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欺人太甚
江行川面上一滞,没想到陆宁会这么直白。
愣了片刻,才涩然开口。
“夫人,我知道你对青青有诸多不满。人命关天,还请你不计前嫌,与她计较。”
“世子这话当真有趣极了,她不过是寄居在府上的娇客,我一个当家主母,与她计较什么?”
陆宁笑不达眼底。
“还是说在世子眼里,我就是个小气善妒之人?”
江行川咬了咬牙。
“我知道先前我诸多错处,只要夫人愿意赠参,我可以给你道歉!”
陆宁忽然笑了。
“那世子不如来说说,自己究竟错在何处?”
江行川怒极。
“陆宁!你别欺人太甚!”
陆宁笑了。
“这话又从何说起?分明是世子慌慌张张来找我要参,怎么还成了我欺人太甚?”
江行川见陆宁油盐不进,深吸一口气。
“陆宁!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到底要怎样你才愿意把人参送我?”
陆宁都要被他的厚脸皮气笑了。
“莫不是世子觉得我长得像个救苦救难的菩萨?”
还送他?
有何脸面要她送?
江行川拳头都要捏碎了,从牙缝里挤出四个字。
“我可以买!”
这还像句人话。
陆宁道:“不二价,两千两。”
“陆宁,你这是趁火打劫!外面药铺最贵也才一千两!”
“那世子尽可派人出去买啊。”
陆宁拨弄着琉璃碗里的汤匙。
“就是不知道世子的那位心尖肉,还能不能等到那个时候。”
“你!”
江行川都要气疯了。
可他不敢拿白秀青的身体去赌。
“好,我买!”
他憋屈的掏出两张银票甩在了桌上。
陆宁瞥了一眼,吩咐云岚将人参拿了过来。
临走,陆宁漫不经心的提醒他一句。
“听闻三小姐也落水了。可我这的人参只有一支,世子当真要弃了三小姐选表姑娘?”
走到门口的江行川脚下一顿。
还是狠了狠心。
“若不是她非要纠缠青青,她又怎么会落水?”
陆宁看了看愣在门口的常嬷嬷,挑挑眉。
来的不早不晚,刚刚好。
江行川也注意到了常嬷嬷,脸色稍变。
常嬷嬷为难的看向江行川。
“世子,李府医说三小姐也需要这支参。”
江行川蓦的想起白秀青惨白的脸色。
最终还是捏紧了手里的人参盒子。
“一切都是她咎由自取,怨不得旁人!”
江行川逃也似的离开了听雨轩。
徒留常嬷嬷一个人僵在门口。
陆宁笑笑。
啧,又有好戏看了。
有了江行川送来的人参,白秀青总算度过一劫。
至于比她落水时间更长,却并没有人参来救治的江嫣然情况就差了很多。
她发烧发了好几个时辰,凌晨才醒来。
等江嫣然有气无力的睁开眼,就得知了一个晴天霹雳。
春三月的湖水能凉到人骨头缝里。
由于落水时间太长,她又在湖里撞到了小腹。
没有百年人参这种大补之物入药驱寒。
还有不到一天就能及笄的她永远失去了做母亲的权利。
江嫣然得知此事,嚎啕大哭。
江行川想进门道歉,都被她拿摆件砸了出来。
松鹤堂。
江母泪水涟涟,看着唯一的儿子,眼里满是怨怼。
她不明白,就算女儿千错万错,儿子这个当兄长的,也不应该弃了她救一个外人。
江老夫人听到这个消息时,半宿都没睡。
这会儿耷拉着眼,实在不想去看江行川这个让她一再失望的孙儿。
江行川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祖母,一切都是孙儿的错,孙儿认罚!”
他从未想过因为一支人参,就害的妹妹永远失去了生育能力。
他后悔过。
可重来一次,他还会如此。
妹妹早晚都会嫁出去,青青才是自己人。
江老夫人扶着抹额,声音冷淡。
“到底是你的错,还是汀兰苑那个祸害的错?川儿,祖母早就提醒过你,让你把她送出府去,你偏不听,如今嫣然被她害的不能再当母亲,你让她以后还怎么嫁人啊?”
提到这个,江母掩面哭的更厉害了。
“我可怜的嫣然还不到十五岁啊,以后可怎么过啊!你可是她嫡亲的兄长,怎么就这么狠心啊!”
江行川任凭江老夫人和江母哭着抱怨责难,最终给出自己的保证。
“祖母,母亲,你们放心,有我在,就算嫣然不能再生孩子,我也会为她寻来一门好亲事!”
江老夫人和江母都是女子,岂能不知不能生孩子对女人来说有多残酷?
听到这话,只能哀叹连连。
但事已至此,责备太多,也无济于事。
江老夫人疲惫的揉着额角。
“算了,你知道对不起嫣然就好,赶紧把官职定下来,比什么都重要。”
家中产业已经卖了多一半,江行川深知不能坐吃山空。
他明白唯有手中握有权力才能生钱。
又让冯管事偷偷卖了一间铺子,终于凑齐了一万两送给了三公子。
“三公子,我的事就拜托你了。”
江行川再三恳求。
三公子不耐的摆摆手。
“行了,你别啰嗦了,本小爷心里有数!”
京察即将结束,各官员举荐的折子如潮水般涌进了尚书房。
去劣存优,遴选能者。
庆安帝算不得明君,却也知晓这是国之根本。
埋在奏折里已经三天不曾好好休息。
眼带拉的老长。
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临沧王顾行怀。
他星眉剑目,鼻梁高挺,眼下一枚鲜红泪痣潋滟至极。
唇色稍显苍白,却依旧难掩风流。
他拥着狐裘,抱着手炉。
神情慵懒的靠在尚书房角落的软榻上。
手里正是时下京城最流行的话本子:《我与昌平侯世子二三事》。
微光顺着雕花窗棂洒在他的肩头。
让浑身沐浴在光里的他,美的像一幅画。
庆安帝最见不得他这幅悠闲模样。
抓起案头上的奏折就砸了过去。
“臭小子,朕劳心劳力在这批改奏折,你倒好,话本子看个没完没了,是不是故意在在气朕?”
顾行怀头都没抬,眨眼间修长手指间就多了一封奏折。
他把奏折放到桌前,拢了拢身上精致的狐裘。
“不在其位不谋其政,皇兄可是大宁最尊贵的皇帝,当然要能者多劳。”
“咳咳......至于臣弟这个闲散王爷,身子本来就差,能不能活过今年还两说。皇兄宽厚,莫非还不许臣弟在死前给自己找点乐子?“
顾行怀和庆安帝岁数相差很多,并不是一母同胞,却都是在先皇后膝下长大。
早些年后宫倾轧极其残酷,先皇后被贵妃斗败。
一次宫宴之上的陷害,矛头直指彼时还是太子的庆安帝。
顾行怀站出来替庆安帝扛下了所有。
顾行怀被先皇幽禁八年,落下了一身伤病。
六年前他出使古滇,身中剧毒。
太医院预言他活不过今年年底。
因着这份情,庆安帝对这个最小的弟弟格外疼惜。
庆安帝见不得他这副破罐子破摔的模样。
“整天把死挂在嘴上,收起你那要死要活的模样,给朕好好看看那份奏折。”
“皇兄这不是害我吗?这哪儿是我一个臣弟能看的?”
顾行怀抱着手炉又要继续看话本子。
“让你看你就看,哪儿那么多废话?”
顾行怀无奈,这才拿起了奏折。
谁知刚看了一眼,就如烫手般丢回了桌子上。
“皇兄,这折子可是吏部上奏的官员调配名单,我哪儿看得了?”
庆安帝无奈扶额。
“让你给点意见,怎么就这么难?快看!是朕让你看的!”
顾行怀看了两眼又把折子甩了出去。
“皇兄,李静德是不是被家里那个出身花楼的平妻迷昏了头?什么货色都敢给你上折子!”
李静德便是三公子当吏部侍郎的父亲。
庆安帝好奇。
“怎么说?他举荐的人有问题?”
顾行怀挥挥手里的话本子。
“旁的不说,就他举荐的这位昌平侯世子就大有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