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没人惯着你
“你的家人呢？”他柔声问她。
她垂下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略复杂的问题。
他可能看出她的为难，也没有继续往下问。
拉住她的手，“你住在哪个病房，我送你回去。”
她乖乖报出病房号，男孩把她送回去后，就走了。
听到男孩渐行渐远的脚步声，不知道为什么，在那个柳絮飞扬的下午，她竟感到有些失落。
但是没过多久，男孩就回来了。
把一包捏起来软软绵绵的东西，塞进她手心里，“我不知道女孩子来这个，应该用哪种品牌最好，所以就随便买了一包，你赶紧去卫生间换掉吧。”
迟疑了好一会，又问。
“你会换吗？”
她诚实的摇了摇头，“不会……”
裤子已经湿哒哒的，黏在身上十分不好受，同时伴随着小腹传来一阵接着一阵的绞痛。
她突然很想哭。
小的时候，有养父养母无微不至的照顾。
稍大些，有孤儿院的院长和工作人员们。
而现在，本应该奔向更好的前程，但是在她成为女人的这一天，陪伴在她身边的却是一个完全不认识的陌生男孩。
“你别哭，哭了对眼睛不好。”他连忙安慰她，“我刚才在网上搜过教程，我把方法说给你听。”
“就是先这样……然后，再那样……最后……”
他教得满头大汗，“听明白了吗？”
她懵懵懂懂的点头，“好像明白了。”
“明白了，就进去吧。”
她在卫生间，花费颇久的时间才出来，里里外外都换过，终于觉得浑身都清爽起来。
看到她出来，他似乎也松了口气。
“我在网上查了一下，说女孩子来这个，肚子会很疼，你疼吗？”
“疼……”
“你在这里等着，我下楼给你买一碗红糖姜茶，听说喝了这个能缓解腹痛。”
她什么都不懂，傻乎乎的站在原地，男孩从她身侧快步走过，带起一股清清凉凉的微风，很好闻，有种在海边一边喝着橘子味的果饮，一边惬意吹海风的错觉。
是特属于少年的那份纯净。
这一次，他去的时间比较久。
久到她开始焦急起来，才听到他的声音，出现在门口。
“找了很久，才找到一家卖这个，凉的差不多了，你快喝吧。”
他走到她旁边，抓住她的手，引领着她小心翼翼捧住碗的两侧。
她端起来，只喝了一口，就露出痛苦表情。
忍不住说道，“好难喝……”
“啊，很难喝吗？”
他好像有点手足无措。
“你在哪家店买的？就这种水平，怎么好意思开店，有一股糊糊的焦味。”
“可能老板不小心，汗，将就着喝吧，这里面放了很多红糖，喝下去肯定有效果。”
毕竟是他忙前跑后，特地为自己买的，她不好意思拂了人家一片心意，还是慢慢喝完。
喝完之后，肚子果然舒服许多。
“谢谢你，多少钱？我给你。”
“不用了，一碗红糖姜茶而已，能要几个钱？”
他们又聊了几句，门外有人在叫他，他应了一声，对她说，“我先走了，改天再来找你玩。”
来医院找她玩？
她猜测，应该是他的亲人或者好朋友也住在这家医院吧。毕竟是萍水相逢的关系，她没有多问。
过了一会，李管家总算是回来了。
虽然非常不好意思，但是，她还是鼓起勇气，想叫老管家帮自己把换下来的脏裤子收起来，叫外面的女护工帮自己洗。
刚要开口，老管家“咦”了一声。
“大小姐，晾在阳台上的裤子，是你自己洗的？你现在眼睛看不见，这种活儿怎么能亲自做？万一摔倒怎么办？”
她当时就愣住了。
说不出话来。
心房仿佛被什么东西，给用力的撞击了一下。
有丝丝缕缕的异样，透过每一根毛细血管，传至大脑中心。
她手指蜷缩起来，结巴，“对，是，是我自己洗的。”
那天之后，他倒是守约，真的经常过来找她。他们在一起也不干什么，就是聊聊天，发发呆。
虽然也很无聊，但是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光，过的总是格外快些。
很快到了她拆纱布的那天，他们约好了时间地点见面，可惜后来发生一些事情，从此以后，她再也没见过他。
那包卫生巾，她在收拾行李时，落在了病房内。
一个很小众的品牌。
这些年，她在京北大大小小的超市，购买生活用品时，几乎很少看到它的存在。
没想到，今晚竟被霍慎行阴差阳错买到。
……
温阮磨磨蹭蹭从公厕出来，一个抬头，就看到霍慎行靠在车身上抽烟。
暮色四沉，月光落在他如雕刻般精致的脸庞上，神色很淡，淡到让人看不出他的情绪。
看到她出来，他朝这边睨了一眼，那点猩红夹在指尖，烟雾不断缭绕。
“还以为你掉厕所里头去了，正想报警呢。”
温阮没好气，“这个笑话，一点都不好笑。”
她利落的打开车门，坐进副驾驶室。
霍慎行没有马上跟上来，等那根烟抽完了，再不紧不慢的进来，把放在扶手箱上的保温杯拿出来递给她。
带着惯有的高高在上，好像在命令她。
“喝了。”
温阮低头望去，“什么东西？”
“红糖水。”霍慎行似乎很不耐烦。
保温杯的盖子已经开了，从里面源源不断冒出热气。
温阮不想伸手去接，敷衍，“太烫了，先放着凉一凉。”
霍慎行眉心蹙了一下，直接把保温杯塞到她手里，“你在卫生间蹲了二十分钟，早就凉过头了。”
“有这么久吗？”温阮嘟囔，看在他还算有善心的份上，把保温杯接过来，小心的抿了一口。
不冷不热，真的刚刚好。
刚要感慨原来霍慎行也有接地气的一面，但一想到，他这点微末的生活技能，还是在照顾江楚宁的过程中开发出来的，就觉得很膈应。
“难喝，一股铁锈味。”
温阮把盖子盖回去，放回到扶手箱里。
霍慎行眼神一沉，声音中带着细微的清冷，“不喝算了，没人惯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