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顾先生可否告知一二

林恒坐在大厅，等着顾念之。

每分每秒都如坐针毡。

总算看到顾念之从楼上哼着小曲下来，他赶紧站起身。

这烟花之地，让他很不自在。

看到绮罗姑娘第一眼，身体便有了些许异动，这让他更是羞愧难当，原来自己竟是如此肤浅而经不住诱惑的人。

顾念之和绮罗姑娘单独相处的时间不久，想必并未发生什么不可描述之事，此刻顾念之脸不红心不慌的状态，让林恒更觉自己浅薄。同是第一次来青楼，顾念之坦坦荡荡毫无负担，但自己也明明什么都没做，却像是做了贼一般，连呼吸都有些急促。

顾先生貌不惊人，但实乃高人也。林恒对顾念之的佩服又增了几分。

既然此行的目的已经达到，顾念之便主动提出回府。

“忘了问绮罗姑娘要擦脸油了。”又一次路过街边的胭脂小铺，顾念之想到擦脸油一事还没解决。

就算是大男人，买点擦脸油应该很正常吧？

“林兄，等我一下。”顾念之心中没有买眉笔的负担，绮罗姑娘为她添的几笔眉毛似乎也增添了顾念之身为“男人”的自信，她站在了胭脂铺前。“老板，可有滋润一点的擦脸油？”

“顾兄，你这是要给绮罗姑娘买吗？”还没等老板回话，林恒便在顾念之耳边轻声问道。

“绮罗姑娘用的擦脸油，可不会是这种寻常小店的货色。”顾念之笑道。心里寻思着，绮罗那张脸，要是放在现代，哪怕用la mer的贵妇面霜擦脚也不会让人觉得奢侈，不过自己嘛，用两块钱一袋的宝宝霜也照样能过冬。

“公子所说的是面脂吧？这是玉如颜出产的，大品牌，特别滋润，买一个回去带给夫人，她一定很高兴。”老板递过来一个精美的小瓷罐，顾念之将盖子打开，一股浓郁的香气扑面而来。

自己现在是一个男人，用这样的面脂，随时散发出这样的香气，属实有点怪怪的。

“你这里，就没有男人用的无香面脂吗？”顾念之将小瓷罐放回去，不死心地问道。

“男人？用面脂？”老板笑了，“咱又不是玉面小生，大老爷们的，实在干得不行，抹点猪油就是，谁还能和女人一样，用面脂啊……”

“你也不用吗？”顾念之扭头看向林恒，上次看抖音里有人科普，说古代男子也和女子一样喜欢打扮，难不成都是假的？

“除了伶人戏子，在京城，普通男子都不会涂脂抹粉的，会让人笑话。”林恒轻声答道，似乎生怕被人听见他在讲这些话题。

“有什么好笑话的？难怪你们一个个皮肤都如此干燥。”顾念之又一次询问着老板：“如是没有完全无香的面脂，总会有香味淡一点的面脂吧？”

“这几瓶是香味最淡的。公子你闻闻。”

顾念之打开盖子，这几瓶的味道的确是淡了不少。

“这几瓶我都要了，给我包起来。”顾念之干脆得很，直接付钱。

“好嘞！”老板很是高兴，平日里大家都爱买香味浓郁的面脂，这几瓶味道淡的一直卖不出去。他随手拿起旁边一张丝帕递给顾念之。“公子，您买的多，这是赠品，下次还请您多多关顾小店。”

“要是有完全无香的面脂，我会一直来你这里买。”顾念之随手将丝帕塞进衣袖，从老板手中接过了面脂。

“公子，你若是还觉得味浓，可以敞开瓶盖放上一两天，味道会比现在还要淡。”

“这倒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回到王府，司马曜已经在书房。

今日又有皇后一党极力促成太子和羌邑国的联姻，甚至有数名官员提议，为表诚意，彻底结束两国边疆之乱，要让太子亲自前往羌邑国递送和亲诏书，亲自将羌邑公主迎回大晟朝。

事情的发展，似乎离顾念之昨日所言的“三日之内，皇上会下圣旨让太子亲自前往羌邑国递送和亲诏书”越来越近。

莫不是这位顾先生，真有未卜先知的异能？

苦等许久，林恒终于将顾念之带进了书房。

司马曜正要开口将今日朝堂之事告知顾念之，询问她的看法，却见顾念之将手中纸包打开，从几个瓶瓶罐罐里取出一个，放在桌上。

“这是今日我送殿下的礼物。”

随后再取出一个，塞进林恒怀里。

“这是给你的。”林恒往后退了一下，下意识伸手推辞，但顾念之撒了手，林恒原本伸出来拒绝的手不得不接住了小瓷罐。

“这是何物？”司马曜好奇地将小瓷罐拿在手上，略微一转，看到罐体上的字，轻声读了出来：“玉如颜……面脂？顾先生送我面脂是何意？”

“擦脸啊！”顾念之打开自己的那一瓶，伸出手指挖出一小坨，点在自己脸上，用手抹匀：“现在的天气，你们不用面脂，难道不会觉得皮肤干裂难受吗？”

“这些是女人们细皮嫩肉才用的东西……”林恒在一旁说道。

“我们男人的皮肤就不是身上的肉了吗？”顾念之挖出一小坨，顺势点到林恒左脸上，不由分说几下帮他抹匀。“擦过面脂的这边是不是滋润多了，舒展多了?”

林恒嫌弃地用手在左脸摩擦着。一言不发。

“好了，顾先生的好意，我们都心领了。不过我俩都没有擦面脂的习惯。这件事就暂且告一段落吧。今日有重要的事情和顾先生相商。”

司马曜将朝堂上的情形转述了一遍。

即便是顾念之已经清楚地知道发生了什么，但还是装作认真地听司马曜将一切讲完。

“顾先生，对和亲一事你怎么看？”

“天子之意即为天意，皇命不可违，天意更不可违。”顾念之道。

“既然先生可以未卜先知，那……若太子此次成行，途中会否遇到危险，可否告知一二？”

顾念之知道，从太子踏上和亲路，前往羌邑送和亲诏书，接公主回大晟开始，这皇宫内院关于权力的争斗就会很快从暗地里转到明处。太子一死，血雨腥风，人人自危，整个大晟朝将步入最黑暗的时刻，而自己面前的司马曜，也将不再担得起名字中日月之明的美好寓意，从此一直堕入黑暗，越陷越深，离京城越来越远，离死亡和越来越近，在战争中流尽最后一滴血，咽下最后一口气，然后落下一个莫须有的叛国罪名，被万民唾骂……

可是，这些话要顾念之如何开口？

告诉他们，说你们只是纸片人，你们的命运早就已经注定，接受吧，别做无谓的挣扎？

告诉他们，说我只是一个局外人，改变故事走向或许会让这个世界坍塌，而我，有可能被困在这里，永远回不到属于自己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