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1章 死得其所

陆畔话语落地，天上竟是久久再无动静。就在傅丞翊也觉那所谓仙人不过是四脉谣传，刚才那声音也无非是装神弄鬼的手段时，明镜般的天上顷刻间浮云攒聚。待将日光尽数遮挡后，云层之中有大手伸出，不由分说便朝陆畔直接抓来。

反观陆畔瞧着这幕骇人景象竟是丝毫不惧，身形于半空稍作停顿，他直接对着大手提刀迎上。

战场之上，无论是四脉老者还是寻常兵卒，此时也皆是停下手来。他们无一例外，齐齐举头望天，与其说是想看看陆畔如何以蚍蜉撼大树，倒不如说更想瞻仰那天上仙人之姿。

待距那大手尚有些距离时，陆畔忽而悬停，他眸中神采飞扬，徒手划过刀身后直接对着那大手一刀挥出。

地上的傅丞翊仰头看到这一幕，也是心中骇然。若是单从气势来看，陆畔出手果断，这一刀自是有千钧之力，万盛之威。

肆意的刀风呼啸着涌向天外大手，不料那大手仅是凭空一握，陆畔那刀风便迅即萎靡消散，不见踪影。

天外大手摊开手掌，云上又有威严之声响起。

“杀力虽大，但在我看来，小孩子过家家而已。”

陆畔闻言心神摇曳，方才那一刀虽未倾尽全力，但也用上了七成。换作地上的寻常兵卒，那一刀足可破万甲，屠万人，便是那四脉老者，原越国异姓诸侯王，那一刀也可将他们重创。但反观那天上仙人仅是大手随意合拢便可将自己刀风化解，这如何让他不震惊。

眼看大手再次朝自己抓了过去，陆畔咬咬牙，怒喝一声后又是一刀挥出。

这如排山倒海又如万马奔腾，足足蕴含了九成之力的刀风依旧是被大手拍散，化作几许飞烟消逝在天地间。

“事不过三。”

天外声音语气极为淡漠，且带着一丝冰冷，“我不会再给你挥出第三刀的机会。”

言语落地，大手加速忽至，待陆畔反应过来，他已是被那大手攥住，任其如何挣扎都无济于事，无法从那大手之中逃出。

傅丞翊虽然对那天上仙人之威大感震撼，但以他的少年心性，自是不肯膜拜。只见他转身腾空，朝着陆畔所在之处一跃而去。

手掌握在腰间剑柄上，傅丞翊尚未来得及将其抽出，那天上声音顷刻响起：“自不量力。”

没有任何伤其之举，仅是一声轻喝，傅丞翊便如遭雷击。他抽剑的动作瞬间戛然而止，耳聋眼前冒起炸裂金星，紧接着身子便坠向地上，如雨落倾盆将越王城门前的空地砸出个巨大的土坑。

“到此为止了。”

就在那大手加重力道，欲将陆畔活生生捏死于掌中时，陆畔稍稍后仰，怒声大喝后一头长发顿时凌乱飞舞。其身后空气波纹般荡漾片刻，随之便有一尊巨大法相凭空出现。

那法相威严浩渺，刚一出现那周身气势便将地上人压得齐齐弯腰。

法相眼眸轻抬，他大手伸出一把插入天上不断攒聚的云层。一阵搅弄后，云层散开的间隙那天外大手也是出人意料的将陆畔直接松开。

陆畔被大手松开后迅即后撤，他于自己那尊巨大法相身前悬停落定，随后才重重咳出声来。

待稍稍平复，陆畔仰头望着那不断重新攒聚的云彩正色说道：“我陆畔脚步踏过三山五岳，将陆地尽数归于越国，这方才有了大一统。各路学说和治世之理杂糅，但并不妨碍和而不同，齐头并进。眼看盛世将临，你天上仙人凭何对人间指手画脚？凭何要分四脉？”

面对陆畔的仰天质问，那云层上一道与先前音色不同的声音响起。

“我没义务回答你的问题。”

“跟他废什么话！”又是一道不耐烦的声音自云上落下，“将其灭杀此番便算和棋，我们从头来过！”

说罢，攒聚的云层顷刻间坍塌，四位仙人各自端坐云上出现。他们有意以寥寥浮云遮面，无论是距他们最近的陆畔，还是地上的四脉老者和兵卒，皆是看不真切他们的脸。

虽然先前那斥责陆畔的仙人之语另外三位并未附和，但此时他们的举动却不透露着隐许。

就在陆畔抬眼极力望向那四位仙人所在，似乎想看清他们究竟是何面目时，其中一位忽而抬手唤出一柄金色飞剑，那飞剑通体金光环绕，待抵近陆畔法相眉心时即刻悬停。

陆畔那尊法相似乎感受到了飞剑身上的杀意，只见其眸色一凛，磅礴气势瞬间自天边漫开，与那飞剑咫尺对峙。

而先前曾紧攥陆畔的大手也是飞出，那大手五根指尖此刻遍布雷电，眨眼间便绕至陆畔法相身后，拦住了其退路。

“我们毁去其法相，你们直接将其灭杀。”

飞剑伺机而动，大手径直前拍，饶是陆畔那法相品阶不低，在前后夹击下却是并无还手之力。其如同一头待宰的羔羊般，那根手臂尚未伸出便被飞剑洞穿眉心，大手拍散形体。

这，便是仙人之威。

失去法相庇护，陆畔苦笑一声，当即掏出长刀欲拼死一战。但终究是徒劳，长刀刚握持在手中，他头顶便出现一圈佛珠，那佛珠旋转着下降，眨眼间便化作一条金色捆绳将其周身束缚住。陆畔愈挣扎，那捆绳竟是愈将其缠的愈紧，陆畔痛喝一声，手中长刀无奈松手流星般坠落插在傅丞翊跟前。

看陆畔被佛珠化作的金色捆绳束缚动弹不得，那四位重尚未出手的仙人叹息一声，随后也是抬手唤出一柄飞剑。

那飞剑直朝陆畔而去，随即自其胸前贯穿而过。那仙人不出手则已，出手则是抱必杀陆畔之心。那飞剑带着陆畔从天上落下，直至将其钉在越王城城头方才停住。

霎时，城外一片死寂。

而那端坐云上的四位仙人做完这一切，也是当即收手离去。

越王陆畔被一柄飞剑贯穿插在越王城头，自其背后缓缓流出的鲜血将城头越王城三字染了个通红。

“越王陆畔已死！杀进城去！将这越王城给我屠了！”

那兵家老者大喜过望，他一声令下，那虽然所剩不多但也足够其驱使屠城的兵卒们纷纷朝着越王城那紧闭的城门冲了过去。

傅丞翊直接一掌拍地借力从土坑中飞身而出，他孤身持剑挡在四脉联军阵前，一双眼睛通红喝道：“只要我还有一口气，你们就别想踏进越王城一步！”

说着，他不顾身上伤势提剑便朝涌来的敌军冲了过去，剑气交错纵横，傅丞翊所过之处，地上不留一个活物。

眼看傅丞翊一人便将四脉联军挡在了越王城外，此时不光是那兵家一脉之人，连同其余三脉老者也是面色有些震怒了，他们此次不等兵家那位喊话，皆是朝傅丞翊齐齐出手。

两柄飞剑一根法杖以及一尊淬炼如钢铁城墙般的肉身短时便将傅丞翊压制住。

“想做英雄？”

“就凭你？”

“自不量力！”

那兵家肉身出现在傅丞翊身后，随后一记重拳轰上，傅丞翊便直接飞出几十丈狼狈倒地。

而在傅丞翊倒地的同时，那根法杖和两柄飞剑紧随而到，他们悬停在傅丞翊头顶，待傅丞翊抬眼去瞧时，直接朝其落下。

傅丞翊仰躺在地上，无奈苦笑一声。他笃定自己今日必得亡于此地，届时身后那越王城失守，城中百姓下场许是更为凄惨。但无论如何，无论是他还是此前战死的马悭祖亦或是尸体挂于城头之上的越王和那些叫不出名姓的越国兵士，他们已然战到了最后一刻。

死得其所。

想及此，傅丞翊释然闭眼，飞剑与法相径直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