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他看见自己在笑
“人类本就是怪物，腐朽与不堪造就了你我，你我都是披着皮囊的信徒，恭迎祂的降临。”
“如今，抛却肉体的沉沦，迎接精神的至高解脱，祂将包容你我的罪，赐予永生。”
“疾病，痛苦，哀怨...一切都会在滨海医院得到解决，请相信祂的到来。”
“很快，很快祂就降临了，请众信徒准备好迎接，迎接属于我们的时代！”
“属于怪物的时代！”
滨海医院的精神世界结构与外界不同，顾澄鸢被怪物指引，走过一根根倒塌的电线杆。
歪曲的电线上绑着扩音器，循环播放类似传销一般的话语。
领路的怪物解释：“这都是洗脑用的，您不用在意。”
顾澄鸢却眯着眸子反问：“在你看来这只是洗脑吗？难道你不认为，人类不过是披着皮囊的怪物吗？”
打探的眼神频频扫过，他竟然质疑起怪物的身份：“还是说，你其实有别的想法？”
“不不不，哪里敢，您这说的是什么话！我就是想说说话，没别的意思。”
一直没瞧见顾澄鸢露出怪物的姿态，意识到不对劲，怪物才动歪脑筋，想试探几句。
却陷入自证陷阱，不停解释自己多么忠诚。
是的，都变成这副鬼样子，抛去人类的身体，绝对是忠诚的信徒。
但顾澄鸢摆出不相信的神情，他揉了揉眉心，不愿继续交谈。
“不要说了，把我带到地方就好。”
怪物忙不迭解释：“别别别，您听我说完，哎呀！”
生怕自己被怀疑，怪物背起滨海医院的内部守则，以及自己是如何加入大家庭的。
领路的家伙忘记人类时期的大多记忆，将当时的经历称为无趣，无用的。
他因断手断脚，放弃所有的希望，在万念俱灰时，心底便听到那道声音。
沉重，广阔，雄伟。
先是在梦里指引前路，最后又将自己领到滨海医院。
在精神世界里，他无需手脚，更获得无与伦比的体验。
恶才是人类的本质，不用被善的枷锁所束缚，怪物过得更加随性，更加自由。
怪物松垮的袖口指向跪拜的人们。
“那些家伙是最初级的信徒，现在只是被吸引，还未得到蜕化，是不完整的存在。”
【理智值正在下降】
越往里走理智值便下降得越快，到处是跪拜的人，他们口中以相同的音调语气说话。
或许对这块的居民而言，不断重复的话语是稳固信仰。
可对于顾澄鸢，却是一声声催命符。
“这里是祷告室，所有人每天都要来祷告，只有诚心祈祷的时候，我们才能看见祂的指引。”
【理智值正在下降】
巨大的雕像矗立在建筑的中央，比房顶还要高出一大截，俯瞰芸芸众生。
精神世界的植被也与外界不同，更加鲜艳，大多以红蓝绿为主，透露着一丝诡异。
“然后那里是居民区，大多数信徒住在那里，是二十人一间房，您居住的地方当然是最好的，不用担心。”
【理智值正在下降】
呆滞的人们听到动静，他们挨个从屋内走近，匍匐在两人的旁边。
信徒们自主跪拜，再次念起生涩难懂的话语，像是一道道咒语。
精神世界中有着严格的等级划分，最低级的更像是移动的摄像头，监视他人一举一动。
看来非必要时最好不要出门，顾澄鸢在心底盘算着。
[真无语，这群东西像是黏皮糖，甩也甩不掉，呜呜，可惜您还无法把我召唤出来，不然对付这群东西肯定轻轻松松。]
顾澄鸢忽视某本书画的大饼，这家伙总嚷嚷着自己很强，八成是在吹牛。
关键还是得靠自己。
顾澄鸢挨个记下建筑，尽量不与诡异的群体视线接触。
他回想起地图的内容：“怎么和之前不一样？”
“啊，因为装修了，这里的地面是会动的，经常装修，您不要紧张。”
怎么都怪物世界了，还有装修的说法？
颇有种毕业离开后，母校重修的错觉。
大多数建筑排布与地图相同，但作用截然不同。
顾澄鸢指向另一头的建筑，那是小队无法攻入的核心区域，也是最近的一栋。
“那个是干什么的？”
“哦哦哦，那个啊，那个就是类似检查室的地方，会有伟大的使者为我们看病，检查精神上的问题，并做出对应的报告。”
“不过您问这个干什么，您需要去那里吗？”
顾澄鸢的表情毫无破绽，敛眸道：“只是好奇，我需要了解这里的运作模式，才可以进行实地考察。”
“哦哦，原来是这样...哈！您有任何想问的，随便都能问。”
“不用了，你闭嘴就好，把我带到地方就可以滚了。”
多问多错，顾澄鸢毕竟不是精神世界的住民，若是问出某些原则上的知识，定会引来怀疑。
他被领到别墅的区域，这里的房子为矮房，最高只有三层。
怪物甚至贴心的提示：“好了就是这里，您在此处休息就好，对了，不知道您听说过没有，叫张雨的家伙住在您隔壁，您最好小心一点，他这个人吧...这里有点问题。”
怪物指了指自己的脑子，瘆人的笑容下有鲜血流出。
张雨是麻烦的源头之一，但他一直在血红的区域转悠，整夜整天不回来。
愚蠢的家伙坚信顾澄鸢躲在某间房子里，却不知某人已经成为他的邻居，正居住在三层楼的大别墅里。
“我明白了。”
顾澄鸢将怪物支开，他插着兜站在玻璃窗前，目送对方离开。
那只怪物也明目张胆盯着，脑袋成一百八十度旋转，嘴角夸张的弧度透露几分诡异。
而随着探究的视线远离，隔壁的玻璃窗也顺势拉开，一位身着白衣的女人披头站着，与顾澄鸢对视。
估计是欢迎新邻居，女人缓缓摆动手臂，但她的速度极慢，表情也是单调的。
就像是面部某块肌肉丧失功能，只有嘴角那块能够反应，其他地方都是呆滞的，有些浓浓的伪人感。
顾澄鸢扫了一眼便将拉帘拉上，无力地坐在地上，将自己的状态调整。
“哈...”
他深呼一口气，越往内部走压力越大，那是心理与生理共同作用下的压力，根本无法抗拒。
他也深刻明白一个道理，作为“普普通通”的人类，自己已经进入怪物的老巢。
怪不得他们不在意其他人混进来，因为一旦踏入此处，基本只剩下同化的命运。
好在自己的意志力的确足够优秀，理智值下降的速度较慢。
精神崩溃最大的麻烦是迷失自己，无法控制行为。
自己的另一层保障是脑中的声音，能够及时纠正。
除了这个还有什么底牌，以及其他需要注意的？
顾澄鸢聚精会神，余光却不停朝另一边瞟去，他的神情变得凝重。
那是进入副本以来，从未出现的严谨。
他踱步到客厅的位置，沉默不语。
[怎么了，大哥是累了吗？怎么突然不动了？发生啥事了吗？]
[哈喽？]
顾澄鸢抬手，同外界一样，别墅内也没有任何光源，分辨需要靠眼睛的夜视能力。
在暗光的环境下，许多颜色会失去原有的光彩，唯独一点蓝格外抢眼...
“这里远比我想象的更加危险。”
“嗯...的确很有意思。”
“从刚刚起，系统就一直提示我。”顾澄鸢告知，视线停留在抖动的半透明窗口。
【理智值正在下降】
【理智值正在下降】
【理智值正在下降】
系统的提示疯一般弹出，新的一条盖过上面的一条，将视野占据。
顾澄鸢拂过墙壁，随着理智值疯狂下降，原本凹凸不平的墙壁上也长出眼睛。
而他最后停留在某个雕塑前，大约三十厘米，人形，双瞳为艳丽的蓝宝石。
雕刻的轮廓模糊不清，从技巧判断，这尊像算不上精美，却有种说不出的诡异感。
顾澄鸢沿着放置人像的玻璃桌走动，他微微俯身，手指扫过沾满灰尘的表面。
优雅的动作宛如抚摸精美的艺术品，可触摸到锤子时，狭长的眸子却在瞬间变得凌厉。
铁锤被高高抡起，顾澄鸢目视玻璃中的倒影。
那座人像自己转动，并朝自己露出骇人的微笑。
像是在嘲笑不自量力，又像是猎人找到猎物的喜悦。
【滨海医院的怪物正在注视您，并希望您能提供有趣的演出。】
【祂正在******。】
后续的内容便是一长串乱码，顾澄鸢摸了摸自己的眼角，血红的液体从中流出，他在原地愣住，却徒手将神像捏碎。
等反应过来后，自己的倒影与散落的碎片相衬。
他在笑，欣喜若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