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尘神
“从今天开始，你要逐渐接手我的工作。”
“额，可是，我还要去前线呢，旁边到处都是强大的魔神，实在没有……”
钟璃看着李一那面无表情的脸，有些心虚地笑着说道。
尽管在底下的人面前，她看上去威严满满，但是在李一这里基本上提不起什么架子。
不仅没有，而且言语之中满是讨好。
“不如这样，您能力这么强，就再多多辛苦一下呗？”
“去年你就是这么说的。”
“额，去年战乱频繁……”
“今年周边没有什么情况，你也有足够多的时间了。”
“可总归还是要以防万一……额，好吧，我会学的……”
看着李一那越来越冷的眼神，钟璃最终还是妥协了。
尽管她跟着李一学习过很久很久。
但是自从稍稍接触到上层管理之后，她就明白什么叫头大了。
各种杂务，数之不尽，这么多人的衣食住行，法律，劳作等等等等，全部都要操心。
那根本不是人能干的事情。
魔神也不行。
说实话，钟璃都不知道李一究竟是怎么做到将那么大块地方全都治理得井井有条的。
在将周边环绕觊觎的魔神全都扫清之后，她就被李一拉了过来，开始了漫长的学习。
还是学习。
她感觉自己已经学习了一千多年了。
结果仅仅只是开始而已。
也是自这天开始，稍微平静了一些的平民百姓便能够看见李一的学堂里面又多了一个人。
“……即便是岩王大人，在太一大人面前，也会这么……额，恭敬吗……”
不明所以的人只觉得莫名的震撼。
毕竟他们都见过钟璃的强大。
那可是一枪砸下去，能凭空造出一座山的神明。
多强大。
而李一，几乎从未出手，相比起来就只是像个不会老的普通人。
因此看见钟璃老老实实跟在李一身边学习的景象之后，那种剧烈的反差感让不知道多少人都惊掉了下巴。
不过，在习惯之后倒就没有感觉多奇怪了。
钟璃表现出来的“乖巧”仅仅只是在李一这边是一个特例而已。
自从开始跟着李一学习一村，一镇，一城，一郡的治理之后，每次听见有魔神靠近，她都跑得贼快。
一转眼，人已经消失了。
又一转眼，那头只是路过的魔神已经被盘了几年，被硬生生盘成了宠物。
直到李一的忍耐到了极限，将钟璃给揪了回来。
“那头魔神已经被你折腾好几年了，你就别继续折腾人家了，回来上课。”
“哦……”
现实的提瓦特比游戏里面要大得多。
李一真的抵达这边之后，才发现游戏里面的地图相比起现实，只能算是“超级迷你版”。
这边的地，很大，人，很多，文化水平，非常落后。
他不得不开始从零培养自己的管理班子，建村，立镇，筑城，而后就卡住了。
人不够多。
天空岛扔下来的知识过于稀少。
以至于很多地方，在葬火之战结束之前全都是部落的状态。
顶多也只是城邦体系。
在葬火之战结束以后，本来就没什么发展的愚昧文明，直接又原地后退了几百年。
知识被收回，八成的人与生物直接被天上的那位作为镇压“禁忌知识”的祭品给牺牲掉。
剩下的两成，都不能用“可怜”来形容了。
地上适宜生存的环境迅速减少。
仅有两成的人与各种生物，不得不在仅有的地方相互厮杀。
只有魔神可以到处跑。
但魔神中也存在着很强的物竞天择的生物链。
大鱼吃小鱼。
像钟璃这种能够鲸吞出一块完整地盘的，属于罕见中的罕见。
而且她吞出来的地盘，也只是在层岩旁边。
李一对比过自己脑海中自己勾画出来的地图。
钟璃的地盘，只占很小的一部分。
李一回忆过自己记忆中的璃月港，但站在如今的视角回看，他不得不评价一句。
不合理。
建筑的面积太小了。
那种生态，与现在情况也完全无法作为参考来对比。
没办法，李一只能凭借自己那一点点的知识，以及这千余年下来的积累，硬生生花了二十年时间，组建了一套相对完整的治理体系。
前十年，各个村落新建，解决吃饭问题，确保人口不会继续衰减下去，并提供抵抗天灾的基础。
后十年，文化制度的重新定义。
简而言之——
书同文，车同轨，统一度量衡。
制定基础的法律框架，收纳从各地逃难而来的难民。
重新修正创造文字，并作为统一标准使用。
统一货币。
“你，放点血下来。”
“啊，我？”
钟璃指了指自己，然后一脸懵地被放了点血。
“你去以此为媒介，制作一种有普遍价值，能够大量生产的东西，作为货币。”
“额，为什么不直接使用此前的货币呢？”
“先不说数百年前的文明火种已经熄灭，你知道货币意味着什么吗？”
“意味着什么？”
“听好了，你们也是。货币，就是发展的基石。”
李一又给自己的学生们上了一课。
反正他把重新弄出新货币的任务扔给了钟璃。
至于她要怎么完成，李一不管。
由于李一是有另一个世界前辈的成功经验可以借鉴的。
因此在这个有神存在的世界，他姑且还算顺利地，又用了十年，制定了一套自上而下的集权体制。
村连成镇，镇连成城，人口在三十年的时间里面开始迅速增长。
一座座城池也在拔地而起。
李一看着那容入海口不断奔涌进来的海水，让钟璃再次去当了一回苦力。
“你去把那个地方给堵住，控制一下力量。”
“哦……”
岩王的力量非常适合改造地形。
在一通操作之后，后方形成了一片大大的平原。
非常适合生产。
而且溪流贯穿整片平原。
灌溉也不成问题。
虽然在记忆之中，璃月以矿业起家，但……
那终究只能用来作为参考而已。
起初的三十年，层岩遗民过于贫困。
诸多魔神在大地之上肆虐。
就算把矿石开采了出来。
你又如何能够卖得出去呢？
石头毕竟是不能用来吃的。
第四十年。
所有的体系框架全都搭建完毕。
尽管仍然有些问题。
但问题只要能够及时解决，便不是问题。
“法律并非一成不变，所有的命令，如果在施行的过程中遇到了阻碍，便逐一上报上来，我……岩王会逐一进行批改。”
“是，太一大人。”
李一开始将最终决策权全都转交到钟璃的手里。
在神存在的世界里，有一点非常方便。
集权很容易。
而且几乎不会有叛乱。
强大的个体力量能够约束集体——只要个体不出错，便不会有太大问题。
等人走之后，钟璃才苦着一张脸说：“我不会批改啊！”
“不会就学。不懂，来问我，如果还不行，就自己去下层走走，就像以前我带你做过的事情一样。从上而下了解一遍，你会做出正确的决定的。”
李一随口宽慰了一句。
事实上，目前的大小城邦，只要不是魔神来骚扰，基本上太平安稳。
天空岛也没有在这段时间里面搞出什么幺蛾子来。
现在正是发展的黄金时间。
见钟璃还是一副信心严重不足的样子，李一只好再次说道：“你可以一年上朝一次，琐事都交给凡人自己打理。一年的思考，足矣。”
“好吧……”
钟璃就这么答应了下来。
她并不知道，虽然她只需要一年上班一次。
但为了这一次，她一整年都要在民间到处跑，实地确定各种问题，而后将堆积起来的工作在一年中的某几天里面一次性全都做完。
这还是在李一已经弄完了所有大问题与方向问题的基础上。
第一年的执政结束之后，钟璃对李一的能力又有了新的认识。
鬼知道他是怎么在短短四十年的时间里面，就把那么多琐碎的事情全都敲定完了——就仿佛，他根本不需要摸索，直接就在照葫芦画瓢一样。
虽然叫苦不迭，恨不得去将更远处的魔神也全都揍一遍——但钟璃仍然还是被强行按在了自己的王位上，每年都要固定处理一次一整年的政务。
她其实适应不了。
但被磨了十年后，她还是适应了。
毕竟她的记忆几乎不会褪色。
不过也因为这些琐事的耽搁，导致钟璃的某个小目标不断往后延。
她坐上王位十年后，在众人的提议下，开始正式建国。
只不过关于国家的名字，众人七嘴八舌地提议了很多。
但钟璃始终觉得不行。
最后问题还是推到了已经几乎不怎么处理政事的李一头上。
“不如，就叫「璃月」吧。”
“哪个离？”
李一看了钟璃一眼，猜到了她的心思，便回道。
“钟璃的璃。”
“嘿嘿~那月呢？”
“月也有港湾的意思。”
“那合起来岂不是，我的港湾的意思？”
“没错。你不是很中意这里吗？好好发展吧，长治久安。”
“好~”
那天，钟璃看上去很开心。
岩王定下居所的第五十一年，立国，国名璃月。
次年。
一种特殊的金色金属被钟璃在摸鱼的时候给捣鼓了出来。
后来命名为摩拉。
该物成了填补制度拼图的最后一块。
成为通行璃月的货币。
此时的璃月，成了极少数几个，在大战战火后迅速建立并巩固起来的稳定国家。
立国后三十年，李一在游山玩水的时候，被钟璃逮住一通诉苦。
而后掏出了早就准备多年的，更加完整的集权制度框架。
“我将其称为七星八门。”
李一随口解释道。
这玩意是很久之后才会出现的。
但是既然他来了，那也不用让钟璃被那些琐碎事务折磨那么久了。
只是折磨了几十年而已，提前拿出来，提早发展。
“好哇你，你是不是早就琢磨出来了！”
李一刚解释完七星八门的配置与所管理的事务后，钟璃就忍不住指着他说道。
“没有，只是最近才慢慢完善的东西。”
“我信你个鬼！你还想骗我！”
“说话就说话，别跳我身上来！别揪我头发！这么大个人了，你怎么还跟小孩子一样？”
“就小孩子了！就小孩子了！让你把我扔那扔了这么久！”
“欲戴王冠，必承其重，你作为璃月的王，当然应该——”
“我不听我不听！反正你游山玩水不带我！你今天得带我一起逛！”
“堂堂岩王，不去处理政务，跟着我一起瞎逛像什么样子？”
“我不管，我今天休息！”
“好吧好吧……别揪了，头发会掉的！”
被逮到之后，李一只能带着钟璃一起跨过了天衡，来到海边。
“这里适合建立一个港口，等璃月再发展五十年，让人过来开发一下海路。”
“知道了！”
此时的钟璃对此依旧漫不经心。
尽管经过数十年的磨砺，她已经熟练地掌握了处理诸多政务的能力。
但李一仍然看得出来，她心不在那里。
于是还是带着她沿着海路一路往前走。
抵达了又一片视野开阔无比的平原。
“这边倒是挺适合发展的。”
李一一边看，一边跟钟璃说道。
“好好经营一番，便又是沃野千里的富饶。”
“可是这边好像是其他魔神的地盘。”
钟璃的心思不在发展上 ，而在打架上。
“那边，三头魔神，那边，五头，那边，海中魔神，雪山那糟糕的地方，似乎也被分走了，其中也有很强的魔神的气息，但不知道是谁，估计与风雪有关。”
它们现在只是盘踞在那里，并没有移动的意思。
此时，葬火之战才平静下来没多久。
天空岛也尚未颁布新的秩序。
所有的可能都还处于萌芽的阶段。
不，应该说，九成的地方，还处于战后的废墟。
“……”
听着钟璃兴致冲冲的话，李一保持着沉默。
也不知道是哪里出现了问题，钟璃似乎对战斗越来越热衷。此时的实力，也因为多年和各种魔神交手，而越发强大。
颇有一种朝着“战斗！爽！”前进的趋势。
果然还是应该把她摁到王位上，再多磨炼几百年。
李一暗自琢磨着。
“我们脚下的这里似乎没有魔神占据，可以直接纳入我璃月的版图！”
环视一圈之后，钟璃直接小手一挥，做出了决定。
不得不说，这个决定其实非常的“浮夸”。
因为此时的璃月中心，距离这片地方八竿子打不着。
想要将城池一路建设到这里，怕是得几百年之后去了。
但这并不妨碍，钟璃直接先到先得。
“你……”
李一刚打算说点什么的时候，一道气息忽然在感知中一闪而逝。
“谁？！”
钟璃收起闲谈时的放松神情，金色岩枪直接指向某个方向，一张金色的面具也逐渐在她的脸上凝聚浮现。
这是准备动手的状态。
据传，岩王动手的时候，一身金甲，看上去压迫感非常强。
很容易便能够让敌人或者自己人跪服。
李一曾问过这个问题，打架就打架，为什么要换一身装扮。
她说：“这样看着比较有气势。”
那张面具李一也认识。
悠古的磐岩中的理之冠。
不动玄石之相。
看着确实威严满满，杀伐之气自溢。
即便来者明显要弱很多。
被吓得差点直接原地掉头就跑。
李一往钟璃的后脑勺上敲了一下。
“咚！”
“嘶——你干嘛？！”
“来者不是敌人，别总是想着打打杀杀。”
“不是敌人，打了再说嘛，打完什么话都好说。”
钟璃嘟囔了一句，但还是将岩枪给收了起来。
也就“太一大人”敢这样敲她了。
在底下的人看来，虽然王是岩王，但李一才是管实事的那个。
嗯，至少几十年前是的。
至于现在，因为李一已经从高层决策圈消失了很久。
所以影响也骤降了——
百分之一的样子吧。
……没办法。
毕竟就算他人不在这里，目前统治璃月的高层也几乎全都是他的徒弟和徒弟的徒弟。
就连岩王都是他的徒弟。
因此，所有搞不定的巨大问题和大方向上的调整最终拿不准的时候还是得去请教“太一先生”。
“来者是客，不必惊慌。”
制止钟璃后，李一直接对着那个偷偷靠近过来的魔神开口道。
“若有事，见面一叙。”
“……”
似乎犹豫了好一会。
一道身影才迅速从远处靠近过来。
出现的方式很别致。
是从沙尘中显露人身的。
钟璃本来随意的神情，在看见这个魔神的人形身之后，顿时皱了皱眉。
“！”
陌生的魔神直接吓得一个哆嗦。
李一回头看了一眼，钟璃就立刻将脸转向别的地方。
“……”
莫名其妙。
还是说，因为面前这个魔神太胆小了吗。
“你是？”
“……我是哈艮图斯……唔……是尘之魔神。”
女孩怯生生地说道。
“……”
此时的尘之魔神，尚且没有信众，因此也没有建立自己的势力，圈定领地，并且显得十分青涩，有种没有被尘世打磨过的……清澈的愚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