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十九章 时光如梭
英明神武的帝王头一次罢免了早朝。
且毫无预兆地将他一向宠爱有加的四公主废除公主封号贬为庶人,并押送去皇陵守灵。
四公主母妃一族的官员竟都官降一级。
在百官众目睽睽之下,慎刑司的韩安冉铁青着脸将顾氏一族的官员挨个卸下乌纱帽,换上低一级的官帽。
正在众人一头雾水之际,三品以上头目官员就被德顺公公传召去了御书房。
本以为帝王是要解释早晨的一通操作。
却不想,等他们行礼起身,第一句就被帝王的话镇在原地。
看着鱼贯而入的诸位官员,景元帝冷哼一声,将手里的折子重重摔在龙案上,“这就是你们商议来商议去的结果?派公主去和亲?西夷狼子野心昭然若揭,你们不思如何御敌部署,竟要派遣一个女儿家不远千里去维系这表面的和平?满堂儿郎竟无一个真君子?!”
一众官员呼啦啦跪了一地,一时间请罪声一片。
景元帝跌坐在龙椅里,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头更疼了,德顺公公眼尖,立马端上一杯温度正好的热茶。
阿笙一觉醒来,天色已暗,飞云边服侍他起身,边告诉她睡觉期间发生的事情。
她没想到在父皇对自己那么歉疚的情况下,竟然将李姝瑶送进了皇陵。
皇陵远离尘嚣,隐在深山,说白了就是终身监禁,只有犯了大错的皇室宗亲才能被贬去守皇陵。
失去公主的头衔,她在皇陵的日子不会好过。
西夷国的使臣也已经被遣返回国,扶桑若没来得及见她一面,便已经行在了回程的路上,不过他托人给阿笙送来了一件东西,一颗带的油光蹭亮的狼牙。
沈皇后跟德贵妃都派人前来看望过,就连父皇都赐给她十几箱子珠宝首饰。
就连她的寝殿都焕然一新。
一切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只是阖宫上下多了一个得宠的德阳公主,谁都知道德阳公主是皇上最宠爱的女儿,比之前的四公主更甚,一时间,谁也不敢轻易得罪她。
雷霆雨露皆是天君恩,这泼天的福气,端看五公主她如何把握了。
事实上,阿笙很忙,她的学业本就远远坠在别人后头,表面上几个兄长姐姐对自己关爱有加,其实自己是知道自己的水平的。
眼下母亲和萧钰瑾不在身边,她有大把的时间可以充实自己,景元帝见她好学,便专门请了太傅教导她,况且她要学的太多了。
与此同时,远离京城千里之外的南越边境,一步履蹒跚的老人正气喘吁吁地追着一个泥鳅般在房顶上蹿下跳的小子呼喊,“你快给我下来,今天的《国策》你背不完,休想出这个门!”
李锦麒边跑边跳,一步越出去几丈远,回头得意地朝着老人大笑:“您还是歇歇吧,我都跑出来这么远了,老头子是怎么找到我的?您这么大岁数了为啥还跑这么远寻我,您在家颐养天年不好吗?”
老人似乎终于撵不动了,双膝一弯,眼看就要跌倒在地,眼前虚影一晃,便被人牢牢的扶住了。
眼前的少年眉头紧锁担忧地看着他,嘴里还不停念叨,“老夫子啊,您说您跑个甚?这书不读就不读了,我就喜欢舞刀弄枪,不喜欢读书。您每天拘着我也没用啊,何必呢,还不如放我去练拳呢......”
老人颤颤巍巍地一把捉住扶在自己胳膊上的手,哈哈一笑,“哈哈,抓住你小子了吧,老夫看你还往哪里跑你!哈哈,走,给我回去背书,背不出来老头子我就不吃不喝了,我这把老骨头没了就没了,反正也没人在意。”
“哎哎哎!老夫子您说什么呢?什么没不没的,不就背书吗,走走走,回去我这就给您背去啊,来我们慢慢走,不着急啊。”
李锦麒没好气地抬头望天,这一招老夫子已经用了几百回了,偏偏回回他都上当,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他侧头狠狠地瞪视一圈身边的几个近卫。
没想到几个人望天的看地的装瞎的,就是没人敢看他,关键时候一个都靠不住,看我不......
“你不许罚他们,是老夫不准他们靠近的,你要是气不过就罚老夫吧。”老夫子背后跟长了眼睛似的。
他立马弯了弯腰更谨慎地将人搀扶进了屋,一边走一边小声地讨好。
身后几人似乎已经习以为常,只嘴角轻轻一扯,便继续当自己是这院子里的一花一草,一树一木。
不一会儿,清冽的声音从屋子里传出,不疾不徐,娓娓道来,良久方停,接着老夫子颇为激动地朗笑出声,隐隐约约能听到他激动地喊着什么。
是啊,主子聪慧仁善英明睿智,是他们的福气,亦或许......
是这天下人的福气。
鹰击长空,鱼翔浅底。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使命......
时光如梭,匆匆流逝。
转眼已过三年。
这三年里,母亲不曾从战场上脱身,萧钰瑾亦然。
虽然书信不断,阿笙及笄之时他们也有送礼物回来,但终究是见不到面,她已经是大姑娘了。
两年多以前沈皇后回宫以后,愈发低调,虽然重新执掌凤印,却鲜少过问后宫之事,皇帝不选秀,不偏爱某个后妃,准确地说皇帝他从不曾踏入后宫妃嫔的寝殿。
明明是坐拥天下的一国之君,却过得如同苦行僧一般。
六宫粉黛如同虚设,可是谁的怨气都只能压着,不能表露分毫,如若不然多的是前车之鉴。
这三年里日子过得颇为平静。
这一日,三公主李殊婉偕同三驸马带着自家儿子回宫省亲,顺便来看看阿笙。
两岁多的小娃娃粉白可爱,已经可以迈着小短腿,在屋子里跑来跑去了。
阿笙命人好生照顾着,姐妹俩这才抽出时间来聊天。
看着满屋子好奇溜达的儿子,李殊婉眉眼温柔,笑意盈盈。
阿笙看着会心一笑,流露出一点艳羡,轻声问:“皇姐,近来可好?”
李殊婉回头,眼角眉梢俱是温柔,“我很好,驸马待我也好,如今有了鸿儿,日子有了指望,就更好了。皇妹你呢,你已经及笄了,可是有何打算?”
打算?能有何打算,满朝青年才俊,她只喜欢远在天边的那一个,三年过去了,虽然时时书信相通,但是近来已经三个月没有收到萧钰瑾的书信了,送出去的信件如泥牛入海般没了消息,她心急担忧,却也无可奈何。
她苦涩地扯了扯嘴角,“皇姐,你一切安好我就放心了,至于我嘛,不急,我还想在父皇身边多留几年呢。”
毕竟是亲姐妹,且李殊婉还未出降之前,俩人也是时时在一起玩耍的,皇妹面有隐忧,她还是能看得出来的。
她抬手拿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犹豫片刻才道:“皇妹,有句话我不知该不该和你说。”
阿笙莞尔一笑,“皇姐作何吞吞吐吐的,有什么话但说无妨。”
李殊婉这才凑近她,压低声音:“我听驸马说的,也不知是真是假,你听了切莫慌张。”
见她神神秘秘的,阿笙点点头,也将头凑过去。
“三个月前,西夷不顾两邦条约,公然扣押我方使臣,铁骑踏入天门关,趁我军不备,迅速占领了天门关两大主城,正当他们要屠杀全城妇孺老小之时,却天降神兵,以区区五千人马生生抵挡三万兵马,激战三天两夜才等来援军,将敌军赶出天门关外,此战虽胜了,这最早的五千人已经所剩无几,他们的主将更是尸骨无存,据说......领头的便叫做萧钰瑾。”
李殊婉的声音越来越小,阿笙几乎都快要听不清了,她摇了摇头,抬手拍了拍自己的脑袋,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李殊婉见状,立马上前来拉住她的手,急切地说道:“哎呀,你别急,同名同姓的人有很多,或许不是呢,再说了,你不是时时都有他的书信吗,一定不是,再不济,还有父皇呢,父皇他一定不会坐视不管的。”
又来了。
这种窒息的感觉。
为什么自己身边的人都要一个一个地离去。
阿笙呆呆的看着李姝瑶一张一合的嘴巴,什么也听不见了,那鲜红的檀口仿佛化身成一张吃人的鬼面,将她在意的人一口一个的吃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