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赤裸裸的诬陷
刘侨差点儿要发飙，这种扬名立万的大好事，应该是锦衣卫干的，那个老不死的，瞎掺和什么呢？
尤其是何宗彦那冷冰冰的表情和发布命令时的语气，让堂堂锦衣卫指挥使之位的刘侨心里憋屈得不行！
（内心崩溃ing）：“何老头能代替带领神箭营，那是那些小兔崽子们的荣幸呢！”
虽然心里这么想，但是关键时刻还得低头哈腰，刘侨挤出了一个极其灿烂的笑容，那谄媚劲儿真是让人看不下去了！
真是惹不起啊！
“刘指挥，您不必这样客气，老夫这辈子能领导神箭营，那些小子们真是三生有幸！”
嘴上这么说，但实际上刘侨还得低头，毕竟周围那三位平均年龄超过五十的老头子正虎视眈眈地看着他呢，要是真有什么想法，也只能憋在心里。
我的天哪，将来这老家伙死了，估计还得派人盯着他的坟，万一哪个盗墓贼把他的坟挖了，这三个老头子铁定不管不顾地先把那人揍一顿，而且还投诉无门！
哎哟喂，细思极恐！
想到这些，刘侨牙根儿都疼了！
堂堂锦衣卫指挥使去给人守坟，这事儿说出来都丢人！
这时，首辅大人有些不放心，特意帮刘侨掸掉肩膀上的灰尘，话语中隐约带着警告的意思。
“刘指挥，咱们这些年都在朝廷共事，以前或许有过一些过节，但现在的事情已经过去了，咱们应该齐心协力，共同前进，你懂吧？”
首辅大人说完，次辅大人又补了一句，他说话向来直接，话语虽平淡却格外刺耳：“别学那个魏忠贤那阉贼，他断子绝孙呐！”
(心里暗暗叫苦)：方从哲这老家伙，真的讨厌！
“首辅大人、次辅大人教训的是！”
低声下气的刘侨此时后悔来内阁了。
接下来的第七十二章讲的是：
一路南下！
何宗彦感觉无比亲切。
他是江西金溪人，一直在湖北随州客居。
自从入阁担任宰相以来，已有十年未曾回到故乡了。
运河两岸，依然是那些熟悉的酒馆和青楼！
没错，就是青楼！
几十年前，来自应天府的举人中，有两位名叫何宗彦和朱国祚的年轻人。
说起好笑，这两位内阁阁老相识的地方正是这青楼之中，听歌女唱着靡靡之音，看着舞女翩翩起舞，一切尽在不言之中。
后来的会试，朱国祚一举夺魁，充分诠释了“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的真谛，进入翰林院，晋升太子谕德，仕途一路坦荡，直至成为文渊阁大学士。
然而何宗彦则考试失利，历经十二年的坎坷，最终才金榜题名，入东宫任詹事，之后又经历了皇储争夺、宫廷政变等各种困厄，终于踏入内阁。
两人的命运截然不同。
朱国祚一帆风顺，终究铸成大错；
何宗彦历尽艰辛，最终“遗臭万年”。
“何阁老，江南到了！”
船只驶入江南水乡，速度渐渐放缓，何宗彦上了岸，看到了早已等候多时的神箭营。
“神箭营统领卢剑星，参见代理指挥使！”
朝廷圣旨在册，内阁大学士何宗彦暂时代理锦衣卫指挥使之职，全面负责处理“谋逆”事件。
“目前进展如何了？”
看到前方众多惊惧好奇的目光，何宗彦自然知道神箭营的到来并非无所作为。
“禀告代理指挥使，复社三千士人、江南百位地主、潮州百位商人、徽州百位商人，均已全部抓获！”
卢剑星神情恭敬，一丝不苟地汇报：“剩下的前文渊阁大学士朱国祚、江南两大大地主、潮商两大掌门及徽商李姓掌门尚未抓获。”
实际上，按照锦衣卫行事果断迅速的手法，这些人早就应该一网打尽，但上面有要求，必须等到何宗彦抵达后再采取行动。
“听说徽商不止一位掌门？”
“确实，徽商二号掌门江书钧并未参与这次谋逆之事，他在外地巡视商铺，根据京城传来的情报，建议予以宽恕。”
“明白了。”
何宗彦点点头，边走边问：“抓捕过程中有没有发生混乱？”
江南可是主犯世代盘踞的地盘，锦衣卫大规模搜捕，过程只怕不会很顺利。
“共有四十八位士人顽固抵抗被捕，已被当场击毙！”
卢剑星紧随其后，稍作停顿后接着说：“又有七位地主、十二位潮商、十五位徽商拼命抵抗逮捕，遵照京城方面的指示，对他们全家进行了斩首示众。”
“总共有多少人？”
“共计四千五百六十二人。”
“跟预料中的差不多。”
何宗彦既然来到了这里，便收敛起怜悯之情，“你干得漂亮，我会亲自给你写一份表彰文件，上报朝廷，告诉陛下你的功劳，好好干下去啊！”
何宗彦对此非常满意，脸上的冷漠逐渐转变为微笑，接着说道：“把剩下的几家送去邀请函，从明天开始我会一家家亲自去拜访。”
“下属遵命！”
听了这话，卢剑星仿佛瞬间被注入了能量，这世道果然是变了，锦衣卫四处征战，竟然还有受表彰的时候！
卢剑星离开了。
神箭营紧跟随后。
在一百名神箭营成员的保护之下，何宗彦沿着江边不断前行。
夜幕慢慢降临。
江边的行人、吟游诗人渐渐稀少起来。
何宗彦坐在断桥之上，放眼远眺，万家灯火已经点亮，百姓们依然过着平静的生活。
即使江南已经被血色笼罩，但饭还是要吃，觉还是要睡，那些大人物们的斗争，跟普通老百姓并无关联！
“代理指挥使，南京吏部尚书何熊祥前来求见！”
“让他进来吧。”
“下官何熊祥，参见阁老大人！”何熊祥走近，深深鞠躬。
“现在的南京，是由您来管理吧？”
何宗彦并未回头，只是背着手，淡然地说：“虽然我在京城，也知道你有个‘一柱擎天’的美誉。”
南京作为大明的陪都，设有六部尚书之职。
近年来，京城的事情频发，南京渐渐被人忽视，何熊祥原本是刑部尚书，恰好户部、礼部、吏部都没有常设长官，于是内阁下令由他兼任。
后来，南京兵部尚书、工部尚书又因东林党牵扯，相继被抄家，这样一来，南京六部的大权便落在了何熊祥一个人手中。
......
然而，这家伙确实在南京做了一些实事，因此在当地有了“一柱擎天”的民间赞誉。
“下官惶恐！”
何熊祥性格耿直，在上司面前，他既不失谦逊也不失尊严地回答：“南京六部职位空缺严重，恳请阁老回京之后，能让内阁派出几位重要官员到南京任职。”
“怎么，你是觉得权力太大了，还是嫌权力太小了？”
何宗彦的心情并不好也不坏，言语间带着一丝调侃之意，随口说道：“朝廷之内，官员空缺的情况比南京更为严重，短期内不会有官员下来，你就暂且辛苦一下吧。”
“这是我分内的事！”
何熊祥并未期待朝廷真的会有官员调派下来，接过话题，假装不知情地问道：“敢问阁老此次南下有何目的？”
“清除叛乱，征讨不忠之徒！”
“这是陛下的意思吗？”
“是我的主意，也是内阁的意思，陛下到现在还不知情，你明白了吗？”
何宗彦扭过头，目光异常冷冽。实话说，如果不是南京实在太缺乏官员，眼前这个人恐怕也要被拿下了。
“下官明白了！”
何熊祥无奈地叹了口气，振作精神道：“敢问阁老是否需要南京六部的帮助，我们愿意全力协助！”
“不必了，内阁已经下令陵卫军，有他们就足够了。”
次日清晨，小雨绵绵。
何宗彦早早起床，为庭院里的鲜花浇水。
上了年纪的人，睡眠时间的确减少了。
他愈发拖延，一直拖到太阳升起三竿才吃完早餐。
推开庭院门，五千神箭营士兵以及一万陵卫军，早已整装待发！
大明陵卫军，除了眼睛之外，全身都被亮银色铠甲包裹，远远看去如同一股金属洪流。
“陵卫军统领陈龙，参见阁老！”
陈龙微微躬身，道歉道：“卑职身穿铠甲，未能行全礼，望阁老恕罪。”
此刻可以明显看出神箭营和陵卫军的区别：
神箭营均由锦衣卫精锐组成，身穿帅气的飞鱼服，不管何时何地，动作都不受影响；
而飞鱼服固然材质优良，终究是丝绸制品，防御力相当有限。
陵卫军则全是军队中的精英，身披全套银甲，行动略显迟钝，日常活动受到了很大限制。
当然，这些银甲都是由钢铁打造，重量高达两三百斤，普通的刀剑砍上去根本不会留下痕迹。
“出发吧！”
何宗彦走进轿子，开启了闭目养神模式。
先是礼仪，再是兵戈！
礼仪已完成，接下来就是染血的战斗了！
“代指挥使有令，全体上马！”
“阁老有令，全体上马！”
无论是神箭营还是陵卫军，都能马上作战，下马也能步战。
在这江南地势平坦的地区，这样的部队具有显着的优势。随着轰隆隆的马蹄声汇聚成震撼天地的进军之声，整个城市都被唤醒了！
首站，沈家。
江南最大的地主，相传是富商沈万三的后代，真实性无从考证，但遍布江南的广大土地，让许多人相信这一说法。
占地近千亩的豪宅！
当何宗彦抵达时，沈家大门敞开，显然已准备好迎接贵宾。
“贵客驾临，令沈家蓬荜生辉！”
沈家的管家快步来到轿子前，深深鞠躬，低声说道：“家老爷已经在正厅恭候，请阁老移步一叙。”
“带路！”
何宗彦并未下轿，只留下冷漠的话语。
神箭营原地待命。
陵卫军原地待命。
无人跟随保护，仿佛阁老进入沈家，根本没有任何危险一般。
步入沈家，就如同进入了园林之中，珍奇异树随处可见，其间还有白鹿和野鹤在林木间自由奔跑飞翔。
道路两旁种植着无数鲜花异草，由于生长过于繁茂，仆人们正在其中穿梭修剪多余的枝条。
这里犹如世外桃源，用来形容再贴切不过了。
轿子停下。
“阁老，很久不见了，您的身体依旧硬朗，真是让人羡慕！”淡漠地说：“抓这些人是以谁的名义进行的？”
“代理指挥使您的名义。”
“抓捕过程中，民间有没有侮辱朝廷，辱骂陛下的情况发生？”
“没有，整个江南地区的百姓和读书人都在骂您祸乱朝廷，质疑陛下的决策，误信了您这位大奸臣。”
卢剑星说得越多，底气就越弱，声音也越来越小，因为大家都清楚，这一切不过是一场赤裸裸的诬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