算刚才他没有听到两者谈论的具体内容，但从这只言片语中也能猜出，代天辰有东出的想法，并且想让唐云曦带领东方龙族助力。
代天浩手中燃起一团火焰，将纸张烧的一干二净。
没有人发声，代天浩将手中的灰烬撒出。
“我知道你们想干什么。”代天浩起身，“别打我的主意。”
“天辰，我说过了，你们的事情与我无关。”代天浩再度强调，“无论是什么，只要是涉及到大陆，我一个字也不会说。”
“想要套话，做梦去吧。”
代天浩一挥衣袖，便向外走去。
“好心提醒一下，执行部的手段自然是有的，可如此详细的情报若是属实，大陆的那些强者真就没察觉到？”
“好好想想吧，弟弟。”
猎人还是猎物，都只在一念之间。
望着离去的代天浩的身影，唐云曦却是暗自松了口气。
“我早就说过，这种事还是别扯上他。”唐云曦看着代天辰。“现在撞墙了就满意了？”
“唐族长似乎挺高兴看见现在的情况？”代天辰无奈的笑着。“也对，本皇不该抱有幻想，这样的事情该由自己之手方才稳妥。”
“唐族长，我们先前几天的谈论十分顺利愉快，在互相交流，建立海上联络据点这些方面，我们双方都是统一赞成……”
“但你该明白，我率领我们的族人沿着南海航行了数月，劈波斩浪，付出汗水与鲜血的代价联通东西，可不是为了简单的联络上你们……”
“我是来要一个准确的答复的——在重归大陆这件事情上，你们能否出力？”
“若是可以，我们还有商议的必要，若是不能，那我们大可省去许多的时间，将这议题免掉。”
“注意你的说辞，这里不是西方，你的皇帝身份在这里不起作用，你语气中的傲慢让人难以忍受。”此时在唐云曦身后的唐云墨回怼道，她面色露出不悦。“你的哥哥来到天屿近半年尚且还能认识到自己是外来之客，更别说你了，若是你们西方懂得什么是基本礼数，就请遵守你们作为客人该有的礼节。”
代天辰一愣，随即答道：“唐小姐教训的是，只是本皇一时间难以改变，还请见谅。”
“代先生，非是我们不愿出力在此推脱，还请您明白，我们这里不同西方，皇帝自然可以号令全体臣民。”
“我是族长，受族人拥戴推举方有这个位置，我不是统治者，我只是领导者。几十万族人的命在我手中，我没资格也没权力一声令下让他们陷入死地。”
“万全考虑之下，我才能作出决定。”
“既然如此，本皇等就是了。”代天辰起身准备离开。
“希望唐族长不会让本皇等太久。”
代天辰起身，简单行了告别礼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叶芷若紧跟在他身后离开。
确认两人真的离开后，唐云墨立刻变了脸。
“****，这人真让人火大！我都想给他一拳！都是一个爹生的，怎么哥哥和弟弟的区别这么大？！”
“额……”唐云曦捂住脸，“云墨，冷静点，太失态了。”
“我都不知道这臭小子在拽什么？西方的就了不起啊？不会西方的都是他这样子吧？！”唐云墨美目圆睁，气的跺脚，“气死了气死了！这混蛋小子……”
“见笑了。”
意外的声音传来。
代天浩此刻不知从哪冒出。
“他自小优渥生活过惯了，除了身边的亲朋好友外，对其他人的确没什么好脸色。”
唐云曦一脸平静，倒是唐云墨顿时羞红了脸。
“放心，我不会和天辰说的。”他笑着。
“你，你不是走了吗？”
“这得问问你姐了。”
先前，当代天浩打开纸的一刻，一行醒目的字映入他眼中。
“无论真假，佯装离去，事后再议。”
演出简单的戏而已，代天浩自然的装作生气离开，然后藏匿气息，待到代天辰离开，再入内议事。
“那么云曦你要我留下是有何情况？”
唐云曦发动了灵力感知，在确定代天辰远去后，才松了一口气。
“天浩，有些事情我不方便拿到明面上说。”
“我直接问了，刚才你弟弟给的那些数字，是否准确？”
代天浩没有犹豫的就回答了。
“对于皇室的执行部，我从没有过怀疑他们获取信息的能力。”
“那纸上的数字，几乎全部符合——至少在我离开大陆前是这样的。”
闻言，唐云曦的面色便忧愁了起来，“是吗……”
“姐，别担心，若是我们不愿意，那家伙也强迫不了我们。”唐云墨宽慰着。
代天浩向唐云曦提出了自己的问题，“为何只有你们两人，如此大事，几位长老不在吗？”
“你有所不知，在你弟弟到的第一天，老祖便出面迎接了他。”
“老祖？”代天浩十分诧异。
“多的也不说了，简而言之，老祖亲自交待，此次外交各事项，都由姐姐全权负责，除非姐姐要求，其余人等一律不得干涉。”
代天浩感到的只有奇怪，这般关系重大的事情，为什么唐家的老祖指定唐云曦一人负责？
等等，既然不允许其他人干涉，那唐云曦与自己在此商议……
“云曦。”代天浩出声。
“嗯？”沉默的唐云曦被打断了思考。
“既然你家先祖有言在此，我不该掺和你们的事情。”
“先前我对天辰说的话，不止是我对西方的态度，也是对你们的。”
“我十分感谢这些天以来你们东方龙族的各位对我对帮助。但在龙族回归大陆的相关事情上，我无法为你们出力。”
“甚至在未来，当龙族对大陆的入侵达到一定程度时，我们会是敌人。”
代天浩刚想离开，却感到身后有一股微弱的力量拉住了自己，待到他回头看去时，望见了唐云曦的右手抓住了自己的外袍一角。
这一突然的动作顿时让代天浩愣在了原地。
唐云曦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下意识做出了这样的动作，她那如白玉的脸上飞快的攀上微红，随后她慢慢的松开了手。
“抱……抱歉。”
“我只是想告诉你，别误会我的意思，我并没有想同西方龙族一同反攻大陆的打算。”
“那是你们的事情，无论你们如何决定，我不会干涉。”代天浩却仍旧是一脸平静。
“云曦你也不必向我解释什么。”
“你有你的使命要完成。”代天浩说着，他的手中浮现出一块木牌，上面乌黑的血迹已经告诉了代天浩面前的两姐妹它的时间之久，其间只有三个字——代天浩。
“我也有我的使命。”
“别说我在亚希恩待了二十年……”
“就算是再待上二十年……两百年。”
“那样的日子也比不过我在大陆的这十年。”
这是代天浩当年从军时获得的第一块身份令牌，用以战死后方便战友辨认出自己的身份。自他跟随周元武江州起义的那一天，他便将其贴身保管，时至今日，虽然这块木牌上沾染了他、战友、敌人的鲜血，被刀枪剑戟留下了刻痕，但是这上面的名字，仍然没有被划去。
“在天龙帝国，在神州大陆，在这个世界上，由周元武册封的秦国公已经死了。”
“但那位与战友同生共死，历战百场建立起天龙帝国的战士代天浩还站在这里。”他那红色的眼中露出战意。
“我兄弟的长枪，我妻子的长剑……我将用它们，保护他们所珍视的天下苍生和太平人间。”
“直到这块令牌上的字被划去的那一天。”
“直到……我闭上眼，去见他们的那一天。”
“这就是我的使命。”
一字一句，掷地有声。
唐云曦两姐妹此时都被代天浩这突如其来的巨大反应给震住了。
“天浩，你真的误会了，姐姐她这几天一直在和代天辰斡旋拖延着，我们一族本就不喜欢争斗……”
唐云墨也是为唐云曦辩解着。
“不，云墨。我没有误会和责怪的意思。”代天浩摇头，“我只是……”
“阐述自己的立场。”
“现在的选择权在你们手中，无论你们如何选择，我一个外人都是没资格去评判的。”
“你是唐家之主，也是东方龙族的领导者，你的一切该选择是为了所有族人的利益。”
代天浩收回了木牌。
“你该比我清楚这一点。”
“我只是希望我表明立场后，你不会因为我而影响你的决策与判断。”
唐云曦没有回应，似乎是不知道如何回答。
“其实我相信，你一定会做出正确的选择的。”代天浩做告别礼。
唐云曦刚想伸手挽留，但代天浩的速度实在是过于迅速了，几乎是一瞬之间便消失在两人面前。
在如释重负的一声叹息后，唐云曦坐回了主位。
“姐……”唐云墨十分关切的询问着，“没事吧？”
唐云曦微笑着摇了摇头，“没事，只是一时间接收的信息太多，需要好好思考处理一下了。”
“曾祖也真是的，这种大事为什么不让四叔他们帮忙……要让你一个人来担着。”唐云墨嘟囔着。
“好了。”唐云曦站起身，“他老人家有自己的打算，我们这些小辈就别揣测了，做好自己的事情就行了。”
她一如往常，温柔的看着自己的妹妹。
“你歇着去吧，云墨，陪了我一早上了，辛苦你了。”
唐云墨还想说点什么，但没有说出，她点了点头，同样行礼告退。
唐云曦再度闭眼陷入沉思。
众人不知道的是，他们每一天的谈话内容，都被唐宁监听着。
在唐宁的房间里，他看着面前画面，满意的点了点头。
“文远……”
“有的时候，我还真是佩服你的眼光。”
“这小子果真有点那位的影子了。”
“这样的人才，几千年也出不了几个。”
他挥手抹去了面前的图像。
“不过我也相信……”
“我家的云曦，也不会让我失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