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69
严忱认可崔珏的推论,但是很本能的,他就是无法把这样一件鲜血淋漓的凶案,和那个眼眸干净清澈的男人联系在一起。
“根据周章的口供,他是因为得到别人给的消息,说他要找的东西在这里,他才会找来的。”严忱道。
林樾对于这一点非常的不解,想起之前在调查科电梯里,韦锐杰打出的暗号,“真奇怪,他们到底丢了什么东西,这么费尽心思的去找。”
严忱食指压在唇上轻敲,思索道:“无论这个东西是什么,但可以肯定,这就是他们接二连三牵扯进谋杀案的关键。”
林樾愣了一下,似乎觉得他的话有深意,“你是说……”
他看着严忱,果然在对方眼中印证了自己的猜测。
正在此时,严忱的电话突然响起,他拿出来接起。
“喂!”
“老大,我在凯旋金辉酒店发现了重要的线索,你最好过来一下。”电话那头是一大早便去调查廖维安在海城行程的兆麟。
“到底什么事?”严忱蹙起眉疑惑不解。
“那个刚死的廖维安,竟然和之前死的那个燕妮住在同一层,而且中间只隔了两个房间。”
“什么?”
*
“老大!”
严忱带着崔珏和冉祺刚走出电梯门,兆麟就迎了上来,“就在那边,1833号房间。”说着,便领先一步带着他们往那里走。
“具体什么情况?”严忱跟在后面问道。
兆麟道:“之前接到你的电话,让我查这个廖维安到达海城之后的资料,很快就查到这个人也同样下榻在了凯旋金辉酒店,我马上赶到这里,却没想到会在他的房间找到意外的收获。”
“是什么?”严忱不解。
兆麟神秘地笑了笑,站在1833号房间门口把门推开,这里是和燕妮所居住的房间差不多的格局建筑,经过一条小走廊,两边分别是小厨房和卫生间便到达了装潢豪华的小客厅,沙发前的茶几上还散乱的扔着剧本之类的东西,烟灰缸里已经堆满了烟头,小客厅另一侧,依旧是一个小走廊,穿过去,便是卧房。
只是,让走进来的严忱等人错愕不已的是,卧房靠近窗边的桌子上,正摆放着一个偌大的观赏鱼鱼缸,通电的氧气机还在发出轻微的声响,水面不断地冒出泡泡,各色漂亮的热带鱼在水中游来游去。
鱼缸的底部,美丽的绿藻就如同一张绿色的地毯,映衬着浅蓝色的水面,好看极了。
“这是……”冉祺先一步明白过来,惊讶地走上前,“附着性短绒藻?”
她伸手戴上手套,在鱼缸边缘摸了一下,果然指尖上沾了一些那种绿色的水藻。
“我刚进来的时候也吓了一跳,不得不说这也算是意外的收获了。”兆麟耸了耸肩,笑着道。
崔珏震惊,“廖维安的鱼缸里竟然有死者燕妮头发上的附着性短绒藻?”
他凑近去看那装饰的很豪华的鱼缸,里面不仅摆放了漂亮的石头映衬,更是有一些小巧的海底建筑作为装饰,可见主人对其的喜爱。
“我打听过了,那个圈子里的人都知道,廖维安非常的喜爱养鱼。”兆麟翻开记事的小本子,说道。
严忱紧蹙着眉头,眼前突然发现的线索不仅没有让他感觉松了一口气,反而更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这是什么?”
突然,一直在观察鱼缸的崔珏喊了一声。
“怎么了?”严忱走过去,顺着他的视线去看鱼缸底部。
那是一个小型微缩的希腊神殿建筑,巍峨的神殿屋檐下,一颗微微散发出七色光晕的白色圆形物体正藏身在门前的石柱侧面,因为这个微缩景观也是乳白色的关系,如果不仔细去看几乎无法发现。
冉祺把袖子撸起来,用带着胶皮手套的那只手伸进去小心地把那样东西拿出来,圆润的光泽,平滑的表面,那是……
“珍珠。”冉祺将东西放入证物袋内,递给严忱,“如果我猜的不错的话,这应该就是燕妮美甲上丢失的那颗珍珠。”
崔珏不敢置信,“这里难道就是第一案发现场?”
“如果只是两个房间的距离,那么死后将死者送回自己的房间的话,大床上那么大一滩的血流量也就可以解释了。”兆麟道。
“不。”严忱拿着珍珠摇了摇头,“这是不可能的,监控上根本没有任何人靠近过死者的房间,他不可能是从走廊上把死者送回去的。”
冉祺认同地点点头,“想要把一个死去的人移动,绝对不是那么简单的。”
“那尸体到底是怎么回到自己的房间的?”崔珏奇怪不已。
问题又回到了之前的原点,死者死后如何的移动成了破案最大的问题。
而现在最糟糕的是,最大的涉案嫌疑人竟然也已经死了。
“对了。”兆麟看了眼自己的本子,想到一件事,“之前在调查廖维安的时候发现,他不仅仅只是做导演这么简单,现在圈子里声誉非常好的安雅公关公司的幕后老板就是廖维安。”
“公关公司?”严忱蹙起眉,“和燕妮之前那件案子里的公关公司有什么关系?”
兆麟笑了笑,“还是老大的直觉最敏锐,不是有什么关系,而是根本就是一家公司。而且那家公关公司旗下的餐饮最着名的,就是桂花燕窝,圈子里很多人办聚会都会选择他们,正是因为这道很经典的菜色。”
“桂花燕窝?”冉祺一愣,“苏虹不就是在死者口中发现了这种有桂花气味的燕窝的嘛?”
“没错,所以我相信死者死之前和亚夙去试菜的就是这家公关公司,而廖维安就是这间公司的幕后老板。”兆麟道。
严忱眼中暗光一闪,“可是这个人今天却死了。”
屋子里一下子安静了下来,所有的人都陷入案情的疑云中各自思索……
“无论怎么说,先安排法证的人过来搜证,我要准确的数据,这里是否就是第一死者燕妮的第一案发现场。”严忱对冉祺吩咐道。
“是。”冉祺点点头,走出去到外面打电话。
“老大,你似乎并没有松一口气的样子。”崔珏问。
严忱看了他一眼,目光最后落在那装潢的好看的浴缸上,“如果我们的推论全部正确,燕妮确实是廖维安所杀,那么他到底为什么要杀死燕妮?燕妮委托安雅公关公司为自己举办粉丝见面会,即使有问题也只要协调即可,做为老板又怎么会把给自己送钱的金主杀掉?更重要的是,廖维安今天也死了,那么杀死他的凶手又是谁?又为什么要剜下他的眼睛?”
这一连串的问题,不仅没有给案情带来帮助,反而使这件错综复杂的案件更加陷入迷雾之中,让人摸不到头绪。
严忱凝眉想了半天,遂道:“兆麟,你安排文轩仔细地将从燕妮案开始之前一天,直到昨晚整个18楼所有的监控录像再排查一遍。”
“是。”兆麟点了点头。
冉祺很快打完电话走了回来,告诉严忱小庄会带着另外三个法证人员马上赶过来。
“那冉祺你就留在这里搜证,争取尽快把化验结果告诉我。而兆麟则辛苦一趟,到郊外的影视基地去,我要知道上次韦锐杰的口供,说他凌晨一点左右回到影视基地的时候,被一个大夜的剧组看到这份供词的可信性和准确性,你那边一有消息立刻给我电话。”
“是。”兆麟点点头,收起了自己的小本子转身而去。
崔珏看着严忱,道:“老大,你是要放了韦锐杰。”
“在那之前,我要先见见周章。”说完,严忱便率先离开了房间。
*
待严忱回到调查科,先一步接到消息的林樾已经将周章带到了第一审讯室里。
“周先生,没想到连48小时都不到,你就又再次莅临海城调查科。”严忱和林樾在他对面坐下,说道。
在他进来前一直低着头一言不发的周章此刻抬起头,即使已经在调查科拘留室待了一个晚上,他的身上依然一副淡定从容的样子,完全不复见昨日港都酒店里那种慌乱和惊惶,只有下颌的胡茬和眼角的青黑泄露了一些疲惫之态。
“严科长,我相信您说的话,海城调查科不是单单只靠肉眼所看到的证据来定论一个案子,才会安心坐在这里的。”他的神情非常严肃,声音也不觉低沉了几分,“希望你不要把我当做犯人看待。”
这个男人骨子里有着与生俱来的傲气和节操,高挑的眉宇间凝聚着岁月淬炼的沉稳和温和,但眼底却有着不容任何人侵犯的尊贵。
严忱和林樾对视一眼,轻笑了一下,缓和了口气道:“周先生,既然你并不打算被人当做嫌疑人审问,那你就该配合警方。我相信你自己也很清楚,你一而再再而三的牵扯进凶杀案之中的理由到底是什么,如果你想澄清自己,就该把事实说出来。”
周章愣了一下,刚才还冷静严肃的表情闪过一丝慌乱!
林樾抓住了他这个瞬间的表情,道:“如今的问题不仅仅只是牵扯到你,还有此刻关在海城地下一层拘留室的韦锐杰先生。周先生,我相信你是聪明人,应该懂得逃避解决不了问题这个道理,只有正确的面对问题,我们才可以更好的解决它。”
周章抬起头看着他,清澈的眼睛在他的脸上确认般的盯视了半晌,最终无声地叹了口气,“你们想知道什么,就问吧!”
严忱看了林樾一眼,他点点头,从口袋里拿出手机打开录音,“为了你和韦锐杰先生的隐私着想,我们暂时不将你的话记录在案,最后再根据你的证供情况记录。”
“谢谢你们!”周章笑着点了点头。
“那我们开始吧!”严忱换了个坐姿,继续道:“我想知道,你到底为什么会到港都酒店的宴会去,据我所知,你因为《霸王》这部剧的档期,你的经纪人根本没有给你定这个行程,因此请柬上也根本没有你。”
周章大概也没有想到这么短的时间他们竟然可以知道的这么详细,有些诧异地愣了一下,随即点了点头,“我确实没有接到请帖,那天从海城调查科出来以后,我本来是打算直接回《霸王》剧组的,但是我刚离开没多久就收到了这样一条短信。”他说着,从口袋里拿出手机翻到相应的页面递到二人面前。
“‘想要找回你丢失的东西,明晚到港都酒店宴会厅二楼来。’”林樾阅读完,翻到发来短信的手机号。
“这个号码应该是个空号。”似乎看出了他的想法,周章苦笑着道。
严忱看了他一眼,“你怎么知道?”
“你以为我会不调查就贸贸然地跑去贺氏国际的宴会场吗?”周章反问道。
严忱敛下眼,想了一下,接着问道:“那你到了港都酒店宴会厅之后,又发生了什么事情?”
“我赶到那里之后,就一直在观察宴会厅里的人。我想着那个人既然让我来这里,肯定会再联络我的。后来我上到二楼,一个走廊一个走廊的寻找,最后就走到了那个房间的门口,在门边地上看到了那把染血的匕首,我几乎吓坏了,我以为是……”他顿了一下,紧紧闭上眼睛极力的控制着自己,但喉咙吞咽的动作却泄露了他的情绪。
严忱与林樾没有说话,静静地等待他稳定情绪。
半晌后,他张开眼,除了红红的眼眶已经几乎看不出什么,才继续道:“我当时已经脑子里一片空白,什么都来不及想,赶忙推开门。那一瞬间,屋子里的灯突然间亮了起来,强烈的光线让我的眼前一片模糊,同时耳边传来了雅素的喊声。等我恢复视线再去看,就只见到她跌坐在地上不断地后退,以及挂在吊灯上的那具尸体。”
严忱听他说完,问道:“你是说,你手里的那把匕首是你在门口捡到的,当时那上面还在滴血。”
“是的。”周章点点头。
他略沉思了一下,抬起头看向周章,眼神闪烁了半晌,最后道:“周先生,我知道这个问题也许你并不愿面对,但是我还是要问你,你到底在找什么东西?”
周章表情一僵,随即垂下头,低声道:“这是我的私事,和这个案件无关。”
严忱曲起食指以关节敲了敲桌面,道:“周先生,可能你觉得自己要寻找的这件东西和案件无关,可是如今,你接二连三的牵扯命案,却都是因为这样东西,难道你就不会对这件事情产生怀疑吗?”
周章错愕不解地看向他,“你这话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