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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二十二只云早早

楼野眉头紧锁,只觉得她眼中的水雾碍眼极了,不仅碍眼,更让他心里蓦地升腾起无名怒火,却又不知道该冲着谁。

他伸手想拭掉缀在她眼角的泪珠。

云早早惊了一跳,上半身迅速往后躲:“干、干嘛呀你这是。”

楼野伸手的动作一顿,意识到两人的关系尚不明朗,如果表现的太过亲近,可能会吓到眼前这只怂兔子,若无其事地收回手:“瞧你这小胆,说说吧,为什么哭?”

“我没哭,只是眼睛酸,眼泪有些控制不住。”云早早一下恍然,可算明白他刚为什么是这样的表情了,吓她一跳。

她眨了眨依旧酸涩的眼睛,努力做了几次闭眼的动作,感觉好多了才继续回话:“这几天赶着绣这幅祝寿图呢,眼睛不大舒服,休息几天就好了。”

云早早指泡在清水盆里的绣图,反问道:“你今天怎么有时间过来,不过是不是有些太自来熟了,怎么不敲门!”

小姑娘红着眼,眼珠子睁得溜圆,还故作凶狠的呲了呲牙。楼野想,不愧是他看上的姑娘,一点亏都不吃。

他伸手,作势要掐她脸。

“小没良心的,亏我还给你带礼物了。”

云早早前几日便扔掉了拐杖,怎么还会乖乖待在原地让他掐,边躲边嘟囔:“那你说说,干嘛突然出现吓人。”

楼野看她避之唯恐不及的模样,哼笑两声。

“隔壁院子被我买下来了,这不立马就来和你分享这个好消息了”

不过是提前做好计划,想着等事成之后就找个合适的位置打通,将两座院子并成一座。

还能有什么坏心思呢?

云早早一脸怀疑:“......真的?”

楼野:“骗你我有什么好处吗?”

云早早小声哼哼唧唧,没再说些什么,但也不是很想理楼野。

她心里还记着这人随便一句“最近忙,就不过来练厨艺”就把自己打发了,一消失就是十天半个月,就这还跟妈说喜欢她?

哼,男人的嘴,骗人的鬼,真是一丁点都不能信。

楼野:“不信?我如果不安好心思,还走正门干嘛?直接拿个望远镜天天对着你房间不就成了......”

这话有点意味深长。

云早早闹了个大红脸,羞窘地睨了他一眼。

“你,你要点脸成吗?!”

“不,我这是告诉你最危险最下流的做法是什么,而我虽然算不上什么好人,但显然也不是那样的败类。”楼野表情认真。

云早早耳尖动了动,知道他说的是对的,但还是习惯性回道:“所以,你是担心我一个人在家出事?那你可真善良呢。”

楼野挑眉,轻笑:“不善良能给你免费当一礼拜厨子?”

“......”云早早心口一窒。

老祖宗说得对,拿人手短,吃人嘴软。看吧,她想跟楼野算账腰杆都直不起来。

失策啊!!

夕阳给小院笼着一层淡金色的光晕,楼野看着被朦胧暮色罩着更显温柔婉约的云早早,胸腔温热。

他走到漂洗绣品的木盆前,本是随便一瞧,没想到这一看便挪不开眼了。

眼神倏地发亮。

质地良好的绸缎上绣出麻姑的形象,不知道采用了什么办法,麻姑衣服的裙摆层层叠进,色彩鲜艳却不显杂乱,主题明确,哪怕是外行人也能看出绣它的人手艺不俗。

楼野望着云早早,有些讶然。

她远比自己看到的还要优秀。

“很美,很传神。”他语气带着真诚的赞叹:“很厉害。”

辛苦这么久绣出来的作品被别人认可,不得不说这种感觉很快乐。

她的小脸有几分骄傲但却不令人生厌:“那是自然,别的不说,刺绣我还是有几分把握的~”

楼野点点头,眼底藏着几分温柔:“找到买家了吗?”

“嗯!猜猜卖了多少?”云早早笑得眉眼弯弯。

楼野故作思考:“八百?”

“不对。”云早早摇头。

“......一千?”楼野这次语气倒是真带了几分惊讶。

云早早忍着嘚瑟的情绪,重重的点点头。清了清嗓子,颇有些凡尔赛地说道:“猜对了,不过也还行吧!”

她嘴上谦虚,其实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她是很满意这个价格的,但楼野就是喜欢逗她。

一本正经地附和:“确实还行,下次继续努力~”

事实上这个价格已经出乎他的预期了。

倒不是说这幅贺寿图不值一千块,可是在政策初开放的时期,大多数人的思维还是以实用为主。能买得起这种收藏性大于实用性的艺术品的人实在是凤毛麟角。

楼野面上不显,脑子里已经迅速思索认识的人谁有这个金钱实力又对刺绣感兴趣了。

这样的人,往大了说不好找。

但在他熟悉的范围来说左不过就那么几家,还都跟宋家有来往。

楼野轻笑:“逗你玩的,别丧着脸,嘴都能挂油壶了。”

“你这幅其实不比那些有名的大师差,等以后打出来了名气,不愁卖不出更好的价格。”

“真的?”云早早见他说得这么笃定,一脸狐疑:“你不是在逗我开心吧,我什么水平还是有数的。”

楼野郑重点头:“目前来说,这个价格很公道,但如果不是急着用钱的话,以后的作品可以别急着往外卖,可以先留着,等局势更明朗再出手。”

国家会越来越富强,人民的生活也会越来越好。

解决了物质上的匮乏,愿意为精神世界买单的人便会越来越多。

这几年社会上古董玉器流通的速度态就是最有力的佐证。

“不过像这种面积的,一年绣上一幅即可,不要贪多,对眼睛伤害很大。”

云早早点头,这一幅赚的钱足够她花好久了,也犯不着太心急。

而且,她马上就要去云家给安排的单位报到,眼下最该做的是了解街道办的工作内容,以免闹出笑话给家里丢脸。

云早早想找楼野解惑,可心里多少有几分别扭,她忍不住想,自己是不是太过依赖楼野的帮助了。

楼野在妈妈面前表明过喜欢自己,虽然她暂时装傻糊弄过去了,但心里对楼野的态度多少有转变。

楼野对她的用心她不是傻子,都看在眼里,虽然老是喜欢逗她,但实际上还是很有分寸,不会给她太大压力。

老实说,虽然最开始印象不是很好,随着后面越来越多的接触,云早早想自己又何尝不是以貌取人呢。

不过未来不可控的因素太多,她也不敢轻举妄动。

“你是不是还有话没说完?”楼野突然问。

云早早眨了眨眼睛,抬头看他,楼野也看着她,天色逐渐晕黑,但她觉得他的眼睛还是那么明亮,好像能看透她内心最深处的想法。

她抿了抿唇,眼神瞥向一旁,语气迟疑:“……你知道梧桐街街道办吗?我过两天要去那报道,他们日常都会处理哪些事情?我想提前打听一下,多做些准备。”

楼野伸手拉了把椅子坐下,语气带了几分随意:“街道办里边人际关系没那么复杂,平时就负责调解邻里关系,倒不难相处,就是这工作有时候怪得罪人的。”

云早早:“因为什么?要负责很多事吗?”

楼野懒洋洋地看了了她一眼,笑道:“你想啊,爹妈打孩子没分寸,你们要管;两口子闹矛盾,你们得负责调解;邻里邻居平时看不顺眼争口角,也要你们出场……看起来都是些不重要的小事,但实际也不轻松。”

云早早一脸苦大仇深,这工作她能胜任吗?

她性子本来也是喜欢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极其讨厌麻烦。

云早早真的没信心调解别人的矛盾。

她担心别把问题越调解矛盾越大……

楼野满眼笑意:“怎么?想退缩了,怕自己干不下来?”

云早早被他笑得有些不好意思,觉得被小瞧了,有些气恼,又没什么底气,只能无能狂怒:“有什么可笑的,谁都不是能一上手就可以处理好工作的,你是瞧不起人了!?”说到最后多少有点炸毛。

谁知楼野像是实在演不下去,轻笑出声:“这么凶啊,没听出来逗你玩嘛,我对你什么想法你不清楚?”

云早早一愣,有点儿没反应过来。

楼野挑眉,揶揄说:“平时看起来像尊没表情的小玉人,我不逗逗你哪能看到你其它表情呀,就当可怜可怜我呗。”

“……”

云早早没想到楼野会这么直白,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点什么。

气氛渐渐安静下来,本就清幽的环境更显静谧。

楼野没想逼她,看看天色说道:“我先回去了。”

云早早随口嗯了一下,忽然觉得周围的空气没那么凝滞了,面上也带了几分轻松。

楼野:“就这样让我走啊,不送我出去?”

云早早心乱着呢,闻言故作凶狠道:“就这么巴掌大的院子,难道你还能迷路吗?麻烦转身,慢!走!不!送!。”

楼野笑:“看看怎么着?我这是呼吸都有错啦?干什么又炸毛,早早同学,你不会是害羞了吧?”

云早早被他戳破心思,面上一烫,颇有几分狼狈的移开眼,无奈道:“是是是,我害羞。所以,请这位厚脸皮的先生,能不能转身往前走,赶紧离开我家。”

半轮的银月渐渐爬上天幕,朦胧温柔的月色洒落下来。

都说花间看流莺,灯下看美人,此时的月光也不比灯影效果差,衬的云早早本就夺目的脸更添几分风情,让人忍不想碰触一番。

楼野带着笑意的眸光沉下来,他收住笑,克制而认真:“第一次,云早早这是你第一次正面回答我,我是不是可以认为我在你这又过了一关?”

他语气始终保持在平时说话的那个音调上,似乎只是随便问问,没有其他含义。但云早早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反而感受到了几分忐忑的情绪,像是一个在等着最终审判结果的殉道者。

她怔了怔。

随即反应过来,怎么自己就被楼野牵着鼻子走了,她刚那话是这意思么!

云早早舔了舔唇,清咳一声道:“我可没这个意思,不要乱讲。”

楼野面无表情看着她,舌尖抵在后槽牙好一会儿才将那颗躁动不安的心压了回去:“嗯,行。是我着急了,乱了分寸,我等你松口那天。”

心情坐了趟过山车,楼野都有些受不了。

意识自己情绪有些不对劲,楼野克制地看了她一眼,点头示意后,转身离开。

云早早:“……”

感觉有点方。

难道她真的伤害他了吗?他不会这么脆弱吧。

会不会是苦肉计故意装出这副模样来博取她的同情?

等她眼巴巴认错后,他再回头笑自己,他这么爱逗她,一定能干出这样的事。

可万一,他真伤心了呢?

云早早咬着唇,有些不知所措的看着那个渐渐远去的背影。

她想叫住他,可莫名很难张口,也没想好叫住他后自己要说什么,“对不起”三个字更是难说出口。

她甚至不知道自己哪里做错了。

是楼野自己说喜欢她的。

也是他主动对她好的。她只是……只是不想那么快给两人的关系定义。

察觉到他露出进攻姿态时,本能地想打破两人间暧昧窒息危险的氛围。

所以,是她错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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