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凤仪亭布戏貂蝉

吕布在街上撞见王允，心中十分恼怒，骂道：“老贼怎么敢戏弄我！”王允急忙制止说：“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一同到我家去。”吕布跟随王允到家，下马一同进入后堂。王允说：“将军为何反而怪罪老夫呢？”吕布说：“有人告诉我，你用毡车送一个女子进了相府，不是貂蝉是谁？”王允说：“将军原来不知道啊。”吕布说：“我哪里知道其中缘由！”王允说：“昨天太师在朝堂上，对我说：‘我有一件事，明天到你家。’我因此准备了小宴席等候。太师来了，在饮宴中说：‘我听说你有一个女子，名叫貂蝉，已经许配给奉先了。我担心你不真诚，特意来上门告知并征得你同意。’老夫见太师亲自到来，哪里敢有一点违背，随即领貂蝉拜见了董公太师。太师说：‘今天是个好日子，你可以为我举办一场大宴会，将她许配给奉先，来增添一点欢乐。’将军想想，太师亲自前来，老夫怎敢推辞阻拦呢？”吕布说：“司徒不要怪罪。我一时错怪，来日自当负荆请罪。”王允说：“小女有一些妆奁首饰，带到将军府下，随后就会送去。”吕布道谢后离去。

当天夜里，董卓宠幸貂蝉，第二天到中午都还没起床。吕布在董卓府中打听，完全没有消息，径直进入堂中，询问那些侍妾。侍妾回答说：“昨夜太师和新人一起就寝，到现在还没起来。”吕布悄悄潜入董卓卧房后面偷看。貂蝉在窗下起身梳头，忽然看见窗外水池中照出一个人影，极其高大，头上有束发冠，偷偷定睛一看，看到吕布悄悄站在水池边。貂蝉于是皱起双眉，做出忧愁不安的样子，又用香罗频繁地擦拭泪眼。吕布偷看了很久，才出去，沉思琢磨，不能确定真相。过了一会儿，吕布又进来。董卓坐在中堂，看到吕布来，问：“外面没有事吧？”吕布说：“没事。”站在董卓旁边侍奉。董卓正在吃东西，吕布偷偷地看，绣帘内有一个人来回观察，一会儿微微露出半张脸，用眼波传送情意。吕布知道那是貂蝉，心神荡漾。董卓见吕布说话不顺畅，频频转身向里面望去。董卓说：“奉先没事就先退下吧。”吕布出去后，心中更加怀疑。回到家，妻子看到吕布情绪不好，问：“你今天莫非是被董太师责备了？”吕布说：“太师怎么能制约我呢！”妻子不敢再问。吕布从此心里全在貂蝉身上，每天直接进入府中，但不能见到貂蝉一面。

董卓自从收纳了貂蝉后，被情色所迷，一个多月都不出来处理事务。貂蝉无非是在枕前席上与董卓缠绵，董卓尽情享受，自然沉迷其中。当时正值春末，董卓染上一点小病，貂蝉不脱衣服地照顾，曲意逢迎顺从，董卓心里越发欢喜。董卓睡觉的时候，吕布站在床前。貂蝉从床后探出半个身子望向吕布，用手指着自己的心并且目不转睛。吕布点头回应她。貂蝉又指着董卓，用力擦着眼泪。吕布心如刀绞。董卓睡眼朦胧，看到吕布的举动，猛然扭回头看，看见貂蝉在屏风后面站着。董卓十分羞愧，呵斥吕布说：“你竟敢调戏我的爱姬！”叫左右的人驱赶他，并且说以后不许他再进入中堂。吕布非常愤怒，心怀怨恨地回到府中。

有人报告给李儒，李儒急忙进来拜见董卓说：“太师为什么要责备奉先呢？”董卓说：“因为他偷看我的爱姬，所以我驱赶他。”李儒说：“太师想要夺取天下，为什么因为小过错而责备他呢？如果温侯变心了，大事就完了。”董卓说：“那怎么办？”李儒说：“明天早上把他叫进来，赏赐他金银绸缎，用好话安慰他，自然就没事了。”董卓第二天派人叫吕布进入中堂。董卓说：“我前几天生病时，心神恍惚，不知道说了什么，有对不住你的地方，你不要记在心里，今后不要离开我身边。”随即赏赐十斤黄金，二十匹锦缎。吕布道谢说：“大人责怪我，我哪里敢心怀怨恨呢！”从此吕布再进入中堂，几乎毫无顾忌。

董卓的病稍微好转一些，因为有貂蝉，就不回郿坞了。每次入朝，吕布手持画戟，骑马在车前；等到了宫殿前下车，带着剑上殿，吕布手持画戟站在台阶前：百官都拜伏在宫殿的台阶上，左右恭敬地听从董卓的吩咐。退朝后，吕布骑马在前面引导。

这一天，吕布引领董卓来到内门台阶处，稍微停留了一会儿，看到董卓与汉献帝一起交谈，吕布慌乱地提着画戟走出内门，上马径直奔向相府，把马系在路旁，提着画戟进入后堂，寻找貂蝉。貂蝉见到吕布寻找，慌忙出来说：“你可以去后园中的凤仪亭边等我，我马上就来。”董卓的府中有个凤仪亭，是取凤凰来仪的意思。吕布提着画戟径直前往，站在亭子下弯曲的栏杆旁边。过了很久，看见貂蝉分花拂柳而来，果然如同月宫仙子，哭着对吕布说：“我虽然不是王司徒亲生的女儿，但他待我如同神珠玉颗。一见到将军，大人也愿意许配，我这一生的愿望就已经满足了。谁想到太师起了不仁的心，将我奸淫玷污，我恨不能立刻去死啊！今天见到将军，只能表明我的诚心。我这身子已经被玷污，不能再侍奉英雄了；愿死在你面前，来断绝你的念头！”说完，手扶着弯曲的栏杆，朝着荷花池就要跳。吕布慌忙抱住，哭着说：“我知道你的心意已经很久了，只恨不能一起说话！”貂蝉用手拉扯吕布说：“我今生不能和你成为夫妻，愿和你相约在后世！”吕布说：“我今生不能和你成为夫妻，就不是世间的英雄！”貂蝉说：“我度日如年，希望你怜悯我并救我。”吕布说：“我在内庭抽空过来的，恐怕老贼起疑，必须赶快离开。”提着画戟转身。貂蝉牵着他的衣服说：“你如此惧怕老贼，我的身子终究没有见到天日的时候了！”吕布站住说：“让我思考一个计策，与你团圆。”貂蝉说：“我在深闺中，听到将军的名字，如同轰雷灌耳，认为是当世独一无二的人。谁想到反而受他人的控制呢！”说完，泪如雨下。两人依偎在一起，舍不得分离。

却说董卓在殿上，回头一看不见吕布，心里很是怀疑，急忙上车回府，看见吕布的马拴在府门，问官吏，官吏回答说：“温侯进入后堂已经有很长时间了。”董卓喝退左右的人，直接进入后堂，寻找却没找到，并且也没有貂蝉，问侍妾。侍妾说：“温侯刚才拿着画戟到这里，不知道现在在哪里。”董卓寻到后园，看见吕布靠着画戟，和貂蝉在凤仪亭下。董卓走到跟前，大声喝斥一声。吕布回头看见董卓，非常吃惊。董卓夺下吕布手中的画戟，吕布就跑。董卓追来。吕布跑得快，董卓肥胖，追不上。董卓提着画戟来杀吕布，吕布抬手一拳，把画戟打到草中。董卓拾起画戟再追来，吕布已经跑出去五十步远。董卓赶出园门，有一个人飞奔前来，和董卓胸膛相撞，董卓倒在地上。不知道性命如何，暂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