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月子

接下来的日子，是漫长的月子生活，42天。陪产假加上公休假，再连着双休日，商舟一共有近二十天的假期可以陪伴冷柠母女，虽然刀口很疼，但是想到一家三口可以在月子中心里度过一段无忧无虑的时光，起初还很乐观的冷柠开心不已。刚到月子中心的那几天，虽然冷柠的心中对出院当天到底发生了什么尚有疑惑，但如何能在短时间内对抚养孩子方面得心应手，才是她最关心的。冷柠是一个对母乳喂养有着执念的妈妈，她总认为母乳营养素全面，所以不管自己身体状况如何，也不管是否能保证充足的睡眠，只要奶水足够，她就尽可能给宝宝亲自哺乳，甚至在宝宝吃饱后，她一涨奶时，还用吸奶器继续吸，一门心思想给宝宝储备足够的口粮。小婴儿吃奶的力气很大，小家伙出生第二天就把冷柠的乳头给吸破了，此后的一个周里，破损处好不容易结痂，等下一次哺乳时又被宝宝吸破，如此循环往复，每一次哺乳冷柠都钻心的疼。虽然每次看到宝宝嗷嗷待哺的小嘴要吮吸时，对疼痛极度敏感的冷柠会吓得浑身发抖，但是看着小宝贝吃饱后满足的小样子，她顿时觉得这点疼也不算什么了。一次宝宝吃奶呛到，突然吐出来一口带血的奶水，冷柠大惊失色，以为是孩子哪里不舒服，没想到是她乳头结痂的地方再一次被宝宝吸破，和着她的血水和奶水被宝宝一起吃掉了，而冷柠早已疼到麻木，确定宝宝没事后，她才擦了擦流血的地方。就连月嫂吴阿姨看到她既结痂又起水泡的乳头时，也心疼不已。现如今，不知从何时开始，许多新手妈妈对如何喂养新生儿都有着自己的新观念，她们认为，自己首先是自己，然后才是妈妈，生孩子本就是一件受苦的事，索性就不选择母乳喂养，从而保证自己充足的睡眠时间，或者一旦发现母乳喂养太痛苦时，干脆放弃。吴阿姨照顾过这么多产后妈妈，冷柠是她见过为数不多的，哺乳受罪时还能坚持下来的妈妈。可商舟虽然看到冷柠遭这么大的罪，却从来没有像其他会心疼妻子的老公一样，说一句“不行咱们就别喂了，孩子吃奶粉也一样”，他依旧是“啧啧”两声而已。从到月子中心第一天开始，因为奶水比较好，冷柠每两三个小时便起来一次，从未睡过一个整觉，不是亲喂宝宝，就是用吸奶器吸奶，刚开始商舟还陪她一起，冷柠抽完奶时，他会帮忙清洗一下吸奶器的零件，再把抽出来的母乳放到冰箱储存，后来看到商舟有时靠在床边睡着了，心疼丈夫的冷柠便不让他再起床陪自己吸奶和哺乳。久而久之，习惯成自然，以后冷柠半夜起床喂奶或者吸完奶后的一系列工作，都是冷柠一个人来做的，商舟却在一旁呼呼大睡。产后第十天。这天哺乳完的冷柠疲惫地躺在床上，刀口的疼加上哺乳后乳头皲裂的痛，让她无数次有撞墙的冲动，但她脑袋里依旧回想着出院那天的事，那天究竟发生了什么呢？冷柠给安心发去了微信：妈，我出院那天你们发生什么事了吗？“没有啊，你就安心养好身体就行，其他的别管，要是喂奶太疼就别喂了，孩子吃奶粉也一样能长得很好。”安心看似简单的一句回复却没有让冷柠打消疑虑，直觉告诉她那天一定出了什么事。不一会儿商舟接到一个电话，听到电话铃声的他赶忙拿着手机出了房门，没几分钟后便回屋了。“谁啊？”“没谁，单位同事。”没过一会儿，商舟的电话再次响起，他到了浴室去接，冷柠竖着耳朵一听，听见商舟尽量压低声音在和对方争辩着什么，内容虽听不真切，但冷柠隐约感觉到是李明珠。生孩子前冷柠曾跟商舟说过，之前你父母对我做过那么多不好的事，生完孩子之后很容易抑郁，我现在只要听到你妈的声音就会想起以前的事，更别说产后了，希望你理解一下。这时的冷柠很欣慰，欣慰于商舟的这个举动，她认为商舟还是很在意自己的。十五分钟后，接完电话的商舟脸色铁青的进了屋，显然这是和李明珠吵架了，冷柠本不想过问，但又按捺不住好奇，问了几遍商舟才支支吾吾的说出口。“咱们给孩子起的名字，我爸妈……不太高兴，孩子名字的最后一个字和我大姑的名字重了，和我小姑的小名也重了，让、让我们改名字去……。”“啥玩意儿？！我怀孕的时候你爸妈不闻不问，我快生孩子了也不管不顾，起名字的时候他们连个人影儿都没有，现在名字起好了开始管东管西了？”听完商舟的话，冷柠火冒三丈。 Y市以前有个规矩，孩子的名字最好不要和长辈有一样的字，女儿出生后，见公婆也不给孩子起名，冷柠干脆自己给女儿起，小名叫可可，大名叫商苡晴，名字里的“晴”字和商舟大姑名字里的“清”只是同音不同字，小姑商永燕的小名叫清清，也是跟女儿同音不同字的情况。孩子的出生医学证明和户口早就办理妥当，此时婆家整这出，这谁能忍？尤其是刚生产完的冷柠一听这，顿时控制不住情绪。“你大姑也就罢了，现在你小姑也来凑热闹？！我认识你这么长时间，全家人都叫她永燕，谁还叫过她小名？现在我们给孩子起名字了，开始提起说自己有小名了？她和她闺女把咱们家搅和得还不够吗？”“好了好了，不用改名字，我们自己喜欢就好行了吧？”冷柠气到浑身发抖，商舟在一旁只能笨嘴拙舌地安抚。听商舟说不用再改名字，冷柠这才消了气。在月子中心有商舟二十四小时陪伴在冷柠母女身边的时光，冷柠觉得是最幸福的，可可在小床上睡着时，她和商舟便依偎在一起看看喜欢的电影，讨论一下宝宝长得像谁……一幅岁月静好的画面。如果可以，真希望这时光慢点走，只要李明珠不出幺蛾子，不来打破这宁静就好。可李明珠怎么可能闲得住？商舟不让她给冷柠打电话，她便每天给商舟打一两通电话，几天后，商舟又被她叫回了家。在父母家待了大半天的商舟终于返回了月子中心，要不是冷柠催促，李明珠还不准备“放人”。要说李明珠也实在是不像话，儿媳此时是最需要陪伴的时候，她却把儿子“扣”在家里那么久，的确有点过分。“呐，这是我妈给可可的小被子和衣服。”商舟递给冷柠一个塑料袋，里面是李明珠给孩子的东西。冷柠打开一看，一个布料能闷死人的小被子，和两件一看就不是新生儿能穿的小吊带，可可穿上奇大无比，从脖子都能盖到脚面，抠门儿的李明珠大概想让小孙女从现在穿到幼儿园。李明珠对冷柠扣扣搜搜，对这个自己不喜欢的小孙女也是如此。掏月子中心的钱对她来说算是出了大血，在孩子身上自然不愿意再多掏一分钱，买一些廉价和质量差的东西，应付过去就是，旁人说起来也不能说她这个做奶奶的什么也没给孩子买过。冷柠虽然厌烦，但还是不动声色地接了过来。月嫂吴阿姨人很好，在带宝宝方面没有让冷柠和商舟操过心，冷柠除了哺乳，其余的时间只负责养好伤口，和商舟看看电视剧、吃吃零食。可冷柠还是没有逃过产后抑郁，只是她一直在忍。尤其是每当商舟和月嫂带宝宝去洗澡时，房间只剩冷柠一个人，她经常会莫名其妙地泪流不止，总觉得宝宝被人抢走了，等有人进来她再偷偷擦掉眼泪。孩子睡着时，她也会胡思乱想到偷偷抹眼泪，总会联想到之前公公婆婆的种种，瞬间委屈到不能自已……这些冷柠很少和商舟说，商舟也理解不了，他偶尔看冷柠情绪不好时会心血来潮给她一个拥抱，可大多只是默不作声。彼时冷柠的产后抑郁连轻度都算不上，倘若商舟能对她多一点关心，也不至于后来愈演愈烈。其实说到底，冷柠还是对出院那天的事情满脑子疑问，因为哺乳，她见过半夜一两点的月亮和凌晨三四点的太阳，每当睡不着时，冷柠都会猜想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她的胡思乱想，给此时本就脆弱的心灵又上了一层枷锁。产后第二十天。商舟结束陪护假期回单位上班。宝宝睡着后，百无聊赖的冷柠顺手拿起手机，又给妈妈发信息询问起了那天的事，安心还是简单地回复一句：真的没有什么，你只管照顾好自己，一切等坐完月子再说。冷柠咬着指尖，更疑惑了。一晃30天过去了，这些天里冷柠几乎每天都在纠结自己脑海里的疑问，虽然在月子中心还要待十几天，但孩子已经满月，自己也算出了月子。“那天的事也该搞搞清楚了！”冷柠暗下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