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书网

字:
关灯 护眼
香书网 > 枕花朝 > 第58章 我饶不了你。

第58章 我饶不了你。

赤红圆月高悬,将逼仄山谷照得波诡云谲。

他衣袂随夜风荡着,坐在悬崖边,手中拿着绢帕,正不紧不慢拭着刀刃。

有动静了。

他耳朵动了动,在心中默数。

一个,两个,三个……他唇角浮现出一抹讥笑。

太子殿下到底有多畏惧宣王,杀一个手无寸铁的人,竟要派这么多杀手。

他起身将绢帕收好,狠戾目色看向谷底,接着纵身一跃,无声下落。

观云谷中,一支暗箭被段景忱躲过,而后是数箭齐发,狭窄峭壁间,盾无可盾,他只能腾空而起,向上躲过。

邦邦几声,那几只箭贴着他身子擦过,依次钉在了石壁上。

对方不容他喘息,瞄着他方位,继续出手。

石壁上迸出火星,段景忱疾速闪躲,将不断射来的毒箭一一避开了。

见他应对自如,杀手不再浪费时间,直接现身对他出手,一人持剑,自他上方落下,剑刃直冲他头顶。

段景忱脚下悬空,难以发力,不能硬接这一招。

正要躲时,听得毛骨悚然的一声,是兵器刺穿了血肉,他快速抬头,看见那倒挂下来的杀手被一柄飞来长刀钉在石壁上,那刀插得极深,他扭曲挣扎,身体一寸寸下滑,自胸口处活生生被割成了两半,落地时还未咽气,哭嚎得痛不欲生。

而那把刀还在石壁上稳稳插着,温热鲜血顺着血槽滴落。

段景忱目光中闪过一丝疑惑,而后在黑暗中,看见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是他来了。

他……为何没走?

“王爷小心。”他提醒这句的时候,手起刀落,又割开了一人的喉咙。

对方见来了帮手,不敢松懈,埋伏在暗处的人悉数现了身,全力进攻。

段景忱迅速回神,将他扔来的长刀拔下,横扫挡住了周身来人。

双方每一招都是不留活路,幽暗谷底瞬间成了修罗地狱。

二人边打边退,落地时脊背贴在一处,段景忱道:“人太多,不能缠斗。”

他点点头,“我数三下,王爷闭上眼睛。”

\嗯。\

“一,二,三。”

砰的一声,他朝脚下扔了一个东西,漆黑山谷顿时火光通明,瞬间亮起又瞬间熄灭,接着耳畔重重哀嚎,一众杀手皆是痛苦地捂住眼睛。

离得近的已经瞎了,离得远的暂时失明,二人对视一眼,默契不必言语,飞身逃离。

一路未歇,出了山谷,穿过密林,以为已经脱了身,却在山脚处遇上了一辆马车,挡住他们去路。

不知车里坐的是什么人,可那马车旁的几个护卫,一看便知是高手。

段景忱脚步顿住,警惕地把身边的人护在身后。

车门打开,他握紧手中的刀,却不料,下来的竟是他再熟悉不过的人。

“母妃?”他满目疑惑,“你怎会在此?”

兰贵妃手握着佛珠,款步走到他们跟前,面色一如从前温和,将自己孩儿自上而下打量一遍,而后看见他手臂上的一道伤口,瞬间皱起了眉,“受伤了?”

她转头去看站在一旁的人。

段景忱从未见过他如此慌乱神情,母妃说完,他便跪在地上不敢抬头,“属下知错,请贵妃娘娘责罚。”

即便早猜出他真实身份并非什么教坊司伶人,段景忱却怎么也没想到,他竟是母妃的人。

而深夜幽林,他跪在地上惊慌认错,原因仅是,自己手臂不慎被对方刺伤。

段景忱看着眼前熟悉又陌生的两个人,一个他的母妃,长斋礼佛,世间最是淡泊之人,竟在暗中替他筹谋了这么多。

另一个,他的爱人,相伴这么久,他竟不知是母妃训练出来的杀手。

他站那里,良久不能回神。

兰贵妃看着跪在地上的人,走到他面前。开口与从前一样温和,“没说怪你,起来吧。”

“谢贵妃娘娘。”他站起身,眼眸垂着,能感受到身旁的目光,却没再去看段景忱。

“母妃,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父皇的身体到底如何了?”

兰贵妃摇摇头,“你父皇寝宫如今除了太子,任何人都不能靠近,我只知他昏迷,无从得知他具体情况。”

“父皇被太子控制,岂不是随时会有危险。”

兰贵妃目光幽深,“忱儿,除你自己,不必管任何人。”

段景忱并没有理解她这话是什么意思。

兰贵妃也没有对他解释,继续道:“太子今日未能得手,还会继续派人取你性命,你跟棠儿走,让他带你去安全处,静待几日,待晏林军集结完毕,该做的事,便不必再等了。”

“那母妃呢?太子要杀我,会放过你么?”

“只要你父皇还活着,太子就暂时不会动我。”

“可万一……”

“没有万一,忱儿,母妃在宫里等你。”

“母妃。”段景忱问:“你是不是早便料到会有这么一天?”

所以这些年,她表面不问世事,却暗中布下棋局,一步步瓦解太子势力,直到今日。

为何小棠一个伶人敢在皇城脚下肆无忌惮、惹祸杀人,是因为宫里有人保他,而那些看似意外被他杀害或因他受牵连的人,细想起来,每一个都跟太子有关。

贵妃淡然一笑,“忱儿,这天下,本就该是你的。”说完,她再不耽搁时间,看向一旁的人,“此处不宜久留,带王爷走。”

“是。”他错开段景忱的双眼,“王爷,走吧。”

二人驾马车离去。

一路疾驰,他在前头驾车,段景程独自坐在车里。

他的身份,段景忱早晚要知道的。

他只是没有与他明说,又不是为了加害他,着实没什么好心虚的。

此刻却不知为何,他竟是连回头说句话都觉得不自然。

方才并肩作战时,段景忱帮他挡了身后偷袭的人,不知手臂那伤是不是那时候留的。

马车颠簸,他侧目询问:“王爷伤得重么?”

无人应答。

他叹口气,又道:“忍一忍,到了地方我给王爷上药。”

还是没有回应。

不说话就是生气,他太了解段景忱性子了。

若是从前,撒娇耍赖就能蒙混过关,如今坦白了身份,他倒不知道怎么哄了。

先赶路吧。

车行良久,停于一深山中,这处相比观云谷更为险要,参天古木高耸,野兽哀嚎回荡,他跳下马车,打开车门,“王爷,到了。”

段景忱面上蒙着一层霜,寒潭般的目光直白看着他。

他无意识又将双眼错开了。

下了车,眼前是山林中一处屋宅,看上去许久没人住了。

“有些简陋,王爷将就几日。”

段景忱没说话,冷着脸随他进去了。

进门后,点上灯,他道:“等我一下,我去拿创药。”

才一转身,便被人猛地拉扯回来,狠狠按在了桌上。

手臂还流着血,段景忱却全然不顾,喉咙滑动,威胁他道:“你若是敢说什么是因母妃才靠近我这种混账话,我饶不了你。”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