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像是你啊

“我回来了。”我自说自话的推开了门，没啥衣服可以脱，只是放下了包打开手机，拨通了那个人的电话。

“希望他好歹接一下吧......”我这样想着。

一段时间后，电话传来嘟嘟嘟的声音，伴随着熟悉的“您所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的语音提示。

我习惯性的退出了当前界面，再一次拨通了电话。这对于他来说很正常，经常是要打好几遍才会接，问他理由便说没看到。而这次对方终于在长达快一分钟的响铃后接起了电话。

“喂，啥事啊？”对话那头，歌长安无所事事中又带有一点喘息的声音传来，还是和平时一样的随性。

“喂爸，我今天不小心和同学起矛盾了，打架了。”我胆颤心惊的小声说着，害怕又希望对面的那个老登能对自己破口大骂，随后气急败坏的回家打我一顿。

但很显然都是我想多了。

“啊？咋打起来的？”他疑惑的质问着。

“就是，他一直骂我，我就生气了，所以就......”我支支吾吾的说着，总是表示不清楚具体的东西，只能一句又一句的“不是”“诶呀，就是说”的开口。

“好了，别说了。你就说是不是他先惹你了，然后你们就打在一起了？”他严肃的打断了我的话，说道，“你别有的没的，就说是不是。”

“对......”我轻声开口回答道。

“那就好了嘛，你打赢了没有？”他如此说道。关心的不是他骂了我什么以及为什么骂我，也不是我俩有没有受伤，而是我有没有打赢他。

“算是打赢了吧。”我无语中暗带一丝自信的回应着。

“行了，只要不是你去惹别人的就行。我还要忙，人家要赔偿医药费就赔给人家，我还有事就不回来了。要钱我给你，你自己去解决吧。”他说着便挂断了电话。

熟悉的嘟嘟嘟声再次传来，但这次是他主动挂掉了电话，我知道就算再给他打过去也没用的，索性便放下了手机。

“先去洗个澡吧，衣服没有了，明天随便找一件旧的先穿着吧。”我自言自语的说着，拿起了换洗的内衣裤走向浴室。

热水器的温度好像设置的有些高了，布满了浴室的水汽不免让我感到有些晕眩。

洗完澡后的我直接躺在了床上，很摆烂，很无趣。我想就这么沉沉的睡死过去，但又觉得太早了些。

也不是说我平常都睡得很晚，只不过是我把明天的课请假了，不用早起。反正老师也知道家里没人管我，我把在煤气灶边上晃了晃的温度计度数拍给老师看后，就以发烧作为理由请假了。

躺在床上的我已然没有了那么多思考，脑袋空空的，什么都不想去思考。有些人会把这称之为“发呆”，但我认为......这就是发呆。

好吧我认了，我就这样一个人。没理想没抱负没能力的三无产品，老是想这么多干什么。总说我这种人就该洗洗睡，但我好像又睡不着呢......

“啊～～～”一声长长的哈欠，我慢慢的睁开眼站起身来。“什么嘛，这不是睡着了嘛。啊！睡姿太差了，搞得我腰酸背痛的，嘶～好像还有点落枕了。”

我用手撑住酸痛的脖子，慢悠悠的从床上“翻滚”下来，穿上拖鞋和睡衣走出房间。

“好了，是吃海鲜呢还是吃牛肉呢？嗯......就牛肉吧。”说着我便从厨房最显眼的位置里找出了一袋牛肉味的泡面。

它们只要大袋大袋的买就相当便宜，在我没东西吃的时候，它们是我最好的选择。所以在绝大多数的时候，它们都被我放在最方便拿取的地方。

泡面的工作简单的很，人人都会，只需要一点点等待就可以。

我打开泡面的盖子，大口大口的就开始吃起来。吃相这种东西没有什么必要，虽然他经常教导我一些礼仪，但我感觉反倒是他自己一点礼仪都看不出来。

更别说我现在是一个人在家里，吃得还是泡面，还是袋装的！连个叉子都不给配的那种！那又有什么必要去管那些奇奇怪怪的东西呢？我要是在乎这些东西也不会吃泡面了。

这样的一袋面其实不大，吃的快些的可能还没泡的时间久。再加上我本来就饿了很久，吃的就更快了。

盒装泡面最好的一点就是不用收拾碗筷，吃完丢掉就好。但没办法，盒装的泡面要比袋装的贵整整两块，真不是我多么勤劳，只恨财力不足。

吃完之后的我拿出了手机，发现现在才十点多些，这个时候学校都还没上完第三节课。

再看看外面的天气，今天是雨天，但不知道什么时候会下雨。看天气预报说是只有10度左右，也不知道只穿这么一点衣服会不会冷。

哦对了，今天我还有一个大计划，我准备偷偷回学校一趟。我想去看看，没有我的班级会不会有点不一样，顺便还是一个吃午饭的好去处。

我还想看看学校那些平时没空去的角落，一些没上去过的楼层，没准还能在操场边上的草丛里捡两个球玩玩。

这般想着，那便走。我没什么需要准备的，或者说我早有预谋的准备好了。不过......那只是一套用来替换睡衣的衣服和一双刚洗完的鞋子而已。

像是一场旅行。现在这个年代，大家的钱都在手机里。只要有钱有手机有证件，想去哪都可以去，相比以前是真正的说走就走。

但我就不一样，没钱手机烂，全家唯二能找到的证件就是医保和身份证。所以我的目的地选在了那里，那个熟悉又陌生的地方。关键是它够近。

整理完服装出门，帽子和口罩将我的面孔遮的几乎只剩下眼睛。衣服裤子我也是选择长一些的款式，我不怎么会搭配，但只要让人不是一眼看出我来就好了。

鞋子是黑色的运动鞋，因为洗鞋子很麻烦，而且我的鞋子也都是山寨货，所以不会去爱惜它。就像我脚上的这一双，说是黑鞋，但在我洗之前其实已经可以算是灰色了。

衣服裤子就是普通的廉价品，只有外套因为实在是找不到了，我就从老爸的衣服里找了件相对合适的。

做完一切，拿上该拿的东西，关上门等待那台略显拥挤的电梯将我送到下面。我的计划也就算是开始了，但其实我这一趟出门还有一个目的。虽然有点傻，但我想试着在学校里转转，看看能不能找到她......

学校到家的距离确实很近，即便这次我是慢悠悠的走过来的，也仅仅只花了不到半个小时。

“喂，你是怎么回事？”我进了学校的大门，保安亭里的大爷把头探出窗外叫住了我，扯着嗓门对我喊道。

但幸好我早有准备，我佝偻着背，走上前故作沙哑的说道：“我请病假的，来学校拿东西。”说着还故意地咳嗽了几下。

对于装虚弱这种事我属于是熟能生巧，保安大爷根本不可能看得出我极为精妙的表演！他关上窗门便示意我进去。

我的敬业态度让我自己都为之钦佩，直到走到转弯处才正常的把背挺直，摘下口罩。

我环顾了一下四周，显得有些错愕和茫然。

“先去哪里呢？”我心里这般想着，决定先去近的那个地方。那自然就是班级的方向。是找人，也是找自己。

教学楼的四楼，我站在了走廊的拐角处。前面就是我的班级了，但我却有些害怕。

其实嘛，我记得老师总和我们说一些关于“集体荣誉感”的东西。诸如卫生被扣分了我们就应该为此难过，如果班级上有同学不和睦了应该帮着开导什么的。搞得我现在还不好意思过去，担心被发现就丢人丢大了。

但我觉得这玩意也就军训的时候说说才算。换成平时的样子，也就是把一个人的错误分摊到全班的身上，再丢个黑锅出去背背，以此和自己摆脱关系。

比如我们是分组进行值日的，轮到我们组的时候我和同桌扫地。但总是有那么个别人就是乱丢垃圾，扫完接着丢。卫生被扣分了就变成了我和同桌两个人的事情。

而这个时候，老师就会极其英勇的挺身而出，以集体的名义让我们全组重新做一遍值日。

这种事情对于别的同学来说肯定不会答应，“又不是因为我扣的分，凭什么要我再做一周啊！”这样的想法难免会出现，也应该出现。

但老师是反抗不起的，错当然就要归在“犯错”的人身上了，那也就是我和我的同桌。

这就像是那个故事一样。说是一位先生去看他最喜欢的剧目演出，但因为前面的女士的精致帽子太高而看不清楚演员们的表演。女士不想摘掉她精心准备的帽子，所以先生商量着让女士把头侧过去以解决问题。

但这样的话边上的人就被高帽子挡住了，他便去询问女士“你为什么要挡住我看表演？你甚至不坐在我的前面！”

女士就会回答他：“是你边上的那位先生让我把头侧过来的。”

女士的话自然是实话，但却把错误都归到了一开始的那位先生身上。他也没办法，自然只能忍气吞声。如果重复换向另一边当然也一样。

而所谓的“集体荣誉感”只不过是给这样的类似的情况加个好听的名字罢了。转移仇恨，再甩个锅。所有学生都讨厌这种东西，但某些旧时代老一辈，他们不肯走出管理层还就喜欢这种虚头巴脑的东西，因为这让他们的心得到了满足。他们的“为学生考虑”不是真的让广大群众舒服，而是让自己觉得舒服，好管理。

我脑子里七七八八的想着，担心被老师发现产生这样的情况。注意到四周的时候，居然已经走到了教室后门的窗边。

我乘机望向里面，发现我的位置正被某个人所占据。这倒不是说我已经眼花的认不出同学了，而是那里并没有坐人——他们用来放了一大堆书——学校的书很多，课桌里放不下的放桌上还是放不太下。

再一转眼，昨天和我打架的那个人正在和同桌偷偷聊天，似乎是说到了什么有意思的事情，还差点就笑出了声。

“嗯。”看着这里的一切，我轻声嗯了一句，继续走着不再多看。

我一路顺着楼层一路“巡逻”，试图找到那个昨天搭救我的女孩。昨天的事情让我很震惊，以至于当我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就已经离开了。我甚至还没来得及和她道声谢。

我不太记得清她的样子了，大概是一晚晕乎乎的睡眠让我有些神志不清了。但我不会忘记那雪一样的白发，在残留的一点阳光下的耀眼。

让我总觉得，她很美。

可能是带点激动，也可能是因为尴尬到紧张。我想着见面时要怎么说才能不那么尴尬的和她搭上话，并表示感谢。当然，要是能留下联系方式就更好了。

我自知没什么吸引力，但起码可以试着交交朋友，一个不知道我那些糗事的朋友。

......好吧，其实我可能就是有点花痴，但这有问题吗？就昨天那种情况，如果是能说会道的男生，现在两人已经是朋友了吧？就是我傻呆呆的才连人家的名字都不知道。

我沿着走廊，简单的找了一圈。但很显然我从四楼一路找下去都没有找到她，每个班级里都没有她的身影。我本以为会很简单，但确实哪里都没有。我找不到她，就更找不到自己。

眼看已经走到了楼下，索性我便不再执着于找她了。说到底找了也没大用，人家可能根本没放心上。比起无头苍蝇一样的瞎找我还不如去那里，一举两得。

这个所谓的“那里”之一，就有学校最高楼层的天台。那栋楼似乎是十层，但因为学校每层的高度要远高于一般的楼房，所以那里大概是十多楼的样子。那个地方我从未去过。除了那里还有体育馆的楼顶。平时在学校没有时间，好奇心也不足以支持我专门花时间去一趟。

但现在可以，我完全有时间去看看两个地方都去一次，看看那里到底有些什么——虽然我知道其实也不会有什么特别的东西。

“嗯，去体育馆上面吧。”我这般想着，“体育馆就在食堂边上，楼层也相对矮一些，只有正常楼房的四五层高，高度正好。”

马上就要下课了，这是上午最后的一节课，第一批学生待会就会冲出来吃饭。我在那里居高临下，在这种不怎么戴帽子的天气里，从一堆黑色里挑出一个白色不是易如反掌？

我打开手机查看，发现时间已经不多了，便立刻向着体育馆赶去。

体育馆里有一个班级正在上课，他们今天正在做力量训练，汗水在场地上挥洒。我随性的看了一圈，发现没有后我要找的人后就径直向上走去。

我推开玻璃门，沉重的阳光再次打在我身上。楼顶是几乎空无一物般的平坦，但也并不是什么都没有。

楼顶的边沿处是墙体相同材质的粗糙半人高围墙，大概到我胸口的位置。楼顶的区域则被划成了两块，一块是一些仅用来放一些外机的空旷地区，而另一半则是一片草地。

草坪是翠绿的样子，饱含着生命的力量。我不明白，为什么学校足球场用的是劣质的假草，没人来的楼顶倒是种上了这么好的草地。

我抬起脚踩上去，绵软的质感是我在学校操场上的假草地里体会不到的。而就在我感叹着的时候，铃响了。

我知道那是学校的下课铃，马上教学楼里的大家就会变成“釜山行”一类的丧尸围城涌出来，以此抢占食堂里的位置。

虽然食堂的饭菜真的不咋好吃，有可以沥出半碗油来的炒面；有一份里面全都是鸡脖的尖椒炒鸡；还有冬天时冷到冻牙齿的“冰蛋饺”。

但没办法，学校是市直属的，除了一个小卖部之外没有任何一家店了。而就算是小卖部也被下令不让卖泡面和可乐之类的垃圾食品。

“踏踏踏”，一大群人全力奔跑时的脚步声传来，相互共振传递，即便是我在楼顶也听的清清楚楚，强烈的震动似乎就在我的耳边。

想也不用想，肯定就是他们跑出来了，我也就开始了我的“工作”。我趴在围栏上往下看，想抓住机会找到那个身影。

那会是怎么样的？是优美典雅的贵族小姐样式，又或者婀娜多姿的姐姐？还是说和别的人一样跑着抢饭吃，又或者因为某些原因低垂着头边走边踢着路边的石子？

我想象不到，但我觉得自己好像喜欢上了去幻想她。我不太清楚她的事情，但在我的脑海里，不论哪种似乎都是特别的。

像我之前看《三体》的时候一样。第二部里面，罗辑一开始自己构想了一个女孩，虽然后面人们给他找到了和他想象中“一模一样”的那个女孩，但我想，却是想象里的那个才最美。

我当时甚至觉得自己可能有些臆想症，因为在我在看这本书之前，就真的会像罗辑一样想象出一个人。和她喝茶会为她倒上一杯，出去玩的时候贼兮兮又带点宠溺的“看着”身边的她，心里想着偷偷去拉她的手。

所以我当时很羡慕罗辑，虽然不如想象中的那般美好，但他还有那个好女孩，而我只有那本《三体·黑暗森林》，只要一把书合上，我便什么都不剩。

但现在我好像找到一点了。

我一边想着一边找人，但我发现我错了。从上面看下去的确是一目了然，但实在是看不过来，因为大家并不是从一个方向赶来的，一不留神就会漏掉一大片。

我赶紧跑下楼去，要去食堂里面看看情况。

但到了食堂里面才发现这里可谓是人山人海。我在原地转了好几圈，才发现了一个人——带着和她一样的帽子，把头发藏在里面，背影看上去也差不多高。

“那个，你......”我刚开口，话还没说完对方便转过头来看着我，回应道，“你有什么事吗？”

不是她，我赶紧表示认错人了道歉离开。

我仔细的找了一会，不久后我终于又一次发现了目标，一样的白色头发......错不了了一定是她......

“有事吗？”对方疑惑的问道。

“没事没事，抱歉，我认错人了。”我一个劲的给人家道歉，毕竟刚刚是我冲上来叫住她的。

我站在原地，看着她离开，她是我叫住的第三个人了。我莫名感觉自己很傻逼，其实仔细看看，对方虽然是个白发，但比她的头发要长多了。这才一天时间，只要我用点脑子想一想都不会犯这样的傻逼事。

但我不知道怎么抉择，我看着刚才那人离开的背影。感觉那个在前面拽着我跑的背影又渐渐和对方重合了......我差点又傻傻地走上去。刚刚就是因为如此我才会急着上前来问她。

我愣在了原地，我不知道这是怎么了。这感觉很傻，别说八字有没有一撇了，现在就是连墨都没开始磨呢！

我不想这样，这样看起来真的很奇怪。如果我现在真的找到了她，却是以这样的面貌，我想我可能都不好意思上前叫住她。

我虽然实力欠佳，或许本就没机会，可也不应该这么不堪。但我却觉得开始有点，有点...看谁的背影......都像是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