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唤灵将至（上）
当晚，唐家的所有人召开了会议——关于今日发生的意外之事，他们也与代天浩的设想不谋而合，家族之内一定有江家的内应。
天屿四岛中，瑞溪、枫眠、绮天的突发状况并未让唐家受损过多，但云川方面，一次性死亡了二十多名族人，而且险些让代天浩和代天辰遭到生命危险。
另外，唐云曦用江临交换了代天浩，放走了江予初江临这两名唐家的头号大敌，却只拿下了江临饲养的那头白狼，这样的结果，很难说得上不糟糕。
四位长老也要与唐云曦交谈这次行动的得失——或者说更像是问责。
代天辰的客房内。
代天浩正靠床躺着，身上盖着被褥，手中端着一杯热水。
在他旁边，代天辰从叶芷若手中的水盆中取出一条热毛巾，拧干后放在了代天浩的手上。
“擦擦吧，你这又出汗了。”
代天浩点头，他擦了擦脸，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自己的脸甚至比这毛巾还要热。
正如江予初所言，自己当时只是不能说话不能行动 ，但五感仍在，外界发生的事情他一样可以知晓察觉。
唐云曦承认的那一刻，他的心中自然也不可能毫无波动，之前尚且还觉得是错觉无法肯定，如今……
他又是感觉脸颊一红。
“不应该啊……他们帮你检查过了，我也帮你查过了……”代天辰看着代天浩的样子不禁疑惑。“怎么你这看起来一直在发热？”
“没事……最后结果如何？”代天浩问道。
“我的人都没有问题，只是唐家他们今天损失了四十名族人，看样子对他们而言十分严重。”
“哥，今天的那两个人姓江吧，他们不是唐家人……”
代天辰回忆着。
“想不到天屿之上，还有着这样一股与唐家为敌的势力。”
“虽然实力算不上很强，但也足够唐家费心了。”
代天浩也是无奈的笑了笑，“我知道你对上那江临没问题，却想不到自己戒备了那么久，最后却栽了跟头……”
“不然结果也该是留下那江临，战果也不算太差。”
然后，代天浩也将先前在枫眠的事情也说与代天辰听了，代天辰与叶芷若听后也是倍感惊奇。
“想不到之前就发生过这样的事情。”代天辰摸着下巴，“唐家这等同于是在同一个地方摔倒两次了。”
“而且这次如果不是我们和芷若姐同去云川接替了唐云墨小姐……”
房间内的氛围变得低沉可怕。
江临与那白狼本就是二次觉醒层次的实力，加上噬灵阵和暗处的江予初。唐云墨一次觉醒九阶巅峰的实力怕是凶多吉少。
“那位云墨小姐的实力虽然不错，但遇上这种情况只怕也难以应对。”代天辰起身活动了一下手臂，“那江临一人就算是极致之冰也敌不过我，但加上那头白狼，还真是有点棘手。”
“在你被那个女人困住时，我用龙化加上芷若姐暗中的一击才稳稳拿下他。”
“毕竟是躲避唐家追捕多年，还敢暗中谋划袭击唐家强者的人，一定不会是个不入流的小角色。”
代天浩掀开被子站起身来，代天辰将他的外衣扔了过来，代天浩一把接过披在了身上。
“还是能动的感觉好。”代天浩也舒展了一下四肢。“只是不知道那江予初到底使了什么手段，居然神不知鬼不觉的把我放倒了……”
此时，房门处传来了敲门声，叶芷若走过去打开了房门。
门外是唐云曦和唐云墨两姐妹。
“冒昧打扰了，请问现在你们有时间吗？”唐云曦问道。
“当然。”代天辰也走了过来，“唐族长请吧。”
屋内的气氛有点微妙。
唐云曦和唐云墨站在房间中央，代天辰坐在椅子上，叶芷若按照西方的侍卫方式站在代天辰身旁作护卫姿态。
只剩下代天浩一人不知道怎么办才行，坐着感觉不太礼貌，站着的话又该站哪去？——他现在已经难以直视唐云曦了。
挑来挑去，代天浩只得回到了床边坐下。
“唐族长刚才还在忙于家族会议，现在怎么有时间来找我们？”代天辰先开了口。
“会议结束了，我来代替各位长老前来告知几位结果。”唐云曦刚想继续，唐云墨却打断了她。
“姐，你要不休息一会吧，今天你从早忙到晚了，刚才还开了个会，我来介绍吧。”
唐云曦思考了一会，甜甜的笑了一下，“好吧，那云墨你来。”
“首先，我在此表达对各位的感谢。”唐云墨郑重的弯腰鞠躬，代天浩很少见到这位活泼开朗的姑娘如此认真过。
“这次事件各位本来不用参与，不用以身试险，然而各位还是自告奋勇向我们伸出了援手……更是代替了我遭受如此劫难……”
“唐云墨，在此郑重的向各位表达感谢。”唐云墨再度强调，腰弯的更低了。
唐云曦也上前一步，同样恭敬鞠躬。
“身为一族之长，我也得向各位表达谢意。”
代天辰也是起身，不敢受此大礼，“唐族长言重了。于公我西方既然想要与你们结盟，自然也得拿出对应的诚意与态度。于私我心中的道义不允许我对常人见死不救……”
“而且我也是陪同我哥哥，他碰到这种事不用说也一定要上的，我们一起多个保障罢了。”
“无论什么原因，各位的确对我们施以援手，我们不是知恩不报之人，近日药堂会准备好一些天屿特产的药草和我们东方特有的丹药作为回报赠予你们。”
“唐族长有心，那我们就却之不恭了。”代天辰回礼。
“另外……”唐云墨转身向代天浩再拜。
“此次事发突然，其实除云川外，另外三岛亦有噬灵之阵的影响，然而在长老们带人前往救援前，我族护卫在实力受到削弱的情况下，依靠结阵和自己的体术，最大程度的保全了自身和族人，伤亡率已经很低了，他们都说是天浩你教导的好——不要只依靠于灵力，自身的体能与技巧基础也同样重要。”
“若不是这些天来天浩你教导他们有方，这次的伤亡数字只怕更为骇人了。”
代天浩听到这里，惭愧的低下了头。
“我受之有愧……”
“此番大意轻敌，被江予初所擒，当做人质，让你们不得不放了江临……”代天浩摇头，“何来有功？功过相抵罢了，至于回礼，更是不敢。”
“不，天浩你已经出手相助两次了，无论如何，你都是我们的恩人。”
“至于被江予初所擒，大可不必挂在心上，那让人本就阴险狡诈，暗中得手算不得什么。”
“若是正面，她定不是你的对手。”
与此同时，唐云墨从怀中取出一块玉牌，递给了代天浩。
代天浩看着面前的玉牌，玉色纯粹，不含一丝杂质，其上印有“代天浩”三字，一时间不知是何意。
“这是家族共同商议的结果，你多次向家族伸出援手，这份恩情家族牢记在心。”
“家族决定授予你荣誉长老的身份，此后你不必像长老们一样处理天屿事务，但享受同样的待遇，包括用以交易的俸钱和助于修炼的药草丹药，每月初都可前往相应部门领取，”
闻言，代天浩脸色瞬间失去平静。
“我能不要吗？”
这个回答没有出乎在座的意料之外。
代天浩的自身本就无比复杂，作为西方龙皇与人类的混血之子，成年之前于西方皇都亚希恩生活，然后取得了下一任西龙皇的帝位继承权，紧接着被强迫性的赶到了神州大陆，以起义军的身份跳入了秦末的乱世中，历战十年与周元武、赵羽建立了天龙帝国。结果又没安稳几年，被周元武以直截了当的手段残害至此——离开神州，带着妻子的尸体来到天屿。
他不想再加入任何一方势力，为任何人卖命了。
救人也只是因为他遵守心中的道义，而非是想去讨好唐家，换取地位财富。
“唐族长，恕我直言，可能你们的心意是好的，但我哥哥的身份实在特殊，你们给予他这个身份……即使你们并没有想拉他入伙的想法，也让他在形式上不再独立了。”代天辰看出了代天浩的忧虑，他充当了代天浩的口舌。“可能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个什么定位，想必你也看得出，他对大陆还有怀念。”
“这个问题我们也考虑过，所以这个头衔前有名誉两字，这才是重点。”唐云墨笑着介绍道。
“上一个被我族赠予这个头衔的是人神天恂。”
“这种头衔更像是我们的单方面示好，换句话，有名无份。”
“例如家族内部的会议你是无权参与的，家族内部规定的一些族内区域你也无法进入，而且也不能直接入住家族的长老住所……”
唐云墨列举了许多方面的限制，试图告诉代天浩这一位置并非他想象中有那么多的特权。
“总之，你能获得的只有个好听的名头和每月的俸钱、丹药这些简单之物，你可以不听从我们的命令，保持你的独立。”
“如今在天屿你大可安心接受——江家已经默认你是我们的人了，你接受与否都改变不了他们的看法了。”
唐云曦也接过了话，“若是天浩你未来离开天屿，这个身份会影响你的生活时，你可以将其归还于我唐家。”
“如何，再考虑一下？”
代天浩听后的确也认真考虑起来。
的确，自己虽然想要保持中立，但如今江家那边已经不可能把自己视为中立了，自己接受与否都没有影响。
而且让人一直欠自己人情也不是个事情。
“这么说的话条件不错，你也不用每天跑这么远来训练那些护卫了……”代天辰劝道。
“不，我会一直带他们学下去的。”代天浩打断了代天辰，“如果他们可以用我教导的东西去保护他们想要保护的人……”
“我乐意效劳。”
代天浩接过了玉牌，“我接受，此后我一样会带领你们的护卫们进行训练，直到他们不再需要的那一天。”
“然后是……”唐云墨想了一会。
“由于近期江家的两次袭击，家族内死伤已经过百，但许多族人还不知道具体的情况，为了避免引起大规模恐慌，长老们商议后决定暂时压住这一次的消息，严格保守秘密，希望诸位也做到对外保密，不要传播今天发生的事情消息。”
“自然。”代天辰点头应答，“我等本就是外人，岂敢妄语？”
代天浩沉默了片刻，开口。
“隐瞒这一次，尚且可以稳住族内情况，那下一次呢？”
“若是下一次再发生这样的情况，加上这一次的消息泄露，会在族内引发什么样的反响，想必你们也很清楚。”
“当然，为了避免今日的惨剧再现……”唐云墨似乎早就知晓代天浩会提出这样的问题，从容不迫的说着。
“或许这算是今天最重要的决定。”
“四位长老已经商议，并告知先祖，得到通过。”
“自今日始，姐姐的家主一职由大长老代理，姐姐需要去往云川为今日遭遇不幸的族人守灵三月，除大长老外的其余三位长老分别去往瑞溪、枫眠、绮天长期驻扎留守，防备江家的袭击。”
“大长老将在未来的三个月内坐镇洛陵，管理天屿上下大小事务。”
这个消息说出后，众人的反应比先前大上了许多。
“这怎么看都像是惩罚吧……”代天辰笑了笑，“东方果然与我们不同，最高掌权者的地位居然如此轻易动摇。”
“所以你们家族是对你近期的表现很不满吗？”代天浩也是疑惑，一族之长的权力怎么这样就被替代了？
“有一部分的原因是因为今日之事，不过更主要的是……”
“唤灵节就要到了。”
外来的三人面面相觑，好像等着对方给自己答疑解惑——可惜他们都是第一次听说这个词。
看着代天浩三人的神色，唐云墨继续说道：“你们没听过很正常，这是我们的特殊节日。”
“大家都应该听说过灵界吧？”
“当然听过。”
修炼之人，怎么会不知道呢？
灵界中的“灵”字并不是平日里修行者吸收运转使用支配的灵力。
修炼之人在灵力的帮助下拥有两条主修道路可走，一是将肉体锻炼成无坚不摧的武器，以身为刃，是为“四肢俱全，皆可成兵。”在这条道路上当今的世界之巅，当为暨天令使的明裕。
二是锤炼自己的精神，将脑中识海的容量不断扩大，直到容纳下庞大的灵力，以此为中心枢纽调动天地之间的浩然灵力，催动元素生成来作战，谓之“翻掌起风云，覆手定山海。”这条道路上当今的世界之巅，当为暨天令使中的苏筱。
当然，不乏天赋异禀之人将两者结合起来，达成双修之境。
人神天恂提出了这两种修炼之路，而他本人首次将二者进行了结合并且成功证明了这种结合是可行的。
这是修炼者们认为的“灵”——他们修行的工具、修行的方式。
而“灵界”之“灵”与前者并不能划上等号，在前人的定义下，灵界是一个与常世平行共存的位面，世间万物——无论动物植物，人龙两族，只要是活物，只要生前生活于灵气存在的常世中，当他们在常世中消亡死去，他们生前的意识会在常世无处不在无穷无尽的灵力作用下转移到灵界之中。
在那个位面，他们的意识会得到保留，他们将在那个位面再度“重生”。
“没错，而唤灵界那一天，通过我族的秘法，我们将会把灵界与现世链接，让族人们进入灵界找寻到自己想要见到的已经逝去的心念之人。”
外来的三人面露惊讶之色。
“我本以为……那只是个传说，是一个美好的幻想与希望……”代天浩的语气明显的变得颤抖与激动起来。
但所有的修行者，尤其是人族的修行者，他们每一代都不乏研究灵界之人，但千年过去，除了一些运气造就的成果，关于灵界的研究几乎是在原地踏步。
虽然知晓东方龙族在药理、灵力、自然这些方面钻研程度远超大陆和西方，但众人还是想不到居然到底了如此地步。
“那，我能参加吗？”代天浩毫不遮掩的直接提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