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玄武现世（中）
“是谁下令撤军的！”听到撤军的号角后，骊擎先是一愣随后直接冲到帅帐之内怒气冲冲地问道。本来刚才骊擎观察到清川援军刚至立足未稳，他也是敏锐的发现了战机，本来打算借此机会发动一波攻击，万一能将阵脚松动的‘玄武岩’港冲下来岂不就是大功告成。而且这后续的战局也确实符合他的预期，由于连日的作战消耗，清川舰队的炮火密度一波不如一波，眼下这种程度的攻击根本无法阻挡游牧大军冲锋的脚步，领军的怯那不花也是勇武非常，其麾下士兵的推进速度非常之快，眼看着‘玄武岩’港就要被攻陷了，可是这种情况下帅帐居然吹响了撤军的号角，功亏一篑。
“是我下令撤军的，怎么，不是右贤王你说先不要冲击敌军阵地了么？结果反倒是你不禀告我王就私自派军出击。”看着眼前怒火中烧的骊擎，左贤王还不待大单于表态直接开口道。
“那是因为白天的时候敌军舰队火力太过凶猛，我们不能让我们的士兵顶着炮口冲锋去白白送死，可是现在天色已黑，敌军火炮的准头势必会下降，而且你没发现刚刚的火力密度相比前三次攻势已经降低许多了么！可能这一波我们就可以拿下此地了！”骊擎看着左贤王冷漠的态度更是大为光火。
“可是敌军舰队火力密度下降又不是全部哑火，右贤王，你说的不能用我草原男儿的命去填下一座座清川城池，怎么如今又不认账了？还是说你对自己的计策也全无把握啊。既然我们已经开始筹备了，那不如等到时候看看效果再做计较。”
“你！拖到敌军后续援军到来，我们就可以打道回府了！”
“那不让冲阵的也是你，现在又竭力主张进攻的也是你，你骊擎是不是收了对面清川贼军的好处所以才如此反复的！”左贤王被骊擎一而再再而三的呵斥终于是忍无可忍，拍案而起指着他怒斥道。
“呼雅失里！你不要太过分！”骊擎听到左贤王呼雅失里的话本就憋了一肚子火的他也是勃然大怒，两人就这样在帅帐中争执了起来。
“够了！我还没死呢！”看到王庭的两位贤王在帐中不顾身份的争吵，一直闭口不言的大单于一拍桌子怒喝道。在听到大单于的话之后，帐内的众人包括吵得不可开交的骊擎和呼雅失里也是赶紧跪了下来，看到众将的惶恐，大单于深吸一口气说道：“撤军的命令是我和左贤王等人商议之后下达的，我草原男儿即便悍不畏死但也不能白白丧命。”
“我王！我们再坚持一炷香的功夫可能就拿下‘玄武岩’港了。”可是骊擎依旧不甘心地说道。
“右贤王，你也说了是‘可能’，就你这么一句‘可能’会造成我军多大的伤亡你知道么！况且火攻敌军舰队的计划不是你提出的么！怎么，你难道真的对自己的计策毫无把握么。”
“自然不是。”看到大单于也在帮衬呼雅失里，骊擎无奈地说道，“我王息怒。”
“刚刚你需要的火油等物资已经尽数运至大营之中，你打算何时行动。”看到骊擎低头不再言语，大单于问道。
“那就宜早不宜迟，趁敌军疲惫而且增援未止，今日寅时开始行动。”
“好，那就寅时依计行动，你们先下去吧，我有些累了要歇息一会。”大单于一挥手下达了逐客令，骊擎等人也是不敢再过多言语就退出了帅帐。
“王爷，这……”帅帐外，怯那不花看到骊擎出来赶紧迎了上去，随后就看到两位王爷在门口互相冷哼一声不欢而散的场景，而骊擎却是没有理会怯那不花的问话反问道：“怎么样，受伤没有。”
“多谢王爷关心，这领军打仗哪有不受伤的，但是您放心，全都是皮外伤。”
“那就好，那就好。”骊擎看到怯那不花生龙活虎的模样也是略微放心，“如今大单于受重伤实力大损，左贤王等人在想着如何取而代之这种蝇营狗苟的事情，别瞅咱们几个部落的兵马数量最为劣势，可今晚若是我们真的攻下‘玄武岩’港，那你我的声望在军中绝对是如日中天，到时候即便呼雅失里有心夺权也不好办，所以他们才冠冕堂皇的下令撤军，我部的牺牲全都白费了！”说完骊擎也是一拳打在了旁边的旗杆之上。
“王爷息怒，大不了我再领军冲锋一次罢了，不用理会左贤王那等无耻小人，港内的清川守军此时已是强弩之末了。”
“不用了，我已经和大单于商议好今日寅时时分火攻敌军。”原来昨晚第三次攻势无果之后，王庭大军深知如果不消灭清川的舰队恐怕自己真的是要付出成倍的伤亡才能拿下‘玄武岩’港，可伤亡过大的话前期用极其微小的代价消灭清川北境驻军主力并且攻下圣安城这一战果就毫无意义了，而且一旦自身折损严重，能不能守住松江北岸都两说了。就在众人一筹莫展之际，骊擎借助慕凌云在消灭己方投石机一役中采取的战术却是想到了破局的方法。
由于三月底四月初的清川北境通常在入夜之后会升起北风，所以骊擎打算在正面上用仅剩的投石机投射火油、狼烟等物到港内的废墟中，然后再用点燃的滚石将其引燃，再借助风势以此来攻击港内的清川守军。乍一听到这个计划时包括大单于在内的一众游牧将领都在嘲笑骊擎刚刚是不是神游天外所以心思根本没在这里，毕竟刚刚有人就说过这个计划了，可是清川北征军残部守着整个松江，根本不是己方面临的种水源短缺的情况，这种火攻恐怕会毫无意义，而且江面宽阔，根本影响不到清川的舰队，敌人一旦发现火势无法控制向舰上撤离的话那么燃烧的火焰就成为了阻挡游牧大军最好的屏障，这不就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么。
然而骊擎早就意料到了这种情况，所以也没有反驳，只是待众人嘲笑够了之后才说道：“正面战场只是佯攻，在江面上铺满火油才是主要目的。现在这时节松江凌晨时分爱起大雾，一直持续到破晓，而且雾气浓重之时会弥漫到两岸，雾中几乎难见眼前人，眼下敌军人手严重不足，相信敌军将领为防止斥候被我军截杀肯定仅沿江岸做最低限度的巡逻示警，到时我军借助佯攻的攻势和江面上的大雾潜行至清川舰队上游，将火油倒入江中顺江而下，松江这一段水势极快，而且寅时正是疲惫的时刻，敌军肯定对此毫无防备，等火油蔓延整个舰队我们就伺机引燃，敌舰上肯定储存了炮弹、火药等易燃物，如此一来定可大破敌军，等清川舰队覆没那么岸上守军就全是待宰的羔羊了。”
在骊擎说完之后，整个帅帐中都是鸦雀无声，毕竟谁也没有想到可以在水中用火攻的方式击败敌人，但是骊擎确实说的有理有据，由不得旁人不信。其实这也不怪一众游牧将领被限制住思维，毕竟目前帐中除了骊擎之外其余众人在此战之前根本就没有踏入过清川境内，而王庭草原之上仅仅有北海这么一片大湖和少数的几条蜿蜒的河流，根本没有发展水军的必要，所以清川的舰队对于他们来说是极其陌生的东西，而在众人商议过后，大单于也是终于同意了骊擎的策略。
火油此物在各军中都十分常见，而且圣安城中也储量颇丰，所以仅仅用了两、三个时辰游牧大军就将大量火油运到了游牧大营之中，而骊擎本着兵贵神速的原则直接命令麾下骑兵带着足够的火油向松江上游赶去。果不出他所料，慕凌云几人认为港口内外尽数都是游牧游骑，反正两军之间的距离如此之近，有任何风吹草动己方也能立刻得知，为了避免不必要的军士伤亡，北征军残部仅仅保持了最低限度的骑兵巡逻示警，再加上游牧大军调动频繁，所以这批人数不算多的游牧骑兵向西方赶去也没有引起港内守军足够的重视，况且经过连天的恶战，慕凌云几人正在抓紧时间休息，值守的李昂只当是游牧骑兵发神经了而没有理会。
“敌袭！敌袭！”本来还在睡梦中的慕凌云再次被示警的锣声惊醒，看着眼前的滴漏发现刚过寅时，他也是心中无奈苦笑：‘这敌人真会找时间，正是挑众人最疲惫的时候开始进攻。’但他也不敢怠慢，赶紧走出了房间。此时‘玄武岩’港中再一次热闹起来，由于危机远没有解除，所以所有的清川军士都是和衣而卧、枕戈而眠，面对敌人突然发起的攻击，北征军残部的军士很快就回到了各自的阵地上严阵以待。
但是出乎清川守军意料的是，敌人此次攻击仅仅是三架投石机一刻不停的在向港内投射物品，整支大军却没有向前推进。慕凌云看到敌人的动作之后立刻反应了过来，敌军这是也要用狼烟作为掩护来帮助大军推进，所以他赶紧命令清川军准备好各式防毒的器具。很快，狼烟包落地之后就被后续射来的火箭引燃，借助北风的吹动，大片的烟雾在极短的时间内就将‘玄武岩’港全部覆盖了，此时港内也有从江面上飘来的雾气，二者混合在一起虽然稀释了狼烟的一部分毒性，但是能见度却是更差了。可是慕凌云依旧十分沉得住气，命令舰队除非听到港内守军示警再向白天的位置射击，否则不要浪费弹药，而骊擎看到这么半天清川军居然未发一炮、未射一箭也是暗叹这清川将领真是沉着冷静，随即他也是命令大军缓慢前进来压迫敌军同时三架投石机也是调整之后将一桶桶火油扔到了‘玄武岩’港内。
本就不结实的油桶落地即被摔得粉碎，火油瞬间就撒了一地，闻到气味的慕凌云被吓出了一身冷汗，原来敌人是想用火攻‘玄武岩’，他也是赶紧命令水龙队待命。紧接着，稍后投射而来的燃烧的滚石、檑木等物将遍地的火油点燃，一瞬间港内四处燃起了熊熊的烈火，守军的水龙队四处疲于奔命，虽然水源充足但奈何火势凶猛，一时间港内火灾四起。但是这种情况下慕凌云又不敢贸然命令守军向扶摇巨舰上撤离，毕竟这火势虽然凶猛但是还不到无法控制的程度，看来这游牧将领也是算计过了，想借助这火灾消耗守军实力之后再用大军冲锋。
‘轰、轰、轰’几声巨响，面对缓慢前推的游牧大军和港内的火灾，江面上的舰队终于是再次开火，但毕竟是夜晚而且江面上雾气弥漫，港内又狼烟四起，再精通炮战的清川军士也是估计有误，所以这一波炮火打击全部落空，这游牧大军根本没有推进到碧涛炮的射程之内，看到这种情况舰队上的清川将领也是赶紧命令停火，这种情况下可不能浪费弹药了。但是此时所有的清川军士谁也没有注意到江面上飘着一层火油正顺江而下直奔舰队而来，刚刚派出去的一股游牧骑兵借着夜色和武器的掩护来到了距离清川舰队上游五里处，紧接着成百上千桶火油被一齐倒入江中，顺着水流而下很快就来到了清川舰队之间。
‘轰、轰、轰’清川舰队进行了第二次齐射，这一次射击杀伤了上千名处于最前面的游牧士兵，而面对伤亡，整支游牧大军也是开始缓慢后撤，可阵中的强弓劲弩却是依旧在向港内射击压制守军。但是，碧涛炮射击过后从炮口溢出的高温火药飘到了江面上，遇到那层火油之后将其瞬间点燃，只听‘呼’的一声，一人高的火苗腾空而起，紧接着燃烧的火焰顺着火油飞速蔓延开来。只一瞬间最靠西的几条扶摇巨舰就被火海包围，而且火油还在向下游飞快流动，很快就有一艘战舰上的火药被点燃，只听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这艘扶摇巨舰直接被炸成了齑粉，周遭的船只也是紧跟着遭了殃。听到巨响之后慕凌云回头看向燃烧的江面直接愣在当场，他也是没有想到敌人还能想出如此狠毒的计策，而看到一艘扶摇巨舰殉爆之后，大单于根本不需要提醒直接下令全军冲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