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兄弟你是谁

西弗勒斯好不容易掌握了作为一团幽灵该怎么御风飞行的技巧，刚刚成功飞上山崖，就看到牵着灵马的玛莉卡转身离开，脚步飞快。

一个穿着白色长袍的高挑少女站在悬崖边。她的卷发有些长了，随风披散在肩头。

很明显，两人不欢而散。

西弗勒斯飘过去：“玛西亚？”

少女转过身，看着眼前这个穿着奇怪黑色长袍、袖口还有些短的灵体，皱了皱眉头：“你是谁？”

西弗勒斯：？

他结结实实地愣住了，瞬间和之前的玛西亚共情：“你——我是西弗勒斯！你怎么——上次你还——”

玛西亚想了想：“不记得。”

她的心情明显不怎么样，灰色眼睛有些冷冽：“你是灵体？为什么没有归树？”

“什么？”西弗勒斯的大脑疯狂运转，结合《传说时代》里他们分析出来的只言片语，迅速做出判断：“死者都会回归黄金树吗？”

玛西亚点了点头，看向西弗勒斯——他还有些不习惯两只眼睛都睁开的玛西亚，有些不好意思。

“所以你为什么没有归树？”

西弗勒斯：“……其实我没死。”

玛西亚终于集中注意力，认真打量这个奇怪的灵体：“那你的身体在干什么？”

西弗勒斯还在适应玛西亚过于公事公办的冷漠语气和她的古代英语，答得有些艰难：“在……睡觉。”

玛西亚摇了摇头，黑色的卷发随着她的动作左右拂动。

“建议你赶紧回去。梦与死亡比邻，倘若坠入沉眠太久，就会不可避免地走向消亡。”

“谢谢。”西弗勒斯干巴巴地说，“其实你也在做梦。”

玛西亚瞥了他一眼。他敢发誓，这一眼里简直有无言的鄙夷怀疑和不屑……

西弗勒斯把牙咬得咯咯响：“真的，你在地毯上倒头就睡。”

玛西亚还是挺有礼貌的，她没再多说什么，掉头就走了。

西弗勒斯飘着追上去：“等一等！你去哪儿？”

玛西亚：“你能去找你的身体吗。”

“我——”西弗勒斯这次连拳头都握起来了，“我要跟着你。”

一身白色长袍的少女这次头也不回地走了。

她向不远处的、黑色砖石构筑成的城市走去。这里的风格与之前见过的永恒之城相同，为了让玛西亚赶紧想起来，西弗勒斯抓住任何机会和她搭话。

“这是哪里？是之前的永恒之城幸存者迁移而来吗？”

玛西亚有些惊讶，她轻轻点了点头。

“诺克史黛拉。这是新城的名字。”

她拾级而上，穿过诸多殿堂与走廊，路过的白衣修士、剑士都纷纷向她行礼。

西弗勒斯径自从这些人中穿过，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他觉得这些白绸覆面的人少了许多。

玛西亚走了很久的楼梯，最终登上一座格外宏伟的教堂。这里摆放在最前方的不是神台，而是一把巨大的椅子——椅子下方的空间成了一个小房间，几个头戴双生冠的黑夜女巫正在忙碌着什么。

“您来了。”其中一个女巫看到玛西亚，率先行礼。“存续计划的前期准备已经完毕。通过魔法的刻录，这些类似于稀人血液的东西可以成为优异的信息载体，足以记载永恒之城——乃至整片交界地的探索与知识。”

“很好。”玛西亚点点头，“我只有一个问题：存续计划能否保存记忆？”

女巫们看了看彼此，有些意外。“您为什么会想到这个？”

玛西亚沉默下来，她看向窗外璀璨的黄金树。即便在远离黄金树扎根之处的湖区，仍然能看到它如金如铜的枝叶。

“我怀疑黄金树可以影响人的思维。”玛西亚收回目光，“我需要尽可能地保存自我。”

女巫们相对无言。良久，还是站在最前面的那个女巫说道：“我们会想办法提取人的记忆，储存在这里。”

她指了指几人面前的小小护符。

比起“存续计划的储存部分”，它看起来更像一个精美的吊坠。中间的部分效仿永恒之民所崇拜、信仰的黑色月亮制成，精心刻画出黑月的纹路；吊坠顶端伫立着两只相对而站的鸟儿，兼具美观和实用。

黑月周围环绕一圈代表星星的蓝宝石，以表示：无数的星星跟随着永恒之城的月亮。

玛西亚的目光落在这块精美的工艺品上：“请尽快。诸位有给这个——护符，取名字吗？”

女巫们各抒己见，头上的白色丝绸摇来晃去：“文明的存续？永恒之心？秘密宝藏？”

西弗勒斯简直要为这群黑夜女巫的起名才华所拜倒，想起那只叫布莱克的黑猫——原来命运的齿轮从传说时代就开始转动了。

他忍不住喃喃自语：“哪怕叫永恒之城的黑月都比这几个好听……”

玛西亚转头看了他一眼，随即若无其事地挪开目光：“那就叫诺克史黛拉之月吧。”

西弗勒斯：？

他猛一转头：“你不要装作看不到我。”

玛西亚看天看地看黄金树，就是不看一旁的灵体。

她在这里站了很久。梦境混乱起来，时间的流速飞快：女巫们来了又去，领头的祭司对玛西亚说了些什么，护符里的刻痕与日俱增。

玛西亚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夜色降临，黄金树的光辉透过窗户，照亮了教堂中的诺克史黛拉之月。

她伸出手，把这块护符握在掌心。

西弗勒斯似乎只是和她一起站了一会，可周遭的景物却飞速变动。他甚至看到窗外的黄金树变成黑湖，巨乌贼在生命熔炉上面飞，这代表着梦境的混乱，玛西亚要醒了。

他忍不住出声：“你还没想起来吗？”

玛西亚没有回答。她银灰色的眼睛里倒映着手里这块轻飘飘的、永恒之城的墓碑。

她突然开口：“喂，问你个问题。”

西弗勒斯的脾气简直要被这个梦境磨没：“我不叫喂，我叫西弗勒斯。”

“好吧，西弗勒斯。”玛西亚尽量标准地发对了音，“你会把自己的未来、前途、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吗？

西弗勒斯毫不犹豫地摇了摇头。

“这还是你自己说的。只有自己手中的力量，才是不会变更、不会动摇的。”

似乎有什么东西在玛西亚灰色的瞳孔深处点燃。

“是啊。”她轻声说道，“只有自己抓住所有能抓住的机会，我为此可以抛弃一切、背叛一切。”

玛西亚握紧了手中的护符，一种银蓝色的、既不是气体也不是液体的东西，从她的眼睛、手指、耳朵里冒出来，源源不断地涌进——

诺克史黛拉之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