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父子深谈
姜梒揉了揉眉心,眼中充斥着疲惫。她放下手中捧着的经卷,暗粹一句“晦涩难懂!”
“如果能借王府之势,扶姜淮上马,顺利袭爵,那境遇会大不相同。至少,在圣上年老之前,都能苟活性命。借此时间,培养势力,用以自保,便是顺势离京也不至于太惨。”
茯苓忧姜梒之忧,同样满脸担心。
“郡主身上的伤还未见大好,不宜久坐,婢子扶你躺下歇歇。”
姜梒盖着薄被躺在床上,思绪万千。
她想起当年父亲初亡,母亲脾气越发暴躁,老夫人沉浸在儿子早逝的痛苦里不能自已。
她去求了褚家伯父带她入宫,平襄王见她身形消瘦皮包骨一般,发了善心,竟真的带她进宫面圣了。
那时皇后刚没了嫡子,整个人郁郁寡欢,不思饭食。
见到如此悲惨的姜梒,心中母爱泛滥,硬是说服皇帝将她留在宫中待了一段日子,不仅如此还破格加封为郡主。
宫里那些能哄皇帝皇后开心的皇子公主数不胜数,唯有姜梒愿意就那么陪在她身边,不赏歌舞不食肉糜,不添新衣不置首饰,陪了她一年又一年。
这也是为何,对于姜梒屡屡犯错时,她们都能纵容不管的原因之一。
在旁人看来,姜梒这一系列的行为满是迷惑,可只有她知道,那场噩梦真实的让人害怕。
前后态度的转变,有时她也觉得是自己过于小心谨慎了,她未爱褚丞至深,褚丞亦如此。两个不那么相爱的人,在做每一个决策时,都会本能的以利己为主。
她不是那个受尽宠爱的前朝公主,他也不是那个大权在握的王爷。
*
魏策一回府就被镇国公叫到了书房议事,连官服都未来得及换。
镇国公魏殊则正立在桌案前,提笔改一幅水墨画,听见他来,只抬眼一看就心中了然。
“为父猜想,褚家世子同姜家女的婚事恐怕得提早了。”
“父亲神机妙算!”
“不是为父猜的准,而是你明明得了权,却还是愁眉不展。”
消息传的飞快,他还未归来,其父都已经知道的一清二楚了。
“国公府现今的局面,唯有攀上高枝才能尚且缓解。”镇国公说的毫不遮掩,丝毫不在乎隔墙有耳,“宫里那几个不成器的皇子她瞧不上,其余的皇亲国戚又不敢冒险。唯平襄王府和我们府有此实力。”
“若能维持三足鼎立之状那最好,维持不了就看哪一家能吞下国公府的残余势力了。”
“国公府现在散如沙盘,还能有什么剩余的势力?”
“姜柏宗早年间曾接手过皇家暗卫,并且替圣上管理了一段时日。后因家国安定,此项花费支出过大,便作废了。”
“那父亲的意思是说——”
“姜柏宗看起来文质彬彬满是书卷之气,可他胆识过人。他认为此举,无异于自废爪牙,不利于皇权稳定。”
“于是便暗中留下了里面的大部分主力,遣散了其余人等。为防止圣上起疑,干脆一把火烧了当时的主力据点,清理出百十来具烧焦的尸体。”
“圣上是否十分满意?”
“否!圣上斥责姜柏宗办事不力,手段狠辣,官降一级罚俸一年。”
镇国公说着,放下手中的毛笔挺直腰身,幽幽开口:“从面上看,圣上责罚了他,可私底下将京畿六川调兵遣将之令赐给他了。只待寻得时机抬上明面上来,就能理所应当的上任了。”
“那如此看来,是明降暗升。”
“平襄王常年在外带兵打仗,圣上自然不可能将京畿的兵权也给他。为父那时掌管户部,自然也轮不到我来,所以只能是他。我们三个,唯有他深得圣上信任。”
他指了指画卷的一角,示意魏策代为落款。
魏策提笔心不在焉的写着,只听见其父说:“为父说的其余势力便是那些藏起来的皇家暗卫主力和京畿六川调兵遣将的虎符!”
“圣上未收回那枚虎符?”
他大为吃惊,不留意间笔尖蓄满的一滴墨啪嗒落下,在纸上晕染开来。
“丢了,姜柏宗说丢了。”
镇国公垂眼瞧着那滴墨,心平气和的取过印章来,用力盖了下去。
“即便如此,那也可毁了现存的另一半,再着令工匠打造一幅新的来。”
“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曾和那些人同甘共苦过。他上任不久,就赶上了灾情。先是暴雪,再是地动。他就那么冰天雪地的守在那里,指挥救援,此还不算还要镇压顺势而起的贼匪。如今,这六川的掌权者,皆是他当时麾下的臣子。”
说到这里,镇国公不由的想笑。“一个更善文墨的人,居然也能当上威风凛凛的将军,还做出了一番功绩。”
魏策不理解父亲的有感而发,只觉得有些夸大其词。皇家暗卫被藏起来的那些主力,现在无影无踪,如何用得上。这京畿六川的将领们,即便和姜柏宗感情深厚,不也照样看着国公府没落至此。
“姜柏宗这一对嫡亲儿女,他日若想有大作为,真是一个好的助力。”
镇国公看着面前的儿子,知道他有些不信,也不打算过多解释,而是话锋一转,说:“所以一开始我同你母亲,才想让你娶姜梒。然而你拒绝了,非常果断。”
“姜梒同褚丞年岁差的少一些,她选他倒也理所应当。”
“不是她选的,是一开始因为你不愿,你母亲想依你的意思,所以为父婉拒了她。”
魏策犹如五雷轰顶一般,愣在原地,半晌才问:“那父亲甘愿看着国公府的残余势力被平襄王府收入怀中?”
镇国公笑了笑,“为父信心十足,对付平襄王府不成问题。姜梒若入我家门,也不过只是锦上添花。”
他将画卷起来,随手放进一旁的画缸里。
“你我父子二人已许久未说过这么多话了。”
“儿忙碌,疏忽了父亲母亲,实属不该。”
“说这些不是为了让你请罪,不过有感而发罢了。”
“管了京畿抚慰司,要上心。褚丞那小子或许会不慎落下什么蛛丝马迹,去好好查一查。”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