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故错再犯

剑女缓缓讲道，她原本是一个生长于大院之中懵懂无知的孩子，每天伴随的只有一个疯疯癫癫的母亲，从在她少时刚记事的时候起，好像就很少与外人接触，不过她也不在乎，她以为这个世间本来就是这个样子的，想想那时虽然清苦，却是自己过得最无忧无虑，俨然自得的日子。

突然有一天，她看到不知道哪里来的几个人，深夜之中强行把自己的那个疯疯癫癫的母亲拖起，扔到后园之中的一个井里，她那时并不知道怎么回事，以为是大人们之间的游戏，心里想着母亲也许一会玩累了，就会从井里爬出了，她就自得自在的自己玩耍，可是当她玩累了之后，还不见母亲爬出了，她以为母亲是在井里玩累了，睡着了，她就那么静静地坐在井旁，等着母亲出来，可是等了好久也不曾见她出来，她累了睡着了，仿佛看见母亲爬了出来，可是刚想喊母亲，一下子就惊醒了，再看看井口，还是那么空荡荡的，如此醒了又累着了，累着又做梦惊醒了，这样一直循序下去，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突然又来了一帮人把她强拉硬扯出了那个她一直生活的园子，她拼命的喊着，她要等她的母亲，可是没有打理她，她叫骂，没有人理她，她哀求，还是没有人理她，当她满含着泪水的眼睛看到身后那道门关闭时，她的撕喊再也无用时，她突然意识到，自己的童年随着那道门的关闭而结束。

何管家听得入神，当剑女忽然停下，他不由下意识问道：“后来呢？”

隐老说道：“后来的事我来讲吧！”

原来当少年离开人世后，隐老实在是不愿意让自己的弟子临终最后的愿望破灭，于是，他亲自来中原，看一看少年的那个所谓的妻子和尚未蒙面的女儿。

一路虽然千山万水，可是在他脚下不过是弹指之间，可是当他来到少年妻子的府邸时，却是一片空败落寞，荒凉的宅院之间再也看不见任何人，满眼一副寂败。

他望着眼前的一切反而不知所措，心想难道自己要辜负自己弟子最后的一个愿望了吗？

正当此时，一个老翁驻仗而来，隐老慌忙上前施礼问道：“老人家，这里原来住的人家哪里去了？”

老翁瞥了一眼这破败的庄园感叹道：“搬走了，早就搬走了！”

隐老疑惑，于是接着问道：“怎么搬走了？如此庄园就这么荒废了？”

老翁笑道：“他们一家都成了这里的街头巷尾谈论的笑话，若不搬走，怎么有脸在这里继续住下去？”

隐老忙问道：“笑话？什么笑话？”

老翁见来人也是八卦之人，于是找了个地方坐下，款款而道：“他们家有个小姐，生的是花容月貌，也算是举世无双吧，仗着自己又颇有家资，是眼中无人啊，这十里八方的俊杰都看不上，结果被一个外来贼骗了身子，搞出了笑话！”

隐老忙追问道：“外来贼？”

老翁道：“对啊，他们一家子被人家做了扣，庙里烧香时，先用个少年勾了小姐的心，然后回来的路上又安排了一场英雄救美，再后来编造了一个虚头巴脑的，听说是皇帝身边大官的身份，就这么把这一家子骗的主动把女儿送上去，结果这贼人一得手，便立刻离开消失。可笑这一家人当日大操大办，想要光耀门庭，艳羡四邻，那知这么一搞，十里八方都知道了这事，最后这一家子羞愧的哪里还有脸在这里，听说小姐最后自杀了，全家换了个众人不知的地方又重新开始了，只是可惜了小姐生的那个孩子。”

隐老听到孩子两个字内心一惊，忙问：“那孩子哪里去了？”

老翁叹了口气道：“唉！不知被谁狠心卖到妓院去了，现在年纪还小，做些杂役，估计过些时日，等长大了，也就该安排接客了，唉，只是可惜了，怎么也算良家之后，怎么落了个这种结局呢……”

隐老忙问：“老人家可知是哪家妓院？”

老翁指着不远处的一座高楼道：“你看，便是那里！”

隐老顺着老翁的手指望去，原来是一座颇为豪华的脂粉楼。

隐老不觉有些悲哀，自己爱徒的子女纵然是再不济，也不至于流落风尘之中啊。

剑女听到此，一阵耻笑道：“你也好意思说，若不是你，我们一家怎么会沦落至此？”

接着一阵悲哀，又暗自伤神道：“你若当年不出现多好啊，让我混混沌沌过上一生，终究不知苦而不会感觉到苦，可是你把我拉出所谓的苦海时，又同时扔到一个更大的苦海之中。”

接着，剑女讲起了她初遇隐老的那一刻。

她自从离开了园子被送入妓院之中，便日日受打骂，各种低下活计都让她去干，若是一日不干完，便要遭受一顿毒打，纵然是干完，这妓院之中，各色人等，上下所有人，只要有一人稍有不舒心之处，便找她将她毒打一顿，以出压制在心口之处的恶气。

如此悠悠岁月，虽然是苦，但是她从未尝过甜，也就不觉得这是苦了，只以为人世间本来便是如此，想着如此岁月一生，倒也安然。

可是忽然有一天，一个男子闯进了这里，要找什么姑娘，且闹出了很大的事，妓院中的打手们居然不是这个男子的对手，几下便被摔倒在地，她远远在人群外，也挤着，踮起脚尖，看着这男子的身手不禁感慨：“我若是有这本领那该多好，就不会遭受每天的欺负了！”

可是，正当她想着的时候，远远的看见老鸨不知向男子哀求些什么，又讲了一些什么，只见老鸨和男子的眼睛均望向这里，然后渐渐所有的人都望向这里，她自己还好奇的东张西望，想看看大家都在看什么，等到最后，她才发现，所有人都望向自己，原来自己的是整个人群的焦点。

她又是不知所措，又是兴奋，这是她人生第一次被这么多人关注，就是妓院的头牌姑娘也不曾获得过如此关注，她这时感觉很骄傲，但是骄傲之间有些胆怯和心虚，生怕这是幻觉，或者是错觉，或者突然消失。

忽然那个男子向自己走来，众人顿时让开了一条道路，而她有些惊慌和不知所措，她虽然觉得众人的目光看向自己颇感兴奋，但是她在那一刻却想躲开，但是自己的脚不知道怎么了，仿佛像灌满了铅水，一丁点都挪动不了。

那个男子走到她面前，盯着看了她好久，而她在那时却是突然感觉充满了勇气，也是用眼睛直勾勾的盯着男子，就那么盯着，她不知道为什么，但是那一刻她就是感觉浑身充满了勇气。

那个男子看了好久之后，叹了口气说道：“真像啊，和他小时候一模一样！”

而她大胆的问了一句：“谁？”

那个男子笑了笑说道：“没事，你愿意跟我走吗？”

她愣愣的盯着男子想了半天，最后用稚嫩的声音怯怯的问：“我跟你走，你愿意教我刚才你打他们用的本事吗？”

男子一愣，笑道：“真是和他一模一样啊，走吧，你想学什么，我就教你什么！”

她听见男人答应了，突然兴高采烈地拉住男人的手，男人身子一震，也紧紧地抓住她的手，就那么在众人的目光之中踏出了那间困住她少年的妓院。

她最后扭头看了一眼那间妓院，她意识到她的少年在那一刻结束了，她憧憬着她美好的未来，可是在若干年后，每当她回忆起当时，她都后悔拉起男子的手，她更后悔踏出那间妓院，因为后来她所经历的正是一个包装着华丽的外衣的噩梦。

听到此，隐老怔怔的望着剑女，他最后叹了口气道：“是我对不起你，当时就不应该带你离开那里……”

剑女愤恨得看着隐老道：“难道到了今日，你还不知道你错在哪里吗？”

隐老一怔，失声道：“我错？”

接着摇头道：“唉！是我的错啊，我把你当成他了，可是你却不是他啊！”

接着隐老讲起了后来的故事。

当隐老带着那个女孩回到西戎之后，他无论从哪里去看这个女孩，他都感觉她身子上都有少年的影子，有时恍然之间，他就把她看成了那个少年，等回过神来，却又发现是那个女孩。

人啊，总是对一些缺憾不死心，不死心就会刻意的去弥补，而刻意的弥补总是会弄巧成拙。

隐老逐渐把女孩当成少年进行悉心的培养，想要把在少年身上的缺失永远补回来，就这样，他日日对女孩展示出了超乎寻常的关心和爱好，只要女孩想要的，他没有不满足女孩的，只要女孩想学的，他没有不悉心教导女孩的。

记得有一次，女孩练剑却怎么也练不到心上，他看着焦急的问：“你怎么了？”

女孩望向他半天，最后低声道：“别人都有生日，可是我却不知道我的生日是哪一天！”

他一愣，可是女孩随即笑道：“没事啦，没生日正好不用天天惦记着！”

而他分明是从女孩眼中看到一丝落寞，他对于女孩不知道自己的生日于心不忍，想想这一切都是自己的错，于是他发动所有力量去寻找女孩的生日，结果到最后却是一无所获。

他独自望着明月惆怅半宿，他怨恨自己的力量不足以帮女孩实现愿望，可是当他无所适从时却遇到媚儿前来向他汇报事宜。

媚儿见他如此惆怅便问：“师尊，有何事让你忧心？”

他将女孩不知道自己的生日的事讲给媚儿，媚儿听后一笑道：“师尊啊，那个小丫头哪里是想知道自己的生日，她只不过是想过生日而已！”

他听完恍然大悟，急忙要前去操办，可是媚儿望着他那身影，终于还是忍不住叫住他，提醒道：“师尊，师弟的事情你可要记住啊！”

而他自己却没有听懂媚儿当时这句话的意思。

剑女听到此用充满爱意的眼神看着隐老道：“当时，你的那个生日，让我第一次感觉到什么是被爱的感觉，从那一刻开始，我心中的那个人的身影便慢慢清晰了，那就是你，这一辈子就再也容不下别人了！”

剑女想到那天，她独自一个人望着荒漠惆怅，随着时光流逝，她也渐渐地长成了婷婷少女，心中不知何时，渐渐地有了一个人的身影，她知道那是她的爱人，但是她却看不清他的脸，正当她惆怅之时。

突然看到天空中有万朵烟火齐放，紧急着，忽然之间，地上仿佛由荒漠瞬间变成了绿地，青草茵茵，鲜花盛开，异兽争相献瑞。

她心一惊，只见几只仙鹤飘然而来，一顶花冠被戴在了她的头上，她心中一惊，紧接着一只麋鹿奔跑到她身旁，不停地示意她乘坐于麋鹿背上，她一个小姑娘哪里见过这个，又惊又喜，当她轻轻坐到麋鹿背上还未坐稳，麋鹿便突然奔走而去，她先是一惊，结果这一惊还未过，她便被周围的景色所迷，高兴的欢呼起来，而在奔跑不知多久之后，带着她来到一处景色无比美丽虚幻的地方，麋鹿便不在动了，她轻轻地从麋鹿身上下来，四周望了望，惊呆了她一颗少女的心，而当她紧走两步之后便看到了一个人在那里等着她，她仔细一看，原来是那个将她带离苦海的男子，她高兴的上前一把抱住男子，口里说着：“这都是你给我的嘛？”

男子笑了笑道：“还满意吗？”

她高兴的又紧紧得抱男子抱的更紧道：“满意！满意！……”

男子笑了笑又说：“快松开吧，你一个小孩子，力气倒是不小，这是想勒死我啊！”

她一听，慌忙松开男子，男子笑了笑道：“小丫头，我知道你想过生日，可是我也不知道你的生日，就把我遇到你的那一天当成你的生日吧，怎么样？”

说着他又给她放了一朵无比美丽的七彩烟花，在这一刻，她觉得这世间上最美好的事物在它面前都要黯然失色了，

男子看着这美丽的七彩烟花也不禁内心感叹：“不想师尊当年传授的此术竟然如此美丽！”他扭过头对她说：“怎么样，开心吗？”

她听了高兴的点了点头，感动的差点流出眼泪。

他又对她说：“这七彩烟花只有我一个人会制作，我只会做给你一个人看！”

这次她再也控制不住眼泪，从自己的眼中不听话的淌了出来。

男子看着她的脸，打趣道：“大喜的日子，可别哭啊，我给你准备了你最爱吃的……”

她听了高兴得道：“师尊，我今天太高兴了，我想喝酒，能喝酒吗？”

男子一听一愣，他尴尬道：“原谅师尊，我没有……”

可是她却不以为意道：“我知道师尊从来滴酒不沾，身边肯定没有，所以，你看这是什么？”

说着她从身上取下一个壶，刚打开一股酒香便沁人心扉，男子一看，颇为严肃道：“谁让你喝酒的？”

她立马好像做错事似的，低声委屈哀求道：“师尊，今天是人家生日，你不要责罚人家好不好？”

男子看着她那张委屈得脸，想着今天是她的生日，终究是不忍心，便严肃道：“只此今日，下不为例！”

她赶紧撒娇道：“是！”说着一杯酒便被她硬灌给男子，男子挡不住，硬是被她灌了好几杯，而她也是高兴，对着酒壶就大口大口的喝，一会便迷迷糊糊的，感觉身上越来越热，而她感觉心中的那个人的身影和脸越来越清楚，她渐渐发现，心中的那个人就是自己的师尊。

她看着从来不沾酒的师尊也被灌的迷迷糊糊，胆子也就大了起来，她上前捧住自己师尊的脸，看着这张脸越看越喜欢，越看越爱，情不自禁的竟然亲了上去，而当她未亲的时候，她的心一直在咚咚咚的跳，她生怕眼前这个人会拒绝，可是当她亲到之后，她感觉眼前的这个男人先是一惊，后是身子一颤，愣在哪里居然不动了。

她感觉对方没有拒绝她，她便胆子逐渐大了起来，到最后她想发生的一切都发生了，她心满意足的感觉那一刻是她最幸福的时候。

当剑女想到此时，她突然一阵心痛，她抬眼紧紧盯着隐老，发现这么多年来，他丝毫没有一点变化，还是当初自己爱的那张脸，可是，当她此时盯着那张曾经爱的脸时，满眼的都是怨恨。

许久，隐老叹了口气道：“是我当年对不起你！”

隐老逐渐想起了自己酒醒后，发现自己的荒唐事时，他不知所措，他责怪自己的弟子过不了女人这一关，没想到自己最后却折在了一个少不更事的丫头身上，他悔恨，他不敢正视身旁的这个人。

悔恨的他不知所措，只能躲到自己师尊的闭关之处，寻求原谅，而师尊只是让静静地思考，具体思考些什么？没有告诉他，而在外面，却是那个和自己有一夜之欢的女弟子痴痴的在那里等着他，要和他讨要一个说法。

而这时，剑奴突然看向隐老，又看向剑女，说道：“不可能，不可能，你们是在骗我，在骗我，我第一次遇见你的时候，你孤身一人晕倒在一荒僻山洞口，哪里群狼环视，若不是我上前将你救走，你早就葬送狼口之中了。”

说着，剑奴便讲述出他第一次和剑女相见的情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