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两只太普通了
枝也死了。
临死前，用身体堵住了库房，因为那里藏着烽浪的保险箱。
金挪开枝，打开库房，里面安然无恙，虽然库房的门非常隐蔽，不仔细观察，很难发现与壁画融为一体的格子门，但枝就躺在了这里。
叶喃喃说道，“她们被摧毁了，回不来了。”
烽浪默默不语，身体微微颤抖。
“这里有张纸条，”金把纸条拿给烽浪。
烽浪不知为何，已看不清纸条上的字迹，“金，麻烦你念给我听。”
金顿了一下，说，“上面写着，好兄弟，如果你能活着看到我的作品，就来九方医院，我们等着你，赵龙。”
烽浪跪在地上，抱起枝，咬着牙，眼泪静静落到残缺不全的机械头颅上。
他抚摸着枝的脸，耳边响起枝的声音，“主人，不要再关闭我的电源了，好吗？”
“好，好，我不会再关闭你的电源了，”烽浪说出了声，胸口被一块巨石压着，沉重的他喘不过气。
“把枪给我，金，你在哪？”烽浪无助的说。
“好像在枝那，我们不知道。”
叶赶忙在枝的身上翻找，“找到了，给。”
那把枪一直隐藏在枝的后腰上。
烽浪拿过来，默默取下弹夹，一颗子弹也没发射，“你，你怎么不用呢。”
工作室里，他来到玉面前，轻声念叨，“我没能力保护你们，真的对不起。”
……
烽浪独自坐在床边，沉默寡言，动作缓慢，身体被悔恨所压垮，他确实说过不让她们碰枪。
他机械地收拾着枝和玉的遗物，一件件地整理好，放进箱子里。他的手有点抖，他克制着自己，每整理一件物品，心中都揪那么一下。
每当看到枝用过的东西，他就无法从回忆中挣脱出来。
天天在一起的日子，那些温馨的画面，那些枝的笑声和叮嘱，仿佛就在昨天。
他独自一人坐在房间里，眼神空洞而迷茫，不愿与任何人交流。
他开始逃避现实，不愿意面对枝已经离世的事实。
然而，即使在难过之中，他也没有放弃心中的执念，有时候，他就是很执拗，枝不能白死。
不知不觉，他进入到意念之中。
苏晓静静地蹲在一块高悬的大石头上，目光凝视着下方黑水中荡漾起的涟漪。
苏晓将手中的小石子随意地抛向水面，溅起一朵朵微小的水花，就在那些众多冤魂之间。
那些冤魂毫无察觉，或许是无心理会。
有那么一会儿，这种现象好似苏晓在跟冤魂玩耍，也只是想引起他们的注意。
烽浪默默注视着。
注视着一片朦胧而诡异的地狱空间。
当他沉下心来，便可看清这里的一切。
他眼睛正散发出幽幽红光，他自己却全然不知。
那数不尽的冤魂在利鞭下哀嚎，声音穿透了时空的壁障，传到了烽浪的耳中。
每一声哀嚎都如刀割般穿透他的心灵，他感觉现在自己也在被怨念笼罩。
虽然仿生人都是机器，但同样能让人依依不舍。
他的感情被摧毁，撕碎，而他束手无策，无法挽回。
那种绝望和无助蔓延在他的心头。
一年多的光景历历在目，那么真实，为何就那么真实。
他站在黑水的水面上，没有任何力量拉扯他。
以往这种情景会让他感到无比恐慌，身不由己地被黑暗吞噬。
现如今他心如死灰般冷漠，并渴望那皮鞭能抽打在他的身上，希望疼痛能冲淡他心中的那片阴暗。
“嘿，”一块小石子打在他身上，“我就知道你会来，”苏晓发现他了，凌空踏着漆黑的崖壁翻飞而来，接连几个空翻后，落在他面前，她用呆滞的目光凝视着他，“你是在伤心吗？”
烽浪礼貌的微笑转瞬即逝，表情又变得沉重起来。
这红发女孩与他素不相识，衣衫单薄，却如幽灵一般几次救他性命，令他感激不尽。
烽浪愿意向苏晓敞开心扉，却又无言以对。
“为什么要失落呢？活着不好吗？”苏晓说。
见烽浪呆若木鸡，苏晓便无聊地低头看着水面，用脚在水上画着圆圈，“我知道，我都知道，你就是那个跳楼自杀的人。”
“我没跳，”烽浪抬眼看着苏晓。
“唔……”苏晓月眼弯弯，笑得灿烂。
“你能看见不同的世界？”
“唔……总之，有了你，我才能逃出这幽暗的地狱，跑出去玩玩，”她俏皮地扬起嘴角，“在这里好无聊，出去杀几个怪物小菜一碟，全当我送你的见面礼，嘻嘻，你看，这片黑水中全是我掌管的怪物，它们是来自各个世界的暴徒，曾经的风云人物，叱咤战场的霸主，现都被困在这里，不见天日，所以，能活着多好，哪怕只是一个小人物。”
“我为什么可以通过意念来到这里？”
“大圣灵选择了你，”苏晓拉起烽浪的手，“来，我带你去个地方。”
这番话语触动了烽浪的心，是啊，活着多好，这四个字又让他想起了拥有枝的时候。
“去哪？”
“帮我个小忙，然后这个地狱空间才真正属于你，我也才能得到自由。”
“等等等等……”
“哎呀，少废话了，走走走……”苏晓拽着烽浪就往前走。
两人穿过那群冤魂，这些冤魂形态各异，奇形怪状，有一只眼的，三只眼的，身披甲胄的，一身鳞片的，一团雾状变换各种几何形状的，数条手臂的，乌央乌央的挤在一起，数之不尽。
苏晓停下脚步，怒气冲冲地喊道，“全都给我散开！”
听到她的声音，那些冤魂慢吞吞地散开，留下一片空地。
“他们竟然能走动？”
“谁说他们不能动了，别管他们，”苏晓指着水面说，“就这儿了，你下去，下到最深处，里面有一块石碑，石碑前有一只蓝色的耳钉，帮我拿上来，我就可以自由了。”
“就这么下去吗？”
“别废话，给我下去！”苏晓盛气凌人地说着，一手坚定地指向黑水。
烽浪仔细瞧了瞧，才注意到苏晓耳朵上正戴着一只耳钉。
“戴一只不是挺好吗，两只太普通了。”见到活泼的苏晓，烽浪的难过也暂时被苏晓引了开去。
“我让你跟我找借口。”苏晓气嘟嘟地抓住烽浪的衣领，狠狠地将他往水中推去，烽浪顿时头朝下，沉入黑水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