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我知道你在家,你有本事开门啊
暮雨淅淅沥沥，从头顶的玻璃残片滴落，溅在地上，形成一个个水花。
水面泛起涟漪，映出阴沉的面庞。
“滴答滴答。”
“滴答滴答。”
连绵不断。
覆盖这场大雨的声音声势浩大，是万众信徒的咏唱。
残缺的神像仿佛在回应着信徒，古老的图腾向地面蔓延
身穿白衣的怪物们双手合十，他们的模样丑陋，粘稠的液体从身上掉落，但他们的神情却是无比虔诚。
“我愿将一切献给祂，请求祂再度降临于世。”
“伟大古老的神啊，请您垂涎世人，为这腐朽的世界降下神迹。”
“万千信徒在呼唤着您，您的降临会改写整个世界。”
他们嘴中不断念着，肉体的腐烂已经无法让其产生恐惧。
信徒们身处精神世界，他们追求超越肉体的解脱，精神的最高境界。
而顾澄鸢也是其中之一，他跪坐在正中间的位置，身上的袍子比其他人都要精美，由金黄色的线条编织，是古老的图腾。
“该走了。”他轻声说道，猛地站起身，沉着脸从跪拜的人堆中走出。
信徒们让出一条通路，竟朝他跪拜，恭迎顾澄鸢的离开。
“您走好，希望您度过完美的夜晚。”
信徒们衷心祝愿着。
顾澄鸢并未回话，那双赤色的眼眸早已改变，一边瞳孔为金色，另一边为红色，怪物的瞳孔尤其耀眼，宛如名贵的金色宝石。
他的脑中，有道声音不断哭诉着。
[呜呜呜大哥，我要是再有用就好了，那个大眼怪太狡猾了啊，他欺骗了咱们啊。]
[大哥，你就犯了这一次傻，怎么就把命搭上去了啊。]
[以后他不会拿书书我干坏事吧，天啊，我要助纣为虐了，不想活了啊！]
恐惧之书的声音哽咽，犹如哭丧。
顾澄鸢实在听不下去，回复道：“我还在，不用在叫了。”
声线与原先一模一样，但却给人截然不同的感觉。
像是更加稳重，又或是压抑的火山，在克制着什么。
[大哥？]
[大哥！真是你啊！我呼唤你好久了，紧张死我了！]
[你知道有多恐怖吗？咱又不能和其他人聊天，就只能不停问，呜呜，没有人回应我。]
顾澄鸢长叹一声：“过去多久了？”
但回应他的却是另外一道声音，手臂处传来撕裂感，光滑的表面出现一颗眼球，眼皮耷拉的样子显得有几分虚弱。
“你只昏迷了半天不到，哈...你的确有点能耐，我竟然失败了。”
大眼仔已经称不上怪物，不过是苟延残喘。
顾澄鸢面无表情，“啪”的一声，重重打在手臂上。
麻麻的，却没有痛感，只有那只肮脏的眼睛在大叫。
“你竟然！你竟然打我，好，好得很。”
顾澄鸢没有搭理狂妄的家伙，终于拿回身体的主动权，他需要整理目前的状况。
好消息是，那155次循环，包括第一次发生了什么，顾澄鸢都还记得。
坏消息接踵而来，在来到这个世界之前的记忆，顾澄鸢一概不知，仍是一片空白。
直播间出现长时间的黑屏，随着他意识恢复的瞬间，弹幕才重新加载出来。
而在线人数竟然达到，超过所有新人主播，获得系统的称号。
【恭喜您，获得黑马主播的荣誉，请您再接再厉，为公司创造更高的价值。】
弹幕也是一众留言，纷纷感慨不可能三个字。
【主播怎么这么6啊，整个直播历史上，可从没有黑屏过。】
【别尬吹，黑屏还是有过的，但是没有这么长，顶多卡顿几秒。】
【见证历史！打开留恋一下。】
【喂，公司不是很注重利益吗？主播这段时间到底做了什么，为什么跑外面去了？】
【有没有人和我一样，我好像看见主播循环了155次，不对，是156次，我的脑袋好痛，反应过来后才过去10分钟。】
【前面的是不是疯了，什么循环，主播没这种能力吧？】
【啊啊！我也看见了，好神奇，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观众的发言分割严重，有人目睹顾澄鸢曾经历的所有，也有人精神出现错乱。
但大部分观众，他们都是毫无感觉，只觉得是系统故障，才引发的黑屏。
顾澄鸢不可能给他们详细解释，意识回笼后的时间需要整理，156次，整整156次循环。
人类的大脑无法快速处理过多的信息，他险些无法维持形态，身体也变得跌跌撞撞。
大眼怪察觉到异样，苟延残喘的他发出笑声，但由于太过于虚弱，断断续续的。
“哈哈哈，没想到，你也就这样了，被刀刺穿胸膛的感觉不好受吧？”
“你也快要不行了吧？”
“我懂了，我只要静静等待，你终究还是属于我的！”
身体里还有蠢蠢欲动的家伙，顾澄鸢可不能断然放弃。
他一步步向前迈去，走出祈祷室的位置，不停喘着粗气。
大眼怪故意说道：“你应该知道，理智值降低后，你的大脑会欺骗自己，你又怎么能够确信，现在的世界是真实的呢？”
“或者我换个说法，如果现在只是更深处的意识，你该怎么办，接着自杀吗？”
“不不不，更大胆一点，如果精神世界就是骗局呢！不存在精神世界，也不存在神明，像是大部分鬼片那样，只是你疯了，一切都是你的幻觉。”
“那么，你该如何是好？”
大眼怪足够狡猾，他要尽可能攻破顾澄鸢的心理防线，却发现自己踢到一块铁板。
“哈哈。”
顾澄鸢轻笑，他的愈合能力的确异于常人，钝痛逐渐降为能够忍受的程度。
他的步伐变得轻盈，意志也变得坚固。
像是玩弄某个嫌弃的玩具，指甲不耐烦戳着手臂上的眼球，顾澄鸢信誓旦旦回复。
“不，你说再多也没用，我相信自己，我能够断定我现在经历的一切都是真的。”
顾澄鸢仰着头，沐浴在黑雨下，闭上双眼感受着四周。
繁杂冗长的记忆终于大致分类，156次的循环绝不是空手而归。
顾澄鸢也深刻明白某些事实。
理智值是人类精神的象征，许多情况，甚至是撞见惧怕的事物，都会导致理智值下降，只是程度不一。
精神世界是由怪物构建的世界，处于更高维度，会影响梦境与人类的精神。
凡是抵达此处的人，身上都会出现来自祂的标记。
像是神明给私有物盖上戳，一旦被标记，猎物便无法逃脱。
只有被其他生物污染，存在别的标记的人，污染程度才会被削减。
而顾澄鸢身上也存在标记，但不属于滨海医院的怪物。
他抚摸着脸庞，那个标记十分模糊，刻在那颗金色眼珠里。
那是属于自己的标记。
“哈...”
还未解答的谜题太多，顾澄鸢决定先回去一趟，休息同样是重要的工作。
大眼怪却慌了，现在他无法控制顾澄鸢，更不能成为他的眼珠，反而变成被奴役的对象。
他故意恐吓：“你就不怕吗？不怕其他人怀疑你？哈哈，你现在做的行为很反常哦！”
“要是被其他人发现了，你应该会直接死掉吧？”
顾澄鸢耸耸肩：“说了多少遍，不要再无谓的挣扎了，有你在，他们怎么敢质疑我。”
将手臂的肉揪起，在手心肆意玩弄大眼仔，顾澄鸢轻点怪物残缺的身体。
“所以，现在就乖乖的吧，我们可是合作对象啊，哈哈...”
顾澄鸢掩面笑出声，他抑制不住自己的表情，走路也像是喝了假酒，跌跌撞撞的。
“今后，请多多关照，这可是我们约好的啊。”
“哈哈，同为怪物的我，难道不是最好的合作伙伴吗？”
疯疯癫癫的状态并未引起其他怪物的怀疑，他们反而跪拜，希望顾澄鸢赐予他们救赎，帮忙治疗身体与精神的疾病。
大眼怪也彻底不说话了，宛如计划着什么，良久才认命道：“好吧。”
“是我输了，那就按原计划实施吧。”
“不过你要知道，我会一直找机会反抗的，你得小心点，更小心一点。”
顾澄鸢彻底上了贼船，他的左眼已经完全驯服，但大眼仔还残留在身体里。
他需要怪物的知识，他需要扳倒神明的方法。
最危险的合作关系莫过于此。
他必须背负与之对应的危险，和各种失败的可能。
“嗯...哼哼。”顾澄鸢却哼着不知名的歌，在雨中漫步。
颇有种幕后黑手的既视感，吓得恐惧之书不敢吱声。
[大哥...您还正常不，别吓我啊，孩子胆子小啊。]
“你猜？”顾澄鸢反问，话音刚落，又忍不住狂笑不止，下一秒却歪着脑袋，泪珠从眼尾流下。
一副坏掉的模样。
越来越多的信徒跪下朝拜，世界也随之翩翩起舞。
[啊啊，大哥...我要哭了，希望睡一觉能好转，一定得好转啊，球球了...]
[话说我许愿得拜什么啊？]
顾澄鸢没有管小弟发散的想法，他的行为虽然异常，但也知道回去第一件事便是洗澡。
等浑身变得干干净净后，顾澄鸢“噗通”跳到床上，如正常人那样伸着懒腰。
如果骨头不发出“咔嚓咔嚓”的声音话。
“明天要干什么呢，要不直接炸了这里吧，哈哈。”顾澄鸢眯着眼睛，像是只偷懒的猫。
“不过得睡一觉，啊啊，好久没休息了，有点累了。”
“那些怪物是什么味道的？有点想尝一尝啊。”
舌尖舔舐嘴唇，他自言自语说着各种话。
说话密度远远超过之前，连观众都笑称主播是不是疯了。
的确疯了，还疯得很彻底。
在今晚休息之前，最好不要来打扰他。
可偏偏，在顾澄鸢怪物化最严重，意识最颠倒的时候，不速之客上门了。
是全城通缉，发誓要吃掉顾澄鸢的张雨，正暴躁地敲着门，大声嚷嚷着。
“顾澄鸢！我知道你在家，你有本事躲着不出，没本事开门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