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小丑（2）

数年前

“先生，请给我一份工作吧。”红白相间的帐篷前，一个穿着破旧的布衣的男青年，眼窝深陷，将腰折成了九十度，对着同样年轻的普鲁托说，

“工作？”刚刚扶稳招牌的普鲁托被突如其来的祈求吓了一跳，

“是的，是的！”青年似乎抓住了救命的稻草：“只要能在这里工作，让我干什么都行！不要工钱也可以！”

普鲁托看着青年，思考了片刻，终于在他渴求的目光下点了点头：“好吧，我不介意你来，不过我需要知道你的基本信息，”

“我叫阿吉，今年19岁，出生在后巷的一个托儿所，名字是所长起的，目前没有住址。我可以住在马戏团里。我没有什么要求的，”阿吉的话如同连珠炮一般蹦了出来，好像但凡慢一点就会错失这次机会一样。

“好的，阿吉，我们现在确实很缺人，但是我也必须向你陈述一个事实，”普鲁托点了点头，说：“这个马戏团，现在只有我一个人，没有软件，没有硬件，帐篷里面完全是空的，况且，这里是郊区，有没有人来都是未知数，条件会很差，甚至用不了半年就会倒闭...即使这样，你还想加入吗？”

“我不在乎这里什么条件”阿吉几乎张口就来：“客人的话，多多宣传，肯定会有人来的，”

“我问你。”普鲁托奇怪地看着阿吉：“你不赚钱，你来这里是要干什么？”

“我想要为大家制造、传播快乐！其实只是出一份力我也很愿意！”阿吉神色坚定地说：“虽然，之前的马戏团都不接纳我，但我相信肯定会有一个的！”

“这里还缺一个小丑，你明天试试吧，工钱我会按照行业标准发。”

“是的，先生，太感谢您了！”

......

“一开始，我以为他只是想混几口饭吃，”回到现今的马戏团，普鲁托已经坐会他的座位上，喝了口柠檬水，说：“接触得多了，我才发现他是真的热爱这个行业。他不觉得戴着面具扮丑相是一种羞耻，相反，他以别人的快乐为快乐。一开始，他抛个球都很吃力，但很快他就能做到七八个球同时滞空了。这不是什么天赋，他每天晚上都要熬夜练习，他是个勤奋的孩子...”

“等等，”鸠端起一杯没有来由地出现在她座位扶手上的柠檬水：“这杯水是什么时候放上来的？”

“它在你看到它的一瞬间就已经在那里了哦~，美丽的小姐。”突然，一道声音从舞台上传来，鸠循声望去，刚刚还没有人的台上正直直地站着一个红白色的小丑，他身上的皮套几乎绷着，让人好奇他该如何完成呼吸，脸上画着简易的小丑妆容，眼睛上破了两个小洞，应该是用于观察外界

台上的小丑陆续被观众们所发觉，周围的谈话声渐渐小了下去。

“欢迎各位幸运的观众，来到我们的马戏团！”小丑的双手兴奋地挥动了两下，声音被内置的话筒扩大到传遍整个马戏团：“我是这里的小丑，你们的快乐使者——阿吉！让我们一起度过这个超级棒的橙子汽水味的夜晚吧！”

“橙子？...但是...”鸠又尝了一口手边的饮料，酸酸的：“但是这个是柠檬水啊。”

“什么？！是柠檬水？！”小丑像是被吓了一跳般，侧耳朝向鸠：“怎么可能会是柠檬水？！我明明已经用了3分钟又零8秒叮嘱大象婶婶为可爱的观众们准备最美味的橘子汽水了，怎么会是柠檬水！”说着，小丑便三步并作两步地跑到鸠面前，小心地用两根手指夹住了盛有柠檬水的纸杯，凑到鼻子前闻了闻：“天天天天天呐！！这真的是充满罪恶的柠檬水！！是谁这么狠心，给我们可爱的观众送上这种会酸掉32颗门牙的柠檬水！！”

阿吉将杯子放回椅子上，两只手捂住画着笑脸的面具，忽然又像是触电一般跳了起来：“我知道了，我知道了！一定是淘气的猴子弟弟用柠檬水换走了橘子汽水！”

说着，小丑就踩着长筒皮靴回到了台上，向着幕后大喊：“可恶的猴子弟弟！是不是你偷走了宝贵的橙子汽水！快点出来向我们可爱的观众朋友们认错！不然，我一定会往你的嘴里塞满会把牙全都酸掉的柠檬硬糖！”

话音刚落，就有一只棕黑色皮毛的猕猴，抱着一大瓶橙色包装的汽水，骑着独轮车从后台出来。

“果然是你这个捣蛋鬼！”小丑指着猴子的鼻子骂道：“看在这次情况特殊，我就先不追究你的责任了，快去给观众朋友们倒满汽水，一定要让他们感动地让鼻涕从眼睛里流出来才行！”

“谢谢，”鸠看着眼前的猕猴七歪八斜地给自己倒满了气泡的碳酸饮料，开始考虑自己是不是该走个形式哭一哭

踩着独轮车给几个喝完柠檬水的观众倒满饮料，猕猴便急匆匆地骑回了台上，从独轮车上下来，温顺地蹲坐到了小丑脚边，

“好了好了，你回去吧，下次要是你还敢偷偷摸摸换掉饮料，肯定没你好果子吃！”小丑作驱赶状，猕猴就如同解脱一般推着独轮车和空了的饮料瓶回到了幕后，滑稽的姿势换来了台下的一阵笑声

“好吧，各位可爱的观众朋友们，我们现在出了一点小小的意外——不过不要紧，公鸡先生的开幕预热节目即将到来！”小丑双手指天，高呼道：“让我们高举鸡翅，为练习两年半终于登上舞台的公鸡先生欢呼！”

“咯咯哒咯咯咯咯哒，”音响里放出了如同养鸡场般的啼叫，一只公鸡，推着一个篮球走到台前

“鸡打篮球，”马库斯挠着头说：“这是马戏表演吗？”

音乐响起，灯光闪烁，台上的公鸡跳到了篮球上，金鸡独立

1分钟后，公鸡推着篮球半飞半跑地回到了幕后，全场响起了热烈的掌声。

“鸡真的会打篮球？！！”马库斯惊讶地瞪大了眼睛：“它，它真的会打呀！”

“这种经常运动的鸡，肉质应该很不错吧？”鸠擦了把口水，喃喃道，基诺无奈地看了她一眼

“看来大家对公鸡先生的篮球表演12分的满意，明天我可得给他加不少西瓜味儿的小虫子啦。”小丑适时地出现，手里还拿着一柄汤勺：“相信大家应该都发现了我手里的这柄超级油亮的勺子了吧？这可是我从穿山甲爷爷那里偷偷拿过来的，他的脾气可是我们马戏团里最不好的一个了。一旦有人乱碰他的东西，他就会往我们的下一顿饭里面加上超级酸的柠檬，喝了会让人拉好几天肚子呢。”

“狮子先生就是因为喝了有毒的鸡汤，被酸得几天不吃不喝，还是我用新鲜的草莓汁填满了他的嘴才把毒解掉的。”阿吉添油加醋地接着说：“今天，啊不，现在，我就要向大家展示——穿山甲爷爷的汤勺在除了撬木板上的钉子之外的72种妙用！”

与此同时，一股白雾从幕后飘出，

“什么味道？还挺香的，”鸠嗅闻了几下，捕捉到了其中几丝肉油的香气。

“哦？难道？...”小丑仔细嗅了嗅白雾：“我难道忘了告诉穿山甲爷爷少熬一顿汤了吗？...不对，不对，身为快乐使者的阿吉的记忆力怎么会出哪怕一点问题？肯定是穿山甲爷爷健忘了！把明天的食材用到今天了！啊！这可怎么办！如果明天的食材用到了今天，那我就只能用后天的食材做明天的汤，再用大后天的食材做后天的汤...”

“天哪！简直要乱套了！”小丑跳起来跺两下脚，好像很着急的样子。

就在这时，一只鳞甲被画得花花绿绿的穿山甲，拖着一个载着咕咚咕咚冒着热气的砂锅的小车，慢吞吞地来到了台前

“穿山甲爷爷，你怎么来了？”小丑一个激灵，面对着穿山甲立正，同时把拿着汤勺的手向后一背，俯下身来，好像穿山甲真的在和他说些什么东西似的：“什么？你的汤勺找不到了？”小丑的脚后跟互相搓着“，我也不知道你的汤勺去哪了呀。什么？你怀疑是我偷了你的汤勺？”小丑又听了一会儿，猛地直起身来：“污蔑！这是污蔑！穿山甲爷爷，您怎么能因为我曾经偷过你五十次汤勺就把罪名全在无辜的小丑头上呢？”

“不信你问观众们！观众们的眼睛是最雪亮的，他们肯定能帮你找到汤勺！”阿吉仍然背着手，对观众席说：“观众朋友们，你们有看到穿山甲爷爷的汤勺吗？”

“在那！”有小孩子直直地指向小丑的后背，起哄道

“哦？有小朋友看到了？是在幕布上挂着吗？”小丑转过头去，上下左右将幕布看了一遍：“没有啊，到底在哪儿呢？”

“哐当”，不经意之间，小丑一个转身，将汤勺掉到了地上，场面一度十分安静

“是这样的，穿山甲爷爷，我可以解释，”小丑尴尬地抓耳挠腮，

“什么？！你要把柠檬粉加进所有可能被我吃的东西里？！这不公平！！”似乎是又听到了什么，小丑着急地上蹿下跳，台下哄笑的声浪也一阵高过一阵。

然后这只穿山甲就从小车的隔板里，叼出了一整颗柠檬，掀开砂锅的盖子，扔了进去。

“不！——”小丑看着被扔进砂锅里的柠檬，无力地瘫软在了地上：“一锅完美的鸡汤！就这样在众目睽睽之下被一颗邪恶的柠檬摧毁了！”

穿山甲拖着小车消失在幕布后，小丑慢慢地活过来似的从地上爬了起来，抹着抹不到的眼泪说：“非常抱歉，各位观众们，仅仅是开胃节目就出了这么多突发情况，我真是个失败的小丑...”

“不过接下来的正餐，我们一定会把和糖里流出的糖浆一样的快乐加倍补偿给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