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恨意
“后面的事情你们应该都知道了,矿洞塌了,死了一些人。”
审讯室内,庄白一脸平静得讲述着这一桩桩往事,即使讲到自己如何将陈大力几人亲手杀死的过程得时候,都表现得十分平静。
“矿洞坍塌是意外?”尽管这个问题猴子已经盘问过很多次,但每一次庄白的答案都是十分的肯定。肯定那场发生在窦县得矿洞意外事件就是一场意外事件。
“是的。”这一次也不例外,庄白再一次斩钉截铁的回答了猴子这个问题。眼神自始自终一直对视着猴子,没有一丝躲闪。
“那陈美念的死亡呢?你不是说你们两之间有不正当关系吗?”猴子并没有打算就此放过庄白,打算从陈美念角度刺激眼前这个过于平静,甚至平静的有些诡异的男人。
为了激怒庄白,猴子故意将陈美念与庄白之间的关系说成不正当关系,但尽管如此,庄白也没有表现出来一点点的异样。
“那场大火,就是一场意外,可惜了。”庄白说这话的时候,嘴角还挂着一抹淡淡的笑容。
“你感到难过吗?因为陈美念的死?”
猴子没想到庄白这个时候居然还能笑得出来,如果陈美念和庄白的关系真有他自己说的那么好,那么亲密无间,为什么自己提到陈美念死于大火的时候,眼前这个男人都没有表现出来一丝丝的难过。
‘都过去那么多年了,警官。做人呢总得向前看不是?“庄白哈哈一声爽朗得笑出声来,回答的十分坦然。
陈美念的死,当然是一场意外。自己对不起谁也不能对不起那个真心对他付出得陈夫人。该死的只有那些作恶得人,那些欺负过吴桂芬得畜生们。
那年当自己知道发生那场大火得时候,都已经是三天后的事情了,大火将整座楼都烧成了焦黑,自己就连看她最后一眼都快忘记是什么时候了。
一切发生得事情他自己都快要记不清了,感觉都像是上辈子得事情了。
”那吴明呢?也是你带走的了?现在人在哪里?“早先庄白就将陈建国断头案全部认下,虽然已经被张哥识破是在替人顶罪。但是猴子还是要借此,来敲打一下庄白,看能不能再套出些有用的东西来。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在听到猴子说出这个问题,庄白突然发出一声爆笑,原本静悄悄的审讯室内突然被庄白得大笑声填满,只是这突然的大笑在猴子此时听来甚至有些刺耳。
”吴明?你们还真是有趣啊!“庄白怎么也想不到,话都说到这个地步了,这帮警察居然还管那个孩子叫做吴明?真是太有趣了。
”你什么意思?把话说清楚!“还不等猴子发作,一旁的年轻警员已经按耐不住性子,拍案而起,指着庄白得鼻子大骂道。
”要不你们再去好好查一查,去看看这孩子到底该叫什么?“庄白一边大笑着,一边对着眼前的二位警员竖起一个充满嘲讽的大拇指。
”吴明,准确来说应该是陈明。“见到这一幕,猴子当即就明白了庄白的意思。
更准确点来说,陈明的陈,是陈建国的陈,而不是陈大力,也不是陈二石的陈。从庄白讲述中的那些故事来看的话,如果庄白句句属实,那么陈美念极有可能将吴明托付给了庄白来养大,不然在吴明的档案上也不会留下一个父母双亡的记录。
以陈美念行事来看,这种事情完全有可能。毕竟那吴明的母亲,吴桂芬是庄白一直放不下的人。庄白也完全有可能替她吴桂芬养大这个孩子。
”吴明他就是我的儿子,和亲生的没有什么两样。“庄白一字一顿的郑重强调,”我的故事你没有仔细听。“
在庄白讲述的整个故事里,所有出现的人都各自有了各自的结局。只有一个人,完全蒸发掉了。
“陈二石。”猴子在心里将庄白讲述的杂七杂八的事件快速分析了一遍后,很快就发现了这个完全被忽略掉的人是谁。
这个被大家几乎完全忽略掉的人名,恰恰正是这一切事情的起因。自从那日,庄白杀了两人后,除了一个逃往苏城的陈建国外,还有一个陈二石也一直下落不明。
“你们终于注意到了。”在听到这个名字从猴子的嘴里被念出来的时候,庄白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嘴角的笑意也渐渐收敛了起来,脸色格外的凝重。
“所以你也不知道陈二石的下落,你来自首就是为了让我们帮你找到他。”猴子总算有了一些眉目,也许眼前这个固执的男人真的会为了仇恨一直在默默寻找陈二石的下落,甚至为了找到那个不共戴天的仇人,愿意自己去坐牢,用自己的命去换陈二石他去死。
既然如此,那庄白就肯定会有一个与他接应的人,在陈二石出现的时候,来替他杀掉陈二石。那这个接应的人,恐怕就是那个在逃的吴明了。
”这个交换,不合算吗?你们找到陈二石,将他绳之以法。我当你们的证人,给你们提供物证。“庄白见猴子也终于明白了自己的来意,索性打开天窗说亮话,他打算和警方做一个交易。
如果可以,他当然会一直自己查下去,让那个该死的陈二石得到他应有的惩罚,可是他等不了了。前几年从医院传来的身体体检报告已经一年比一年差,他庄白已经时日无多了,不找到陈二石,他这辈子都无法安心的走。
就在猴子为难时,一阵急促的敲门声从门外响起,打断了猴子的思绪。
如果可以找到陈二石的话,他当然很愿意去找,不用庄白说,他都会去找。可这都消失了多少年的人了,这个时候想要找,岂不是大海捞针。自己上哪里去找这个陈二石,鬼知道他跑哪里去了。
还不等猴子起身去开门,那门就自己打开了,一个熟悉的身影从屋外头走了进来,是张哥。
张哥已经从尧市那边回来了。
“张队!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都不跟我说一声!”猴子见到是张哥,一脸惊讶。这个时候,张哥不应该在尧市处理陈阿娇的那起事件,还有那个即将被抓到的怪物,疑似陈生的怪物。
张哥朝着猴子微微点头,很快视线就看向坐在另一头的庄白。
“你要找陈二石对吧。”张哥再一次问道,不过并没有给庄白回答的机会,紧跟着就自顾继续说道。
“不用找了,他已经死了。”
听到张哥的惊人一句,庄白平静的表情第一次有了波动,脸部的肌肉差点失控,微微抽搐起来。
“死了?!怎么可能!“几乎是下意识脱口而出,庄白很快就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一番思索后,将自己的心情重新平复了,用手指着一边的张哥笑道,”你肯定是在逗我开心。”
“我没有骗你,他死了。”说着,张哥从兜里摸出来一张照片拍在庄白眼前,递给庄白,点头示意人翻开看看。
庄白拿过照片翻过来一看,照片上是一个浑身裸露着干巴皮肤的丑陋畸形人,几乎快要看不出来人样。第一眼看上去还以为是什么科幻片留出来的怪物定妆照。
“这是什么?科幻照片吗?”看着眼前的莫名照片,庄白装作不明白张哥其中的意味,一脸戏谑的看向张哥。庄白还以为对面把自己当成神经病了,不会一会还要告诉自己,这就是陈二石吧?
然后跟自己说,其实陈二石从窦县逃走后遇到了外星人,被改造了外星怪物,然后现在被正义的超人干掉了。
什么时候警察局都这么有童心了。
可很快,在听到张哥接下来的一番话,庄白戏谑的嘴角就再也杨不起来了。
“这张照片上的人就是杀死陈二石的凶手,他是您的儿子,亲生儿子。”张哥短短一句话,不止是庄白都愣住了,看着张哥久久再没出声,就连在一旁的猴子嘴巴也不知觉张成一个o形。
张哥这已经不是一语惊人了,而是句句都要惊死人啊?这照片上的东西,他猴子可是认识。那正是先前被怀疑是陈生的怪物,连化验的dNA都对上了。怎么会变成是庄白的儿子。
不对!庄白他哪里来的儿子?猴子从来没听他自己说过他还有个儿子?张哥又是怎么知道这些的。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到底是你疯了还是真当我是傻子?我庄白什么时候有过儿子?”片刻后,庄白也总算是反应过来,随即便大笑,这张哥已经完全在胡言乱语了已经。他可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和谁有过一个儿子。
“我没疯,是你忘了,庄白。”张哥依旧是一脸严肃的样子,他并没有觉得这件事哪里好笑,因为他自始自终所说的每一个字都是真的。
“我忘了?我忘了什么?我庄白这辈子连老婆都没有,哪来的孩子?”自从吴桂芬死了后,庄白这辈子都没有成婚,一直没有讨老婆,如今怎么会凭空蹦出来一个儿子来,还杀了陈二石,简直是天方夜谭。
“陈美念离开窦县前一天夜里,去过你那里。那天你们喝的烂醉,你不会记得那天晚上发生了什么事情吧。”张哥不知道从哪里掏出来一个笔记本,笔记本已经十分破旧了,但依然能看清上面的署名,写着陈建国三字。
这是陈建国的笔记本。这个笔记本不是在陈建国在苏城的家里发现的,而是在尧市大学里被发现的,是在张哥在收拾陈阿娇的遗物时候掉落出来的。
“那天你们在旅馆里,陈美念给你下了药,才有的这个意外孩子。这一切都被陈建国偷看到记录下来了。”张哥将笔记本摊开,递给庄白面前,张哥也没想到陈建国这人渣,居然还留有这种照片,言语字行间全是对陈美念的咒骂侮辱之词。
后面的事情也一目了然,陈美念在知道自己意外怀孕后,不仅没有将孩子打掉,还将孩子生了下来,挂在了陈建国的名字下面,取名为陈生。
陈生,其实就是陈美念和庄白生下来的孩子。
庄白看着眼前的一张张照片,知道一切真相的庄白一下子瘫坐在椅子上,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不敢相信这一切居然,是真的。自己居然还有一个儿子在这个世界上。可偏偏,他,陈生,为什么偏偏是这个时候才让自己知道。
“完了。”
“全完了。”
庄白双目无神,呆坐在椅子上,一遍又一遍重复着完了,完了。猴子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什么全完了。这个丑陋的怪人,他庄白怎么会没见过。比起张哥和猴子,他才是最早看到这件杰作的人,这可是吴明送给自己生日礼物。
当吴明将这份得意的作品牵到自己面前的时候,庄白还一脸开心的夸赞着他用心了。
对于这个精心制作的礼物,庄白不论走到哪里都会选择带上,供自己取乐。就像先前在酒庄底下的那个暗室里,便是庄白用来藏匿陈生的地方。
多年的寻仇未果,早就让庄白的内心扭曲,只要是一切可以报复在当初那几个人渣身上的事情,他庄白都会去做。
他还以为,那个被吴明折磨成怪物的孩子,只是一个陈建国不知道和哪个女人留下的风流种。那孩子的舌头还是自己亲手用刀子割下来的。
庄白知道,自己酿成了大祸,自己被仇恨蒙蔽了双眼,大错特错。如果陈生是自己的儿子,庄白无法面对自己所做的那些事情,他还有什么颜面去面对陈美念。
他居然亲手将陈美念在这个世上留给自己的念想就这么亲手摧毁了。他庄白可以对不起任何人,却唯独不能负了她陈美念。
“他这个样子还有机会变回正常人,只是看着吓人,骨骼还有机会慢慢矫正。“张哥感觉到人情绪的不对劲,走上前拍了拍人的肩膀。
这些还真不是他张哥为了安慰庄白说出来的漂亮话,确实是还有机会可以矫正。现在那怪物已经被他们在尧市的人控制住了,已经在满满引导恢复的过程中。
“真的还有机会吗,可是我已经没有机会弥补自己的过错了。“庄白双手抱头一脸痛苦,他已经没有理由再原谅自己。
说罢,庄白便对着桌角用尽全力撞去,试图就此结束自己的生命。幸好被张哥及时拉住了,只是额角轻微的擦破了点皮。
“你干什么!让我去死啊!拦着我干什么!“此时的庄白哪里还有来的时候那般镇定自若,心止如水。全然不顾自己已经凌乱的头发,歇斯底里的狂吼着,宣泄着自己的痛苦情绪。
“你不想知道陈二石是怎么死的吗?“
张哥的话一下子将庄白重新拉回冷静的状态,那可是他庄白寻了一辈子的仇人,他怎么会不想知道那个混蛋究竟是藏在哪里,究竟是生是死。
“想。“
“既然你前面给我们讲了一个故事,那现在我也给你讲一个故事,听完之后你就全明白了。“张哥看着庄白双眼通红的眼眶,示意猴子和一旁的警员先行出去。
他要和庄白单独在这间房间里谈一谈,关于陈二石离开了窦县发生的事情。
其实当时张哥在尧市大学的废弃教室里发现陈生的时候,不仅陈生和吴明都在场,还有一个人也在场。
那件老教室已经被废弃很久了,只剩下一些已经破旧坏掉的桌椅还堆积在里面,被吴明收拾出开摆成进门正对着两把椅子,两边各自一排的样子。
正对门的两把椅子上端坐着一副披着人皮的骨架,和一只大黑狗。黑狗的嘴里一直叼着一颗森白的骷颅头。
经过后来化验,那披着人皮的骨架是被拼凑成的,上面的骨架一半来自原本应该葬身火海的陈美念,而另一半正是陈阿娇身上的。
至于那张人皮,居然是是陈美念的脸皮。
不仅如此,那大黑狗嘴里的骷颅,就是那颗丢失已久的陈建国脑袋。
陈美念的死并不是一个意外,连庄白都不知道几年前那场大火背后的秘密。
陈生和一个名字叫洳丽的女学生就坐在两边的椅子上,不过当时那女学生已经是昏迷过去了。
剩下的那一个男人被绑在一根铁板上,铁板的下面还架着火,一直炙烤着,等到张哥他们赶到的时候,那铁板上的男人早就已经被烤熟了,身上的皮肉全部绽开,在被绑上铁板前,吴明甚至还给这个男人身上切了一条条均匀宽细的条纹,就像在给即将上烤架的鸡翅改刀一样,男人的伤口处都被撒上了各种香料。
吴明则是牵着一只黑羊,跪坐在地上,对着面前的大黑狗和人皮骨架拜高堂。那黑羊的头上还盖着一个红色的布盖头。
那个被烤熟的可怜男人正是失踪已久的陈二石,这么多年,他一直都藏在尧市大学里,根本就没有离开过。
直到吴明找到他的时候,他还在体育馆里对着一群青春靓丽的女排球队员眉来眼去。
当年从窦县侥幸捡了一条命后,这个陈二石隐姓埋名,却依旧死性不改,躲在尧市大学里摇身一变成了这所大学的排球队教练。
前些日子闹的沸沸扬扬误服农药的排球教练正是他,陈二石。五脏六腑都被农药烧穿了。尸体还被吴明和陈生从殡仪馆里偷了出来做成烤肉。
这也算罪有应得。
这也是为什么张哥一行人会在殡仪馆里碰巧看到陈生的缘故。
“庄白先生,在这个故事开始前,我还是想问你一个问题。“张哥在送走猴子出门后,回身坐在了庄白面前,长舒了一口气。
这件案子看起来已经完全结束了,但他仍有很多疑问想要问问眼前这个黝黑的庄老汉。
张哥看到陈生用自己瘦弱的身躯挡住了挥向那只大黑狗的棍棒。
喊着:“旺财!师兄快跑啊!“
也是陈生一脸悲伤的掐住了那只大黑狗的脖子,喊着那句“恶贼,你还我爸爸的命来!“
那个丑陋又迷茫的少年,脸上明明充满了恐惧,愤怒,想要将眼前的吴明掐死,可颤抖的双手带着热泪最终还是垂了下来。
他明明喊着“吴明我要你死!“
可一边又喊着“师父,对不起!“
狭小的教室内,工作人员进进出出,收拾这一片狼藉,只有那只被吴明牵来的黑羊依旧不明所以得杵在原地,一脸漠然得看着眼前来来去去的人群,嘴里咀嚼的动作一刻也没有停下来过。
“你觉得吴明他最恨的人是谁?“
庄白也没有想到张哥会问的是这个,显而易见的答案刚要脱口而出,可刚挂到嘴边的话说出口却没有了声音。
那个答案,似乎并不是吴明的答案,而是自己的答案。一直以来庄白都忽略了这个问题,把自己的仇恨强加在吴明身上。
吴明他,最恨的是谁?他也不知道,庄白从未想过这个问题。
“吴明和我说,他最恨的人其实是你,庄白。“见庄白沉默许久没有回答,张哥将吴明的原话原封不动一字不落的说给了眼前的庄白听。
只是言语上少了很多激动的情绪。毕竟当时吴明说这句话的时候是对着张哥大声怒吼着的。
庄白早该察觉到吴明的恨意了,可惜一直以来那个可怜的男人都被仇恨蒙蔽了双眼,根本看不到这些。
不然早在陈阿娇被毒杀的时候,他就该察觉到吴明那股滔天的恨意了。他不仅仅恨庄白,他还恨所有陈家的人,恨所有给他带来痛苦的人。
他早就知道,陈生是庄白和陈美念的私生子,他也早就看过陈阿娇手上的那本老日记。他是故意将陈生折磨成那副样子带到庄白面前,看着他喜,看着他乐,看他一刀又一刀捅向自己的亲生儿子。
他就是为了要报复庄白,这个折磨他十几年的老男人。
“怎么,怎么会?“对于这个答案,庄白感到十分意外。他明明那么照顾,喜欢,疼爱那个孩子,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