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他的痛苦是沉默

黑暗之中，陈默已经不知道坐在那里多久了，他看起来就像要满是裂纹的玻璃制品，一言不发，谢远航陪在他身边说道“陈默，我跟娜娜商量好了，我们会照顾甜甜的。”

陈默毫无生气的点了点头，谢远航不放心的说道“小飞的手术已经结束了，很成功……”

陈默一顿，再一次忍不住泪水落了下来，那是他姐姐的眼角膜，他从来都没想过，事情会变成这样，他不知道怎么面对谢远飞，只要一想起都会心疼的要死了一样。

谢远航明白，安慰道“你放心，所有的后事我都会处理好，但是你的伤也要及时治疗了，不能在拖下去了。”

陈默看着自己几乎全部破损的手指，丝毫都感觉不到痛意了一般，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谢远航接着劝说着“陈默，你该振作起来了，你姐姐，你父母，都还在等着你给他们一个交代，你还要在这里坐多久……”

陈默颓废的站了起来，几乎有些有气无力的说道“你说的对……他们在等我……”

谢远航连忙跟在陈默的身后，他感觉到陈默的状态不太对劲，可能经历了太多痛苦，难以宣泄。

赫连晔匆匆赶来的时候，正看到了那样子的陈默，他震惊的打量着他浑身上下没有一块好地方了，他连忙跑到了陈默身边，却没办法问出那句话，只能转身去问谢远航“怎么回事？”

谢远航无奈的叹息了一声说道“你去楼上找你娜娜吧，她会告诉你的。”

赫连晔担心的看着陈默的状态，说道“可是他……”

谢远航说道“我正要带他去处理一下，快去吧。”

赫连晔有些魂不守舍的找到了赫连娜娜，毕竟刚刚陈默给的冲击太大了，他只是受伤了，又好像已经死了。

“姐……”

赫连晔一脸疑惑的看着赫连娜娜，她的孕肚已经渐渐显露了，站在病房门外，看起来并不太好。

赫连娜娜微微皱眉说道“你这段时间去哪了，连我消息都不回。”

赫连晔看着赫连娜娜身后的病房，问道“谢远飞在这里吗？”

赫连娜娜点了点头“刚做完移植手术，正在休息呢。”

赫连晔一愣“移植？”

赫连娜娜叹了口气“你还不知道吧，陈默的姐姐，最后的时候把眼角膜捐赠给了谢远飞。”

“什么！”

赫连晔只有震惊，他甚至久久没有回过神来，陈悦死了，李牧也死了，陈悦甚至还怀孕了，一尸两命……

怪不得陈默刚刚那副样子，他怎么能不难受……

“这件事，别告诉谢远飞，他什么都不知道。”

赫连娜娜交代着，赫连晔却忍不住的难过，有些无助的蹲了下去“姐，那甜甜呢？”

赫连娜娜不知道赫连晔为什么那么难过，说道“那个小女孩还在重症监护室里，你哥已经找了很多专家过来，一定会保住她的。”

赫连晔气恼的一拳头捶在墙上，难以抑制的气愤“怎么会爆炸，这一次绝对不是意外，一定是有人，有人故意谋杀！”

赫连娜娜看了一眼病房，说道“你小声点，你那么激动做什么？”

“姐……她们那么善良的人，怎么会……算了……”

“你去哪儿？”赫连娜娜担忧的看着赫连晔的背影。

赫连晔一副欲言又止的摇了摇头，不管怎么样，他心底都觉得这一切绝对没有那么简单，他有些无力的走出了医院，心情难受的坐在医院门口的台阶上。

“你还好吗？”

赫连晔这才抬起头，看清楚面前的人，是李卿念，他疑惑的看着他问道“李卿念，你怎么在这？”

李卿念叹了口气，顺势坐在了赫连晔身边，身后背着一个书包说道“我不是去了电视台实习吗，台里让我来给陈默做一个受害者采访……”

“能不能不做？”

赫连晔脸色一冷，李卿念有些为难的说道“我也不想来啊，可这件事影响着我最后的毕业，所以，我只能硬着头皮来了。”

“李卿念，他已经很可怜了……能不能不要在他的伤口上撒盐了，我们能不能，留一点怜悯，能不能不要利用别人的痛苦，去完成自己的学业！”

赫连晔很明显有些激动了，李卿念紧紧抓住背包带，显然也有些犹豫的说道“其实也不是没办法，要不然……要不然换一个更加大的新闻把他掩盖过去……可是……我去哪再找新闻……”

“新闻新闻，你们这些人难道心里只有新闻吗？新闻有那么重要吗？”

赫连晔彻底崩溃了，他任由着自己的眼泪落下，随意释放着自己的情绪，情绪激动了指责着李卿念。

李卿念缓缓站了起来，在黑暗之中凝望着赫连晔，他十分的平静说道“赫连晔，你觉得真相更重要吗？”

赫连晔不明白李卿念的意思，他只是有些难过，难过的喘不过气来，李卿念从包里拿出一瓶水来说道“可能是我过分了，喝点水吧，冷静点。”

赫连晔擦了擦眼泪，接过水，喝了一口，李晓光嘴角扬起一抹微笑，坐在赫连晔身边说道“赫连晔，我一直都想问你，你到底是喜欢我表哥还是谢远飞？”

赫连晔疑惑的皱了皱眉头“你个小屁孩，关你什么事！”

李卿念脸上的笑意绽开，身边的赫连晔却感觉阵阵头懵，他险些没坐稳，就被李卿念一把抱住了，耳边只听李卿念好像说道“因为这件事，我很想知道……”

“李卿念！”

只听一声怒吼，赫连晔迷迷糊糊好像看到了李晓光的身影，他一把将李卿念拽了起来，看起来好像还挺生气的。

李晓光连忙跑到赫连晔身边，看着他迷迷糊糊的样子喊道“小晔，小晔？”

赫连晔好像努力让自己清醒，他伸手抓住了李晓光的手，却没办法给出回应，李晓光看向李卿念，那眼神之中带着几分恨意。

李卿念却一脸无辜的说道“表哥，一点安眠药而已，我只是想要一个大点的新闻而已，你说，体育明星，网球王子赫连晔出柜的消息怎么样？”

李晓光忍不住怒气，走上去，给了李卿念一拳头，李卿念显然没想到李晓光敢动手，而李晓光并没有准备停手，一拳头一拳头的落下。

李卿念怒喊道“李晓光，你疯了吗？”

李晓光突然停下了拳头，看着已经被自己打到鼻青脸肿的李卿念，冷哼了一声“我是疯了，你如果敢动赫连晔一下，我一定杀了你，跟你同归于尽！”

李卿念显然被李晓光的气势吓到了，他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李晓光，从来没有。

李晓光转身扶起赫连晔，赫连晔迷迷糊糊的喊道“晓光？”

李晓光身形一顿，没有回应，赫连晔却费力的推开了李晓光说道“李卿念，你个变态，对我下药……”

“老子不能跟你走，你小小年纪不学好……”

赫连晔头脑不清楚，嘴却有了力气，胡乱的骂着，李晓光紧紧揽住他的肩膀，强忍着气恼，将他塞进了车里。

“你快放开我，李卿念，小心我告诉晓光，让他揍死你！”

李晓光看着赫连晔那样子，气愤的拍了拍方向盘，如果不是他悄悄跟在赫连晔身边，他甚至都不敢想，赫连晔会经历什么。

毁掉一个人，就是那么简单。

“晓光……晓光……”

赫连晔胡乱的呓语着，李晓光有些心疼的看向赫连晔，忍不住问道“为什么要喊李晓光的名字？”

赫连晔好像喝醉了一样的头晕，他难受的说道“我就要喊，我想晓光了……”

“那谢远飞呢……你不想他了吗？”

赫连晔疑惑的睁开眼睛，好像清醒了片刻，沉思了许久说道“可是现在，我好像更想晓光一点，虽然我没去找他，但我会时不时的想起他……然后喝点酒，睡醒就好了……就不想了……”

李晓光的手僵硬的放在方向盘上，鼻头却是一酸，他俯身给赫连晔系好了安全带，心里说不出的心酸。

到了家门口，李晓光看着已经睡着的赫连晔，眼神尽显柔和，手忍不住放在赫连晔熟睡的脸颊上表达着自己的心意“我也很想你，可我却不能去见你……对不起……是我不好……”

赫连晔却突然睁开了眼睛，和李晓光四目相对，一时间的错愕，李晓光连忙收回了手，装作无事发生一样，慌乱的下了车。

等了半天，没见赫连晔下车，李晓光还是不放心的走了过去，打开车门的时候，只见，赫连晔眼眶通红，一脸委屈巴巴的泪流满面。

李晓光瞬间也就心软了，他伸出手去说道“还去我家吗？”

赫连晔更加难过了起来，他委屈巴巴的解开自己的安全带，下了车，倍感丢人现眼，一把年纪了被一个年纪轻轻的大学生下了药，还好他只喝了一口，再加上他体质比较好，这才清醒过来的快一些。

要不然，岂不是清白不保，之前也没看出来李卿念那家伙那么坏，丢人啊……

赫连晔边哭边装什么都没发生一样，进了李晓光的家，厚点脸皮总是有用的。

李晓光拿了两张纸，轻轻的擦了擦赫连晔眼角的泪水，说道“别哭了，你今天已经哭了很多次了。”

赫连晔转身去，不管是陈悦的死，还是她捐赠眼角膜的事情，又或者被李卿念下药，还有李晓光的真心守护，都让他想哭，只想哭。

看着赫连晔好像哭的更加厉害了，李晓光无奈的叹气道“爆炸的事情和我没关系，谢远飞的眼睛也不是我做的，抱歉。”

赫连晔一愣，这好像是解释，李晓光在跟他解释，他回头看向李晓光担忧的目光，忍不住接着问道“那陈默的事情呢？”

李晓光的拳头紧了紧，良久，好像泄气一般说道“我也没办法，我没有选择……”

赫连晔好像明白了，这一切都不是他们所看到的那么简单，有一股看不见的力量在推动着这一切……

李晓光却突然转过身去，扯动着嘴角，压抑心里的情绪说道“你的确和以前不一样了，你现在好像在乎所有人……”

可唯独并不在乎我，李晓光心底翻江倒海的难过，就算是他说的想他，就像是骗局一样，为了从他口中套出一些自己想知道的事情而已。

李晓光深深叹了口气，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说道“折腾一晚上了，早点睡吧。”

看着李晓光那悲伤的背影，赫连晔却隐隐胸口郁闷了起来，他一直跟在自己身后，如果不是他，赫连晔不知道今天自己会怎么样，他忍不住的拉住了李晓光的手，心里介意的说道“我还是想要解释一下……”

李晓光浑身一僵，赫连晔走到了他的面前，像是鼓足了勇气，看向他的眼睛说道“我……我对你不是可怜，不是欲望，那只是我在谢远飞面前死要面子而已……”

李晓光看着赫连晔眼神之中的诚恳，还是拉回了自己的手，不是可怜，不是欲望，可也并不是喜欢，只是愧疚……

“嗯……”

赫连晔看着自己空落落的手，又听着李晓光并不开心的回应，这算是怎么回事，他，他不是应该激动的一把将自己抱在怀里的，怎么那么冷静。

李晓光错开身走了过去，说道“早点休息吧。”

赫连晔好像瞬间不开心了起来，他又一次挡在李晓光的面前，奇怪的看着李晓光，这家伙，什么意思……

李晓光微微皱起眉头，再一次将自己的感情藏了起来，想让自己像是一个没事人一样说道“你不需要向我解释的，如果你讨厌我，我不会再出现了，我们的生活会像这八年一样，不再有交集了。”

赫连晔瞬间不愿意了起来，他紧紧抓住了李晓光的手，着急的说道“为什么？你难道不在乎吗？”

李晓光在乎，可是越在乎越难受，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赫连晔着急的一把搂住了李晓光的脖子，朝着他的唇上印了一下。

李晓光心底好像更加跌入了谷底，看着近在咫尺的那张日思夜想的脸，有些痛苦的问道“你这样做是因为愧疚吗？”

赫连晔一愣，他心乱如麻，可是看到李晓光这样的神情，的确会难受，他想，不是吧，或许一直就不是愧疚。

他没法解释，只能用行动证明，他紧紧抱住李晓光的脖子，再一次吻了上去，真爱会让人心跳加速，会让人欲言又止，会让人满是心疼……

李晓光好像感受到了赫连晔的意思，他着急而又紧张的感受着，赫连晔的亲近，一寸一寸的再一次挤进了他的心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