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灯下黑
云月笙又趁机向太后为闻人玉求得了回刑部任职的机会
她默默地看着在场的众人，这里面大概也有认识宋或安的，但那又怎样，都是聪明人，谁会冒着不要命的风险来指证?
她当初带宋或安到处招摇，就是为了让有心之人自己跳出来，这一年里她的打压，加上宋或安和霍湘的动作
让朝中知道真相的人不敢言语，今日阳陵侯这个出头鸟跳出来，却被喻城压下
霍家加上战神，谁敢再提起此事，就该知道厉害了，宋或安过了这一关，才是真的光明正大的招摇过市，太后再多疑也想不到，他们敢如此大胆在她眼皮底下搞事情
正所谓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
灯下黑就是这个道理
“太后娘娘，今日庆功宴，雍侯大胜归来，是我南朝大喜，何不喜上加喜，臣同长公主的婚事已经耽搁一年”
顾皖卿也来凑热闹，好不容易逮到云月笙，他已经很久没见过她了，目光灼灼的盯着她
太后心里其实不太想让云月笙嫁给顾皖卿了，如今喻城手握三军，宋或安也和云月笙来往过甚
她似乎感觉到云月笙渐渐脱离了她的掌控，若将来再成了西临王妃，怕是不会再听她摆布，而且朝堂的平衡也容易打破
可她面上也不好说什么，只希望云月笙像从前一样称病拖延
不过云月笙就没有如她意了
“顾世子说的极是，今日是该喜上加喜，本宫的身体已然大好，那就请皇祖母为孙儿则个良辰吉日吧”
太后只能应下，装作一副和煦长辈的样子
“那就来年开春，三月初三正是个不错的日子，宜嫁娶”
云月笙跟顾皖卿闻言拜谢太后
散席的时候，顾皖卿跟着云月笙追了出去，却半路被喻城拦了下来
“顾皖卿，你没觉得自己像狗皮膏药吗？”
“也不知道谁才是狗皮膏药，我同姐姐马上就要成婚了，还请雍侯给自己留点脸面，别纠缠别人家的夫人”
顾皖卿也不客气，他同喻城不合，小时候就互看不顺眼
“阿城，放他进来”
云月笙的声音从马车里飘出来
顾皖卿闻言挑衅的冲喻城扬扬眉，推开他上来马车
他一上马车就看见坐在中间看他的云月笙
云月笙表情淡淡的，可眼中的冰冷都快化做实质了
顾皖卿不由的摸了摸鼻子，他有哪里惹到她吗？
“阳陵侯，不是九方家的人，是你的人对吗？”
听着云月笙的话，他愣住了
“你以为你藏的很好吗？钱蓉蓉露面的那一刻，一切就已经指向你了，钱家想换九方翊，所以不是九方家的人就是你的人，且一直不停针对宋或安，想杀他的只有你”
顾皖卿坐下叹气，什么都瞒不过她呀，云月笙接着说
“抓朔风的黑衣人，也是你，那日我看见了，你善火攻。所以西临的作为，为的是针对霍家，扰乱朝堂对吗？”
顾皖卿笑了，他爽朗的面色慢慢变得病态，邪气肆意
他牵起云月笙的手放在薄唇磨蹭，声音暗哑充满蛊惑
“这些都是我哥的意思，而我嘛，我只是看不惯你身边的小白脸，吃醋罢了~”
云月笙第一次没有推开他，顺势抚上他轮廓分明的侧脸，狠狠掐了一把
“打的什么主意都可以，西临想针对霍家，我没意见，但伤害我的人，就是与我为敌”
顾皖卿眼睛猛的睁大，原来今天的一切，是为他准备的呀
明明查出一切，却只是针对钱家一双儿女，连钱义元都只是被贬
原来是为了留有余地告诉自己，针对霍家她会袖手旁观，针对她就得等着被揭发
顾皖卿并没有被算计其中的不满，望向云月笙的眼中满是狂热
他好久没有这种势均力敌的感觉了
他好像遇到了世上最特别的玫瑰，美丽又惑人
遥不可及却动人心魄，让他忍不住想抛出真心靠近她
可惜他的小玫瑰满身带刺，总是扎得他满手带伤
比如现在，云月笙说完直接敲了敲车窗对云一说
“把他给我丢出去”
云一领命上前就要动手，顾皖卿忙喊
“等等，我自己下去”说完递给云月笙一包东西，下了马车
喻城一直在马车外守着，看着他准备离去，他突然叫住顾皖卿
“顾皖卿，你知道为什么她那么讨厌你吗？”
喻城微微勾起唇角，面上露出嘲讽之色
“你永远都不会得到她的心”
顾皖卿不悦的皱眉“你什么意思？”
喻城不再理会他，两步小跑到云月笙那里，自己也坐上马车
“你跟他说了什么？”
云月笙看到喻城拦着顾皖卿，才嘀咕了两句，顾皖卿的脸色就变的难看起来
“没说什么”喻城不想同云月笙说，不想她回想起不好的事情
顾皖卿看着两人郎情妾意的离开，心里闷闷的难受，她为什么不喜欢他呢？到底为什么呢？
明明那时候，她很喜欢自己的
他八岁那年，先帝云宴礼驾崩，皇帝云天明听从太后，命他进京为质
他远离家乡，身上又有疾，在京都如履薄冰度日，只有装作顽固无能的样子，才能让太后对他不是那么的戒备上心
四年前的上祀节，太后按祖制择皇家女子中最优秀的那位，为南朝向孔夙娘娘献舞为祭
皇后早逝，这个受百姓祭拜，出风头的好事本应该落在贵妃九方蓉的头上
太后为了打压九方家，让钦天监指出九方蓉命格冲撞神灵，不能为祭
这件事的最后，祭祀的位子没有落到任何妃嫔头上，而是被只有十六岁的长衡郡主接了下来
那日大概许多人都不会忘记
她一身赤红裙衫，身披透明云纱，头带点翠琉金冠，黑色流苏垂在两鬓
肤若凝脂，唇似丹朱，牟晗春水清波流盼，肩若削成腰若约素
一举一动皆像画中仙走出来一般
即使带着面具也遮不住的美貌，反而有种犹抱琵琶半遮面的朦胧美感
让人想窥视她的全部
顾皖卿也想看一看那面具背后究竟藏着一张怎样的容颜
所以素有登徒子之名的他在祭祀礼后，探进了云月笙暂时休息的庭院
只是没有想到去的时候，会看见一只化为人形却收不住耳朵尾巴的白色山魁
他趴在云月笙的身上，扯开她的衣服咬在香肩，一口一口吸食她的血液
顾皖卿立马冲了上去，一掌拍开梵音，与他缠斗起来
梵音刚吸食了云月笙的精血，她的妖气在他的身体里四处乱窜，如果不尽快消化只怕会自爆而亡
就丢下云月笙自己溜了
见妖怪逃走，顾皖卿赶紧回头扶起云月笙
云月笙浑身冰冷，像个冰雕一般，意识涣散
顾皖卿抱起她放在床上
“你受伤了，我替你叫太医”
云月笙感受到男人身体的热量，忍不住窝进他的怀里，紧紧抱住顾皖卿轻声呢喃
“不要太医，要你，呜~”
顾皖卿感受着怀里柔弱无骨的娇躯
她努力的攀上他的胸膛，甚至为了取暖素手扯开他胸膛的衣物，舒服的用小脸蹭啊蹭
蹭的顾皖卿眸中带火，他有些受不了，怕自己控制不住，他欲起身离去
却被云月笙一把抓住，她刚尝到顾皖卿火焰之体带来的舒服，怎么会放他离开
她迷迷糊糊拉起一只带着银戒指的大手，眼波流转，声音比春天的丝雨还要绵软
“别离开，别离开我”
顾皖卿喉结滚动，她是在朝自己撒娇吗？
她猫儿一样的音色挠得顾皖卿心中痒痒的，让他第一次尝到了心动是怎么样的滋味
他好像没办法拒绝她的任何一句话
他紧紧的将人搂在怀里，看着对方在自己怀里舒服的眯眼
全身心的依赖与他，让他心软的一塌糊涂
而云月笙在温热中一点点沉沉的睡去
顾皖卿听见她梦中的呓语
“喜欢你。。。喜欢。。。桂花糕。。”
顾皖卿不由的好笑，这得是多贪吃，做梦都在想，她喜欢吃桂花糕吗？
那他一定要把全京都最好吃的桂花糕送到她面前
只是没过多久
所有的温馨都被前来侍候的飞絮打断，他只得偷偷离开
他怕坏了她的名节
再后来他想去寻她，就听到北羟围困北嫪城，她赶去边疆的消息
然后便是太子殉国，她参加完葬礼就再没了踪迹
他的情窦初开啊，寻了三年才在连山岛寻到
她却对他一脸的陌生与厌恶
再不复那日的亲昵，但是没关系，她很快就会属于自己，只属于自己
他不知道的是自己离开后，还发生了其他的事情
云月笙休息了一个时辰就醒来了，见床前无人，起身活动了一下脖子
嘴里吐出不满的话“梵音这个小崽子，一吸完妖气就不知道跑哪去了，也不知道等我醒了再走”
刚说完肚子就传来咕咕的叫声，好饿啊
“飞絮，飞絮？”
她叫了半天都没人应，只能自己打开门找，却看见外面一个人都没有
云月笙无奈的撇撇嘴，她已经习惯了找不到侍女这件事
她想去自己找点吃的，却觉得自己身上这身衣服太过繁琐
于是卸了点冠，只一只素钗斜插进发间， 又宽了外衫，一身简单赤红衣裙去了厨房
这里不是应王府，是暂供休息的皇家别院，她也是第一次来，溜达了好久都没有找到厨房
“什么人在此鬼鬼祟祟？”一道清朗的男声从头顶传来
云月笙随声音抬头望去，墙头一身墨色束袖长袍的男子坐在那
少年虽面色还有些稚嫩，却有着遮不住的英武之气
这人便是十六岁的喻城
今日上祀节，他的父亲喻敬奉命来皇家别院镇守，他也跟了过来巡视
他不认识云月笙，云月笙确是一眼就认出他腰间的喻氏族徽佩剑
不过她没什么兴致同他攀谈，只望了一眼，就转身想走
喻城还没见过哪家姑娘对他如此态度
他脚下一登，轻松跃下墙头，稳稳着地，并做两步就拦住小姑娘去路，好心提醒
“别院后妃众多，姑娘还是别乱溜达，免得惹上什么祸事”
云月笙脑中思绪一转，糯糯的开口
“那能劳烦大人，带我去一趟膳房吗？”
喻城可没见哪家贵女亲自去膳房的，就以为云月笙是个侍女
只是如此美貌的侍女，也不知是谁身边的，他一个外男也不好多做打听
“你跟我来”
喻城将人领到膳房，云月笙谢过他，转身就走了进去
以为喻城送到便会离开，也没多想
只是专心寻觅膳房中有什么好吃的
嗯，这个香酥鸭看着不错，那个蝴蝶酥好像也挺香
想着就拿起一块放在嘴里
“你做什么？”
身后的喻城都惊呆了，忍不住出声，这是给后宫嫔妃准备的吃食，这小姑娘就这么光明正大的偷吃？
云月笙无辜的看了他一眼，没功夫作答，填饱肚子要紧
今日繁重的祭祀，又被吸了血，饿的要死
她在王府也这样，应王不待见她，身边侍女除了乳娘和飞絮，其余的都对她避之不及
小姑娘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一天饿九顿，找她两人帮忙不如自己来得快
喻城眼睁睁看着瘦瘦小小的云月笙吃了半只鸭子，一盒糕点也不见停下
“快点的，别误了贵妃娘娘用膳的时辰”
外面突然传来几道脚步声，带头的嬷嬷催促着
喻城来不及多想，就拉着人想先躲开
小姑娘却站那一动不动，喻城见她还不知事情的严重，语气急切
“快走，不然让人抓到，你就完了”
云月笙烦躁的瞪了他一眼示意他别打扰自己进食
两人拉扯间，贵妃身边的嬷嬷已经走了进来，看见两人一愣，再看看云月笙手中的东西
“好啊，哪来的丫头，连贵妃娘娘的膳食也敢偷，来人，把人给我抓了”
喻城知道小姑娘被抓走就只有死路一条，想都没想的挡在她身前
“是我让她吃的，要抓就抓我好了”
云月笙没什么表情的看着面前替自己扯谎的喻城，心中升起一抹恶趣味
“对，没错嬷嬷，是这位大人让我吃的”
喻城对小姑娘甩手的利落劲都惊了，好没良心的小丫头
不过挡都挡的，也没什么所谓，就当是舍不得这样漂亮的容颜折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