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焦尸
月亮攀上枝头,屋内余温不减,芙蓉手上的药热了又冷、冷了又热。
虽说江绾服用的那些美容养颜之物却有避孕奇效,但凡事就怕万一,她还年轻,很容易有孕的。
满桌餐食精致华丽,就算到了平华这种小地方,颜言还是将侯府的排场带了过来。
看她率先端起药碗,他的神色还是有一瞬的失落,但又想起她那个莫名其妙的孩子,还是开口问道:“你那次流产......”
毕竟他们两个在一起时,她显然是没有怀孕的。
“做戏罢了。”江绾敷衍的回答道。
她面不改色的喝完了一整碗药汤,又回想起她因为楚南柯都付出了多少,心中怨恨更甚。
怎么就有这么蠢这么自大的人,他若是在平叛那时将魏成安处理了,也就不会有如今她被迫出逃、他被迫调离的境地了,两人都能落着好,何乐而不为啊。
但这些王公贵族自是把他们自己的感情看的尤为重要的,觉得只要是他们付出了真情就没有被辜负的道理。
江绾越想越有些生气,瞥了一眼餐食,怎么也提不起胃口。
“可是不合口味?我再去命人.....”
“不必了。”她打断道,胡乱的塞了两口,就漱了嘴又摸回了床上去。
颜言面露愧色,她与那么多人周旋,本就累得不行了,还被他拉拉扯扯的不得休息。
他追了上去,挽起袖袍,对着那遍布红梅的腰身捏揉了起来。
他的力道轻柔,虽然不清楚该如何侍弄,但胜在细心专注,很快她就舒服的哼哼了起来。
耳边的气息渐渐平稳,他望着眼前熟睡的人儿,从第一次听到江绾的名字,那个设计让胡崆输个精光的女人开始,他就已经知道她是何种人。
再到亲眼见到她杀掉继母后那淡然的神情......
从头到尾他都清楚,可他不过是妄想去做她心中最特别的那个。
第二日,竹溪望着窗口突然多出的一盒玉容雪蛤膏陷入了沉思。
她猛然一怔,顿觉她们仿佛被襄王的人监视上了。
用完早膳,她们三人围坐一团,盯着那盒药膏发呆。
“不可能。”江绾率先开口,“若是楚南柯派人来此,他怎么会纵容楚旬将我迷晕带去那个农庄?”
“可这一盒药膏,定然是有人在暗示着些什么。”竹溪缓缓开口。
这东西金贵,她平日里也没有几个交好的人,更没有能拿的出这种东西的,不是暗示就可能是投了毒。
“莫不是楚旬的残党,听闻他老大惨死,在这里面投了毒,想帮他报仇?”她猜测道。
芙蓉拿过这盒药膏,在二人欲言又止的目光下将其打开,放至鼻尖细细嗅闻了一下,摇了摇头。
“就是雪蛤玉容膏,看起来、闻起来,都与我之前用的没有区别。”她肯定道。
“可这方子......也未必只有襄王一人有吧?”竹溪犹豫道。
放在她这儿,定然是因为昨晚江绾和颜言在一起,容易被察觉。
而她负了伤在昏睡,腿脚又不便,就算真的发现了来者,也追不上。
“总之,既然没事,那你就先用着。”她对芙蓉说道,挥了挥手,不再去思虑。
“可是,若那人是因为你负伤才送来的药呢?”芙蓉反倒将药推了回去,万一她夺了别人的好意,罪过可就大了。
“切,区区腿伤,无妨。”竹溪猛地站起了身,将伤腿翘到了凳子上。
她一拍大腿,顿时疼的倒吸一口凉气,可还是咬着牙强装镇定。
“无妨。”她重复道。
江绾瞧着这一幕,轻笑着摇了摇头。
竹溪性格刚直,玉枝性情柔和,曾经有她处处包容她,也算相处融洽。
而芙蓉呢,八面玲珑,跟谁都处的来,对付竹溪这种性格更是小意思,她俩自然相处得当。
这样就很好了,如果她们能怡然自得的生活,就更好了。
都城
被烧成黑炭的魏王府中堆放着一具具焦尸,天气已经渐渐回暖,再不下葬,那就要化成脓水了。
刑部的人天天来,天天查,仵作们如流水一般一趟一趟的跑,一批一批的换,都没查出个所以然来。
赵弘不管,反正他的目的达到了,襄王回了封地,无诏不得入京,随便温知熠去怎么查。
望着面前那具人形焦炭,他总是莫名觉得这才不是江绾。
可派去襄王封地的探子无一例外全都没了音信,什么也打探不到。
他不敢肯定她是跟襄王走了,也不敢肯定她是死了,总之心中别扭的要死。
这阵子朝中又来了一个新秀,受齐王举荐的洛池州洛大人,原来的江伏山。
换个烂壳子,攀上了齐王殿下。
温知熠不屑一顾,他的直觉一向是准的,他一开始就讨厌的人,无论怎么变,也绝对不会是好人。
姐姐都死了也瞧不出他一点伤心来,反倒跟祁明郡主越走越近,大家都说,他要做齐王的赘婿了。
赵弘满心欢喜的敲定了婚期,毕竟齐王怕他有芥蒂,不敢将女儿送来。
招个他的近臣做婿,这变相的表态,他很是受用。
“大人,再查没意义了,春日将至,积雪消融,虽不知您以往与魏王府有何过节,总该让亡魂安睡吧。”洛池州今日下朝后就紧随着温知熠来了魏王府,他看着那满地焦尸,语气嘲讽。
如今的温知熠,就像以前的他,穷追不舍,惹人生厌。
江绾他们不了解,他能不了解吗,怕是知道他消失的那一天,立马就跟襄王跑了,至于为什么没做成襄王妃,只能是她不想,而不会是楚南柯不愿。
“哦?洛大人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这好歹是藩王亲眷,曾经的老魏王为大昭立下汗马功劳,后代惨死,必然要查的清楚些。”温知熠擦了擦手上的黑灰,站起身对上了洛池州轻蔑的视线。
“还没恭喜你呢,姐姐死了还没半年,你就要嫁去齐王府了。”他话锋一转,反讽道。
‘嫁’这个字眼似是刺痛了洛池州,他的心头微微抽动,但面上却不显。
这些世家子弟无疑是仗着出身,他没有出身,自然要找人扶持,如果他们的起点和他一样,还未必会混的比他好呢。
“那下官就在此多谢温统领了,也祝温统领早日觅得佳人,省的整日守着这些焦尸摸来摸去,以解相思之苦啊。”
洛池州的嘴上功夫姿势不逞多让,一语便激得温知熠咬牙切齿,攥着拳头似是下一秒就要挥到他脸上去。
“江伏山,这可是你阿姊,你就一点不伤心吗?”温知熠眉头紧皱,语气质问,某种意义上来讲,面前这人还真是随了江绾,都薄情寡性。
“温统领,在下名叫洛池州,什么江伏山的,早就死了。”他双臂环胸,语气认真的解释道,这话是事实,可总有傻子不信。
“一个都死的没人了的洛家,亏你找的出来。”他扯着嘴角,谁知下一秒,洛池州的拳头竟猛然挥了过去。
他躲闪不及,硬生生的挨了一下,顿时眼冒金星,身形有些不稳。
洛池州似是没打够,伸手揪住他的衣襟,准备再挥一拳时,却被温知熠反打了回去。
他是武将,挥起拳来定是比洛池州重的多,不出十招,洛池州就已然被温知熠摁在地上打了。
身边的都是想拦但不敢拦,一个是齐王的准女婿,一个是温家的一品大员,拦谁都落不着好。
直至温知熠打够了,他才从洛池州的身上站了起来,抚了抚衣袍上的尘土,在众手下的簇拥下,扬长而去。
洛池州被揍得鼻青脸肿,他的视线模糊,望着身旁的焦尸,顿觉自己还是与这些尸体没什么两样,随随便便就能被这样对待。
此后几天,温知熠没有受罚,反倒是洛池州被圣上旁敲侧击,让他修养身体。
望着镜中那张遍布青紫的脸,他恨,身份悬殊,姻亲亦无用处。
隐约的,他似乎看见了成亲之后被齐王呼来喝去、卑躬屈膝的自己。
还有那比江绾蛮横百倍、骄纵无度的祁明郡主。
齐王府又会是什么日子呢?
赵弘是饶恕了他这次,可换来的是他要去齐王封地当使臣,那藩王之臣与天子之臣天差地别,两方都会受到猜忌。
他承诺如果他铲除了齐王就让他回来,但何处是尽头呢?
江伏山才是他最好的出路,江绾说的一直没错,她看得比谁都清楚。
可惜啊,可惜他心比天高,可惜他轻易受人蛊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