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聂三发的信
“问过了,但他嘴里没一句实话,”王化忠摇头苦笑,满是无奈,“逼急了,他就说卖了房子也不够填那个窟窿,简直能把人气炸肺。”
“爸,你怎么不约束他,别让他这么胡闹呢?”王逸飞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焦急地追问。
“哪能不约束?”王化忠苦笑连连,“头一次发现时,我直接冲进茶馆,掀了他的牌桌,还甩了他一巴掌。可结果呢,他依旧故我。”
“更气人的是那些茶馆老板,反过来警告我别影响他们生意,说第一次掀桌看在老书记面子上不计较,再闹,就没那么好说话了。”
“哦?”王逸飞不动声色地探问,“成义常去哪些茶馆?”
“陈二彪、刘兴达、黄强盛那三家,都是玩大的,一局下来,少则五十,多则两百,还有额外的赌注,一晚上输赢轻轻松松上千,运气背点,或是遇到设局的,上万也不是不可能。”王化忠言辞间满是痛恨。
“这么夸张?”王逸飞倒吸一口凉气,“这不是明目张胆的聚赌吗?政府和派出所不管吗?”
“管?怎么不管。”王化忠冷笑,“只是派出所收了好处,查赌前总会提前通风报信,警车刚从乡政府出门,这边早就收拾得干干净净。”
“事情恐怕没那么简单。”王逸飞摇头,“赌博如此猖獗,迟早出大乱子,派出所的人不至于为了这点好处自毁前程。”
“我也是这么想,”王化忠叹气,“但每次查赌,确实有人从乡政府那里来电话,随后消息就像长了翅膀一样传开。”
“或许是住在乡政府附近的人看到警察出动才通风报信的。”王逸飞沉吟片刻,“不过可以确定,乡政府内部肯定有他们的耳目。”
“最可恶的是,这些茶馆老板还勾结外人设局,坑骗本地人的血汗钱。”王化忠愤慨难平,“去年年底,冷水溪的陈大军就栽了,三天三夜输了四万多,最后牛卖了,房子也抵了债。”
“他们就不怕名声臭了?”王逸飞皱眉。
“名声?”王化忠苦笑,“陈二彪是出了名的无赖,当年在供销社,身上绑着雷管,差点和主任同归于尽;刘兴达是副乡长刘兴安的亲堂弟,自己经营绿茶场,这些年赚了不少,嚣张得没边;黄强盛是村支书覃志明的远房小舅子,同样开着绿茶场,还养了一群小混混帮他讨债。有这样的背景,他们自然肆无忌惮。”
“看来茶馆已成碧岩村的毒瘤,不拔除,想在村里做事难如登天。”王逸飞若有所思。
“可不是嘛,”王化忠感慨,“不单碧岩村,附近的沙林、黄梅、联合、青螺、安坪、紫堰等村也深受其害,特别是那些刚毕业没事做的年轻人,成了赌场的常客。”
“他们的钱从哪儿来?”王逸飞疑惑。
“家里拿呗,”王化忠摇头,“家里没钱就偷,偷牲口、电线、自行车、摩托车,这些年村里盗窃案频发,再这样下去,碧岩村快成贼窝了。”
“村里情况这么糟糕?”王逸飞惊讶,“我竟一无所知,看来我太迟钝了。”
“不怪你,”王化忠连忙解释,“你上大学后,连暑假都在忙社会实践,一年到头在家几天?不知道很正常,就算你回来,我们也怕你分心,不敢提这些腌臜事。”
“难怪你说理顺村里关系不易,”王逸飞沉思,“不采取强硬措施,彻底清除这些毒瘤,碧岩村难有根本改变。”
王化忠闻言,神色凝重:“飞儿,你可别搅这浑水,一年后你就要调走了,别为这得罪人。”
“放心,我有分寸,毕竟我还得在这儿待一年呢。”王逸飞笑着应承。
“我是认真的,”王化忠见儿子轻松态度,心中不安,“一个村的治安,不是靠一个干部能搞定的,需要村两委共同努力,还得乡政府支持,才能根治问题。”
“现在村里管理松散,乡政府态度暧昧,”王化忠接着说,“像碧岩村这种情况,如果乡政府真想整顿,一网打尽易如反掌,但他们迟迟不动,下面自然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为什么?”王逸飞不解,“难道乡政府也收了好处?”
“当然不是,”王化忠摇头,“乡政府不管,另有缘由。”
“什么缘由?”王逸飞追问。
“我听说的也只是些传言,真实性难辨,”王化忠犹豫片刻,“本不想告诉你,怕影响你的判断,但话说到这份上,还是觉得该让你知道点。”
“爸,你听到什么尽管说,”王逸飞笑道,“我还不至于轻信流言蜚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