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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长安道

江父一连声的谢恩,江风却有些意外,这算怎么回事?

江父气急败坏,“顽劣”“大逆不道”的话训斥了一箩筐,唾液直喷其面。江老太添柴加火,叽里哇啦地说了一大堆。

江父目标明确,就是责怪江风不识大体,不识抬举,并要求她向王爷认错,重获对方好感。

江老太的话矛盾重重,让江风云里雾里。她既不像江父一样期冀着她和李隆业“重归于好”,又舍不得到嘴的“肥肉”、煮熟的“鸭子”。说到最后终于知道了老太太的意思:老天不开眼,这样天大的福分竟然给了江风,可惜她花容月貌的绯儿,却没有机缘。

原来如此。

江风心中冷笑,跪在地上既不辩解也不认错。江父投鼠忌器,拦住了要体罚江老太,再一次将江风扔进祠堂反省。

然后一家人忐忑地等着李隆业的请帖。

可帖子没有送到江家,反而送到了大姐夫家。江父满头黑线,不知道李隆业舍弃了江风,还是尊重了江风。

江兰不知道中间发生了这么多事,要带着绯、风两个同去,江风自然拒绝,江绯却跟去了。

傍晚时分,江兰送江绯回来,江绯神采奕奕,江兰挺着孕肚略有疲惫,她扶着腰身,拉着江风去她那小住几天。

江风也乐得从命,便亲亲密密地架着着江兰出门了。

马车里褥子铺得厚厚的,很是柔软,江风看江兰辛苦,就把自己背后倚着的靠枕塞在江兰的腰后,然后轻轻地敲着江兰的腿,细声道:“姐姐的月份越来越大,这样的走动,能省就省吧,腿都肿起来了。”

江兰同江绯待了一整天,并未见江绯对自己这个身怀六甲的姐姐有一丝一毫的体恤,只顾着逞强、出头。

按理说她同江绯才是一母同胞,她却始终觉得同江风更亲近些,她被江风按得受用一些,又调了下歪着的姿势,道:“满凉州的女眷,也只有你敢不接王妃的帖子。”

江风手上略一停顿,道:“二姐姐都同你说了?”

“不止她,今儿个王妃也拉着我说了好一通话,话里话外都在打听你。”

江风低头不说话,只是轻轻地捏着腿。江兰叹了口气又道:“宴席快结束的时候,中山郡王引着临淄王回府了,王妃便出去了。可过了一会儿,遣人叫了阿绯过去回话,我不放心,让东菊跟去。她远远地没听见说什么,只是中山郡王神色不虞,临淄王兴致倒是不错。”

江风的心突突跳,李隆基也来凉州了?!他不在长安好好地做他的王爷,难道现在还有闲逛的雅致嘛!她带着一脑门的官司,轻声道:“二姐姐就没说什么吗?”

江兰拉过江风的手道:“阿绯从来都是心大的,我现在也看不准她是什么主意。”

又语重心长道:“你到底对王爷是什么意思?我看王爷对你…”

正要再说,江风豆大的泪珠滴到她的手上,江兰讶异,抬眼看去,小妹子已潸然泪下。

“姐姐,若我的意思是不嫁李隆业,可以么?”

江兰怔住了。是啊!江风到底心意如何重要吗?若李隆业一心要她,又哪个能说个“不”字?难道要搭上一家子的前途,去对抗这桩还不错的亲事?

江风伏在江兰的腿上“呜呜”地哭起来,江兰用手轻抚着小妹子柔顺浓密的长发,也不觉掉下泪来。

当马车到了柳家,柳姐夫出门来接时,发现妻子和小姨妹眼睛都红红的。

在柳家消磨的十几天太过自在,没有江老太,没有江绯,没有李隆业,逍遥一日是一日。她和语之在后花园做了一个巨大的秋千,荡到最高点是可以看到围墙外的人家。语之开始不敢,江风越荡越高,她也心痒难耐,两个小姑娘嬉笑着争抢着,争执不下的时候两个人就一起荡,让东菊在后面推。

柳姐夫扶着江兰来到后花园,一眼看到两个粉嘟嘟的女娃娃攀坐在秋千上越荡越高,他那个平时娇娇弱弱的妻妹还不住对东菊喊着:“东菊,你再不用力,晚上就没有炸鸡吃啦!”

语之也便罢了,只是那江风,脸颊裹着一层神奇的绯红色,圆圆大大的眼睛充溢着光彩,笑容在脸上像涟漪一样荡漾着,充满了感染力和……诱惑力。

怪不得那个风流王爷情根深种了!不过听妻子说,这两人似乎有了矛盾,怪不得某人脸黑得吓人。

江兰惊魂未定,扶着肚子把两人从秋千上薅下来,语之吐吐舌头一溜烟跑了,江风心里暗骂语之不讲义气,嘴上对付起姐姐来丝毫不客气。

江兰说女孩子要贞静,吵吵闹闹的有失体统,江风就无辜地说我们就是安安静静地荡秋千来着;江兰说不安全,江风就转了一圈,笑嘻嘻地说姐姐你看这不是好好的嘛;江兰气呼呼地说明日定禀了父亲责罚,她便如牛皮糖一样粘上去,委屈地说姐姐有了姐夫和小外甥就不疼自己了;江兰作势叫人拆了秋千,江风也不拦着,只讨好卖乖地说害姐姐生气,赶紧拆掉了事。

江兰一时又狠不下心去拆,这时候看戏的柳姐夫终于出来搭台阶,她对着圆润润的妻子满是柔情:“小姑娘爱玩,你也别真动气,秋千好不容易搭上,就留着吧。大不了下次让稳重的嬷嬷看着,也就行了。倒是你,身子越发重了,要多注意身体才行。”

江风在心里给柳姐夫竖起了大拇指,孺子可教也。

秋千到底留下了,可刺激性大减,两个女孩有点兴致寥寥了。

江兰身子越发重了,江风虽然育儿经验欠缺但是产后经验丰富。她那个早婚早育的闺蜜,婆家有巨额财产等着下一代继承,所以开足马力三年生俩。随之而来的问题除了身材走形,还遇到了夫妻性生活不和谐的困扰。那对小夫妻对生活质量要求颇高,闺蜜为此狠下了一番功夫。江风凭借记忆,花了小几天的时间做了一个古代盆底肌训练器,倒是需要更多天的时间思考怎么向江兰推荐,古代少女实在不能懂太多!

江风拿着那个奇怪形状的物件,煞有介事地找到江兰,一顿输出:邱山治病时,神医孙济藏医书无数,有《万金方》已传流三代,书中对女性产后恢复多有记录,上面说这个东西不仅可以帮助女性迅速恢复身材,还有助于延绵子嗣!

性生活好了,自然子孙就多了,逻辑完美!

江兰倒也没多想,只疑惑道:“你确定不是《千金方》?”

江风拍着胸脯保证如假包换,末了还嘀咕道:药王后人不地道,拿《千金方》糊弄世人,却把《万金方》压箱底。

又笑道:“姐姐试试呗,到时候外甥外甥女插花报道,方知万金之书不假。”

江兰嗔道:“又开始胡说了。”

江风又趁热打铁教了几个瑜伽动作和一套郑多燕减肥操,江兰挺着大肚子不能做,语之四肢不协调,只有东菊学得快。

一屋子女孩吵吵闹闹,不觉又过了几天。

那日一早江家遣了马车,回到江家才知大姑母来了。

江父这一代人丁不甚兴旺,只有江敬修和江敬园、江敬芳姐弟三人。大姑母江敬园嫁给了威武县一个小地主,经过二十年的辛苦耕耘,小地主变成了大地主,大姑母也是一派我家有钱,我说得算的地主婆做派。

二姑母嫁给了临县的下关令,日子过的紧巴巴,时常需要姐姐和弟弟接济。许是日子不顺,人连带着刻薄,对江风母女极不友好。

一大家子都怕这个严厉多金的大姑母,就连江老太也不敢胡搅蛮缠。只有江风嬉笑无忌,倒也得她的喜欢。

江风欢呼雀跃地搂住中年妇女的胳膊,亲昵道:“姑姑可算来啦。”

江姑母笑道:“小猴!还是没个正行。你虽学不来阿兰的娴静温婉,你二姐知书守礼怎么也该做到一分!整日像个小孩子似的疯来疯去,成什么体统!”

江风听了没所谓,只摇着姑母的胳膊撒娇道:“姑母偏心!只疼大姐和二姐,看我自然哪都不对,外人也一叠声地说我是淑女呢!”

江绯听着心里却不是滋味,觉得自己生生比江兰矮了半截,只撇嘴不做声。

姑母笑意更浓,点着江风的额头道:“好!好!你是个淑女!跟我去了长安,千万别丢了淑女的规矩。”

江风松开姑母的胳膊,惊喜道:“我们要去长安了嘛?这么说哥哥的亲事说定了?”

那座世界大都会,终于向江风张开的怀抱!

姑母喝了一口茶,道:“你母来信说,阿佐亲事说得差不多了,房子也已买下来。你哥哥刚授了官,正是上进之时,不好在家事上费心神。你母亲一个人既要收拾房子,又要筹备婚事,掣肘也是有的。你父亲便求到我跟前,让我帮着支应些……”

江风拍着手讨好道:“姑母女中诸葛,若您出马,万事妥矣!”

江姑母笑着,无奈地摇摇头。

此去长安,第一紧要的便是人的问题。江风自然是要跟着去的,一是江母来信措辞坚决,务必带着江风。二是经过那日同李隆业的冲突,江父仍心有怯怯,态度有所缓和。

江绯却踟蹰,列了一大堆留下的理由:照顾祖母、伺候父亲、协理管家…江父便同意了。

最后商定,除了江老太、江父、江佑和江绯,只留芸姨娘、孙嬷嬷和男女仆役各两人。孙嬷嬷是江母第一心腹,在江府中下人里也算是头一份,留在家里也是稳妥的。

姑母家带上二表哥白行简,同地主家其他四个憨厚的儿子不同,二表哥行简最是圆滑世故,在外办事有一个家里人总归放心些。又带了丫头小厮各四个。他们一行三主十三仆,队伍足够浩荡。

第二件是物。其实除了银子也没什么可带的,新宅子一应都要重新置办。江风看着姑母将厚厚的一踏银票缝进内衣里,惊问道:“这是准备的礼金吗?这也…也太多了吧!”

姑母笑眯眯地说:“傻丫头!你知道什么!阿佐既要买宅子,又要娶高门大户的姑娘。你父亲的俸禄只有那些,纵便你母亲勤俭持家,到底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怎能在这黄白之物上让你们犯难。我们家虽然不算大富大贵,但这点银子还是能帮得起的!”

说着缝好了最后一针,又补充道:“等我那大侄子为官做宰了,我这个姑姑也跟着荣光!”

江风细想也对,江父和这个姐姐一个有钱一个有权,正好互补,果然休戚与共的一家人呀。

江风给江母做了寝衣,给江佐做了长靴,又绘了一对百年好合的折扇给新嫂子,她通通装好带上。可当她将那个木制大肚娃娃也要打包时,却被姑母制止住。

江风自然不依,但也不能告诉江姑母,这里面放着大唐王朝的玉玺!

这样慢悠悠地挨着暑气收拾了几天,一行人便出发了。

快到城门时,发现正封路戒严。江父派人打听,原来临淄王和中山郡王送两位王妃回长安,大路一概不通,只给行人单辟出一条小路,以供出入。

江父哀怨地瞪一眼江风,怒其不争!

江风掀起一角车帘,只见兵士围成的一堵人墙,人墙那一边李赞牵着黄骢骠,马主人负手而立,并肩的是端庄王妃,好一个鹣鲽情深!

江风目不转睛地看着。看着李隆业深情款款,拉着王妃倾诉离肠;看着他细心地为妻子整理帔帛;看着他笑吟吟地挽着王妃,走向未来的九五之尊。

江风心里有一点说不清的情愫,空落落的。此刻,她对千古一帝李隆基没有了瞻仰的热情,悻悻地撂下帘子,倚着小几不说话。

马车刚出玉门关,就见十里长亭外立着一人一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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