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序幕渐起
半个月，其实不算长，但对代天浩来说，每一天都是煎熬。
今日的清晨，他起的格外的早，在太阳尚未露出时，他便已经整理好了衣着，并且破格的打理起了头发。
平日里他都不愿意梳理自己这一头白发，只有秦武瑶尚在的时候他才愿意让她替自己打理，不过自从他来到天屿后，这一头白发也给他带来了不小的好处——他不说，大部分人都以为他就是东方龙族之人。
大半年来这一头短发也长了不少，不过代天浩一不在乎自己形象，二也没人看管，自然不愿意花费许多时间在形象打理上。
虽然自身的颜值已经足够，头发也只是加分项，但在今天这个特殊的日子里，他当然要特殊打扮一回。
他将额前的一排头发用短刀剃去，露出了眉毛和大部分白皙的额头，然后将之前已经垂落到遮住耳朵的头发全部剪除，一缕缕白发掉落在岸边，代天浩以溪水为镜，看着自己的面容。
故我之容依旧，这幅面孔自他成年后便再无明显变化，只不过在经历死亡遍布的战争与波诡云谲的政治斗争后，他的笑容更少了，眉目之间总是紧皱，仿佛再也没有什么事情能够让他开怀的笑容展现。
取而代之的平静无波与无声的坚毅。
是啊，自己才三十出头，在龙族里也就是个年轻人中的年轻人，只不过如今的心理状态，所见所闻怕是已经胜过一些百岁之人了。
然后是两鬓，发尾……代天浩一阵打理后，将头发理成了他十几岁时的短发样式——简约实用，贴合脸型。
代天浩看向溪水，那一刻，他仿佛看到了十多年前的自己。
他只用了极短的时间便回过神来，他捧起溪水开始清洗头发。
再是服装……
代天浩有条不紊的进行着每一步，他前几日向代天辰要了一套西方款式的战斗服——大陆和东方的服饰到底还是不如西方的衣服那样适合高强度战斗。
一套贴身的内衣，然后是一件黑色的作战风衣，代天浩略带生疏的穿戴着记忆中熟悉的衣物。
然后是一条紧身裤，说实话，比起宽松的衣物，代天浩尤其钟爱穿戴紧致的服饰，或许是因为这样可以更好的配合战斗，在大陆领兵时的铠甲虽然精美威武，但也同样有着诸多讲究，若不是为了防御，代天浩其实不怎么喜欢穿戴铠甲。
最后是紧身腰带和鞋子，西方龙族多以兽类外皮制作简约可快速调整的腰带，而大陆和东方这边自然是以布匹丝绸为主，这个代天浩倒是觉得各有优点，不过既然是一套衣服，代天浩自然是穿戴完备。至于鞋子，代天浩唯爱西方的长筒皮靴，他享受每一次踏步带来的清脆声响。
他将裁星悬挂在腰间，踏步来到溪水旁，一幅年轻俊朗，英气十足，甚至说是朝气蓬勃的白发男子出现在代天浩眼前。
上一次有这种感觉，已经是许多年前了。
初晨的太阳已经崭露头角，代天浩遥望东方，心中暗想是时候出发了。
他来到秦武瑶墓前，深情的说着，“阿瑶，我们待会见。”
身影闪烁后，代天浩直冲云霄，向着今日的目的地而去。
天屿群岛除天屿主岛外另有四座岛屿，分别是东部绮天，南部枫眠，西部云川，北部瑞溪。
其中瑞溪的面积仅次于主岛，唤灵节的主场便是在瑞溪中部的归云山谷。
代天浩曾经接受委托到过瑞溪一次，但他对于归云谷的印象不多，只知道大体位置，不过这倒也不是什么需要担心的问题。
他穿过一层层云雾，望着东北方那耀眼的晨辉，加快了速度，仿佛一颗流星划过天际，留下淡淡的金色拖尾。
平日里需要一个时辰的路，今天代天浩只用了四分之三的时间便走完了。
当他看着下方的瑞溪时，他心中不知道为什么生起了莫名的喜悦。
但很快他也发现瑞溪整岛被一个巨大的灵阵所包围着，似乎其作用是……
代天浩突然感觉到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给压制住，他无法控制起周身的气流与风向。
“原来如此。”
代天浩很快反应了过来，“禁飞吗？”
他放弃了继续飞行赶路的想法，径直原地降落。
耳边呼啸的风声已经占据了代天浩所能听到的一切，他感觉得到自己的头发拼命向上飘起，自己的风衣后摆也无序的鼓动着。
瑞溪的西海岸边，两名东方龙族的巡视员正沿着海岸线巡察。
“这个点，要来的应该早就来了，过一会就去换班吧。”
“再等等吧，每年总有些糊涂人第一次参加唤灵节不知道规矩的，再说了，还得小心江家的余孽……”
就在两人并肩交谈的时候，代天浩“砰”的一声落在了他们面前的沙滩上。
“什么人！”两人立刻摆出警戒姿势，并分开围住了代天浩。
“两位……”代天浩拍了拍衣服上的沙砾，“误会误会。”
“我是来参加唤灵节的——这里是瑞溪吧？”代天浩自然的袒露双手，示意自己并不是敌人。“我应该没走错……”
“不知道唤灵节的前两天整座瑞溪都是禁飞领域吗？！”其中一人喊道。“而且你这时间点……”
“少说没用的，说，是哪里的人？！把身份证明拿出来！”
代天浩自然是照做，他掏出了自己的长老玉佩，双手递了过去。
“这……”两人明显也是识货的，在看见这玉佩仅仅五六秒后，呆愣住了。
“失礼失礼。”两人迅速将玉佩双手奉还给代天浩，“先前便知道今天有一位新晋的唐家长老要来参加唤灵，本以为您早就进场了。”
“无妨，你们辛苦了倒是。”代天浩摆手示意。
“代长老，恕属下冒昧，您怎么这个时间点才到？”
“嗯？唤灵节的开幕式不是今早的十点整吗？”代天浩倒是被问住了，“还有，我也想问问，这一路上怎么一个人影也没见着？”
两人面面相觑，这才明白了。
“代长老……主家那边没人告诉您吗？”
“唤灵节的当日，在归云谷的法阵解开前，全瑞溪空中禁飞，岛上更是禁止灵力使用。”
“而从海岸上岛去中央归云谷，不使用灵力只靠步行……”
“至少得半天。”
“所以参加唤灵节的人基本在昨晚就到达了瑞溪，准备进城。”
“什么！？”代天浩一时急了起来。
倒不是怕赶不上争夺唤灵花，只是自己和唐云曦约好了要准时到场看她的献舞，现在已经是七点左右，那……
怎么没人告诉自己还有这些特殊事项？！
“两位，还有什么方法可以补救吗？我必须准时到场……”
……
瑞溪中央，苏陵城。
即使作为瑞溪最大的城市，苏陵今日也已经是人满为患，五年一期的唤灵节是东方龙族们最为重要的节日之一，抛开归云谷争夺诞灵花获取与逝去之人再见的资格这最重头的戏幕外，由最为出色的舞者敬献给龙神的祭礼之舞同样精彩非常。
可能代天浩心中还是低估了唐云曦在东方龙族族人心中的地位。
唐云曦作为唐家甚至于整个东方龙族最为出色的年轻一代，在唐云曦母亲唐玥担任上一届族长时，唐云曦便是天屿远近闻名的美人坯子了，更何况唐云曦的血脉纯度极高，再加之其待人友善和蔼性格好，从没有上位者的架子，平易近人。许多东方龙族之人便将她视为下一代族长的继承者。
在同辈人眼中，唐云曦是异性追求的完美对象——虽然目前天屿还没有出现可以与她相提并论的男性，是同性眼中让人羡慕嫉妒恨的绝世美人，堪称这一代的全民女神。
唐云墨之前说过一句话，并没有夸张的成分——如果她姐姐愿意接受追求者的话，那喜欢唐云曦的人可以直接绕洛陵一圈。
在开幕式只有一个多时辰时，苏陵城中早就挤满了前来围观的群众，大伙都等着唐云曦——他们的族长兼献舞者一展风采。
一处阁楼上，代天辰倚栏相望，心中暗自感叹居然有这么多人前来参加唤灵节的开幕式。
“芷若姐，你说说这得有多少人啊？”
“回陛下，该有六七万了。”叶芷若回答。
“太离谱了点吧……”代天辰说着，“东方的族友们不过三十万，这小小的苏陵里居然来了这么多人？”
这几乎意味着整个天屿的平常族人今日都来到了苏陵。加上那些准备参与争夺资格的斗士们，接近三分之一的人全部汇聚到了这小小的城中。
“有意思。”代天辰眺望着远方无边无际的人海，“不知道哥什么时候到，这就只有一个多时辰了。”
苏陵的最高建筑物——扶风楼。
唐云曦正在准备着最后的梳妆打扮。
化妆室内，唐云曦跪坐在地，身旁是几名正在为她上妆的女子，今日的她身着着洁白无瑕的舞服，那一头白色的秀发半扎披肩，剩余的长发垂落在地，顺滑如流水。
那宛如美神眷顾的绝美容颜本无需任何装饰就可显得纯美无比，如今在淡妆的加持下更是显得清纯与妩媚并存。
“族长，梳妆完毕，您安静等待一会等待定型就好。”一旁的侍女向唐云曦禀告。
“好的，辛苦了，你们下去歇息吧。”唐云曦自然的笑了笑。
室内所有人向唐云曦行礼告退。
“姐！”唐云墨不一会便从室外走入。
“云墨？怎么了？”她回头柔声问道。
当唐云墨看见唐云曦的样子后，她愣了愣，然后一把扑了上去从身后抱住了唐云曦。
“姐，你今天真是美极了……”唐云墨嗅了嗅唐云曦的头发，然后在她脸庞蹭了蹭“姐，你好香……”
“云墨，我刚化了妆……别蹭……”唐云曦有点害羞，“怎么这么大了还和个小孩一样？”
“我本来就是小孩……”
“好了好了，别撒娇了，有什么情况吗？”
唐云墨也是正经起来，她正色道。
“的确有情况，姐，你前几日安排了人去告诉天浩有关唤灵节的事项，让他提前到苏陵，但今早家族的人员发现了你安排的人失踪了……”
唐云曦闻言脸色一变，露出担忧之色，“失踪了？”
“对……”唐云墨点头，“大长老怀疑是江家安插在我们中的细作所为……”
“可这有什么实际作用呢？”唐云墨疑惑，“天浩再怎么样也是知道今天是唤灵节的，就算来得晚，也只是赶不上开幕式……”
唐云墨突然愣住，因为她看到眼前唐云曦眼中的失落之色了。
“姐姐？”唐云墨好像知道这么做有什么作用了。“你是不是和天浩约好了让他来看你的献舞？”
“嗯……”唐云曦虽然语气平常，但作为妹妹的唐云墨已经听出了其中那一丝的落寞。
“这江予初也太恶心人了吧！正面不敢来净耍些见不得人的小手段，我*****（天屿脏话）！”唐云墨一下子急了起来。“她就是想让天浩赶不上开幕时间，然后来影响你的心态！”
“气死我了……”唐云墨气的跺脚。
“好了，云墨。”唐云曦起身牵住了唐云墨的手，“放心，姐姐不会受影响的，你也说了，今日瑞溪全部禁止使用灵力，江家不敢妄自行动的。无关痛痒的小手段，实际上什么也改变不了。”
“可……可姐姐你之前那么认真的练习，不也有部分原因是为了让天浩看到今天你这样的一面吗？”
“是，是有这一部分原因，但作为族长，作为这一代的献舞者，无论天浩在不在，我都必须呈上完美的表演，为族人们，为先人们。”
唐云曦动人的笑了笑，她捏了捏唐云墨的脸，“好了好了，忙你的去吧，姐姐我都不操心，你怎么比我还急呢……”
唐云墨不甘的点了点头，“姐姐你好好休息吧，我还得去看看有没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
“嗯，去吧。”唐云曦摸了摸唐云墨的脑袋。
唐云墨走后，唐云曦又坐回原位，看着镜中如此美艳的自己，轻轻叹了一口气。
说是这么说，但唐云曦怎么可能心里没有一点难过与不甘呢？
人言“女为悦己者容”，她何尝不希望自己爱的人能够见到自己等会献舞时的风采姿态呢？
她为自己插上最后一根发簪。
“可惜了，天浩……”
“我们都要食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