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快门里的雪夜

废墟的城市，硝烟敛息。

一人漫步不复干净整洁的马路。

诺顿为康斯坦丁复仇而死。

伊米尔为妹妹坦荡求死。

刘橙武有些意兴阑珊。

他并没有什么所谓获胜的快感。

更没有什么挥下屠刀的歉疚。

祂们的确很可怜，万年厮杀背叛相守，孤独长夜坐在冰冷王座只有彼此相拥抵取暖，宫殿外无数双黄金瞳虎视眈眈欲取而代之。

然而沾满鲜血、残暴镇杀人族亦是不争的事实。

万年，整整万年不曾停歇。

龙族的历史每一页浸透粘稠鲜血。

一片雪花飘下。

落在手心。

龙王的野心似此融化。

路灯光芒里漫天雪花。

纷至沓来。

*

东京中央区西部，银座。

路明非、芬格尔、楚子航、恺撒与广场的陈墨瞳汇合。

大大小小一二十具次代种龙骨十字堆放成小山丘，白帝诺顿的龙骨十字插在山顶。

每人三支血菩提药剂一支仙豆稀释药剂的配置，他们把没使用完的优先喂给执行部重伤员。

路明非使用言灵强行救活濒死者，极大减轻了伤亡。

一个白领美女：“恩人，感谢你救了我们，请问叫什么名字？”

路明非扶起她胸膛破个大洞只剩一口气的闺蜜，低声：“随便叫什么名字。”

白领美女：“？？？”

胸口迅速愈合，人迷迷糊糊醒来。

除执行部外，路明非救了不下五十个人，几乎每个人都要问他的名字，他统一用言灵名称搪塞过去。

源稚女搀扶浑身渗血的源稚生抵达广场右侧路口，偶遇梅涅克、昂热、上杉越、犬山贺一干人等。

源稚生挣脱胞弟的手，关注上杉越绷带染血空空如也的右肩。

上杉越笑了笑：“武帝胸怀宽广放我一马，我自己砍手赔罪，年少轻狂做错事，总要付出代价。”

《冰皇传》源稚生有拜读过。

知道能留下一命已是侥天之幸。

嗓音虚弱：“活着就好。”

连鞘鬼丸国纲长刀，上杉越单手递到源稚生面前。

指肚摩挲亲如战友的兵器，不留恋的说：“这把刀就交给你了。”

影皇淡然一笑：“我以后不再战斗了。”

昂热欣慰，老友这一生少年得志，中年悔恨，到头来知错能改，真是善莫大焉。

源稚生解下腰间蜘蛛切转交源稚女，双手郑重捧起鬼丸国纲，插在原来位置。

眼神坚毅：“我不会重蹈你的覆辙，父亲！”

上杉越笑的畅快，右手臂环过源稚女脖颈按住源稚生右肩，把两人一起搂到怀里。

‘修女妈妈，我这一生终于得到救赎，你一定会为我高兴，对吗！’

他仿佛看到路灯光芒里，黑白服饰的和蔼修女对他点头微笑祝愿。

沧桑年迈的狮子抖落锈蚀王冠，昂首阔步，脚踝束缚半生的枷锁脱锁自开。

*

洋洋洒洒的雪花逐渐铺满大地。

陈墨瞳惊喜仰头，双手摊平去接。

少女兴奋活泼欢快的声音响起：“咦，下雪啦！”

注意马路那头，一人走来。

劫后余生的人们自发让开道路，救护车鸣笛喑哑不敢惊扰。

他们目光崇拜又敬畏。

刘橙武视线聚焦红发作战服的女子，右肩有一道裂痕轻伤。

陈墨瞳不知为什么内心万千情绪迸发，泪水在眼睛里打转，埋头奔跑双手张开似候鸟投林，扑进他的怀抱。

轻轻拍打她的背。

“大庭广众下哭鼻子，可不是诺诺女王的风采哦。”

陈墨瞳小脸哭花，犟嘴：“谁看见了，我没有哭 ！”

刘橙武擦去她的眼泪。

细心温柔，让缓过劲来的陈墨瞳红了脸。

大胆一些，抱紧怀抱，颠脚，嘴唇努努就要往上亲。

一道红白身影翩若惊鸿迅速掠来。

上杉绘梨衣表示见者有份：“诺诺，我也要抱。”边说边挤陈墨瞳。

陈墨瞳誓死不从。

上杉绘梨衣别看人小，力气一点不小，屁股一扭，一个屁股顶开陈墨瞳，独占温暖怀抱。

刘橙武好笑，大手摸摸她的小脑袋。

上杉绘梨衣一脸幸福。

陈墨瞳握拳发疯：“就差一点，就差一点，绘梨衣，你太过分了！”

上杉绘梨衣环抱刘橙武，皱皱鼻子神气一哼：“区区小五，不要太放肆！”

“小五？”陈墨瞳疑惑。

小黄鸭巫女的解释令她破大防：“萱姐排名第三，我就是第四咯，所以你就是小五。”

“啊啊啊……”陈墨瞳跺脚抓狂。

明明是她先来的！

微生雨就算了，那时候自己还没有确定对刘橙武的心意。

但是这俩巫女凭什么！

幽怨怒瞪某个花心大萝卜。

刘橙武心虚避开，目不斜视。

嗯，那堆龙骨十字摆放的很有艺术气息。

后面五十米，红绿灯路口。

浅间萱眼眸含笑，看两名红发少女争抢神明大人的怀抱。

原地左转见到蓝衣女战士，她手提长刀，麻绳捆绑五个次代种龙骨十字拖地走来。

“好一个杀戮中盛放的花朵！”

微生雨欣赏大和抚子气质，腰配白骨长剑的浅间萱。

“好一个侍奉神明的退魔巫女！”

微生雨走近看到刘橙武左拥右抱两个红发女人。

一个是陈墨瞳，另一个是情报里上杉家的家主上杉绘梨衣。

刀柄用力握的咔咔响。

她才疏忽几天就被偷家了。

姿容实力俱是非凡，又在意橙武大人，不会是其他人。

浅间萱微笑：“你就二夫人，微生雨对么？”

二夫人——这个新颖的称呼打断了微生雨的思绪。

微生雨狐疑：“你是？”

浅间萱笑容明艳大气：“鄙人浅间萱有幸神明大人垂青，不才正是三夫人！”

“三……三三！夫！人！”微生雨差点一刀砍过去。

死死按耐冲动，背脊挺直凌冽似刀。

两股不差分毫的气势攀升，围观路人头皮发麻胆战心惊避开。

陈墨瞳歪头看了后面一眼。

幸灾乐祸提醒：“你有大麻烦了，刘大萝卜。”

刘橙武喜提一个新称呼，转身顺着陈墨瞳目光一看。

熟悉的两女剑拔弩张。

亡魂大冒。

不敢多看一眼，回转一脸正色。

绞尽脑汁，还真想到个理由：“火麒麟王需要回收修复迫在眉睫。”

左手移开陈墨瞳，右手挪开上杉绘梨衣，松开怀抱果断跑路。

陈墨瞳讥讽：“渣男，没担当。”

上杉绘梨衣笑盈盈：“我就喜欢没担当的渣男，你不要让给我吧。”

陈墨瞳气的胸都大了，对b变对d。

额头碰额头。

叉腰：“你想得美！”

最前方，商场正门。

芬格尔借到电视台的专业摄像机。

架设位置是画面最中心的视线延伸汇集点。

整体囊括广场、第一道十字路口左右、第二道十字路口中心。

劫后余生的人们。

地上四仰八叉精疲力竭倒地的，卡塞尔执行部专员围绕龙骨十字堆。

周围救护车停靠，医护人员忙碌。

十字路口右侧蛇岐八家夜叉、乌鸦、矢吹樱伤痕累累归来。

左侧人行道靠边上杉越笑中带泪拥抱源稚生、源稚女，昂热欣慰、梅涅克感慨、犬山贺环顾四周。

中路武帝潇洒走来。

所有人视线不约而同朝他聚拢。

他的身后两名红发少女可爱较劲。

再往后风姿绰约的第二，第三夫人初次相见，四目相对寸步不让。

大雪填白背景。

芬格尔预设拍摄时间两秒，拔腿冲刺跑到广场边缘救死扶伤的路明非、楚子航旁边，转身搭在恺撒肩膀笑容灿烂。

「1」

「2」

一张照片定格。

电视台王牌摄像师惊叹成品的完美无瑕。

*

八房刀身亮起红芒。

断楼废墟的火麒麟王，缓缓顶开残墙，大量碎砾滑落鳞片，灰尘弥漫。

与诺顿的肉搏战，身躯留下几道狰狞伤口，七分霸气雍容，更添三分血腥蛮荒。

十二米的巨兽，抖擞精神，铜铃大的眼瞳沉淀深红。

本能呼出热气，带起低沉苍茫吟啸。

众人两眼冒光。

简直就是神话坐骑！

一个小目标的车在火麒麟王面前都弱爆了。

路明非窜到刘橙武旁边，希冀申请：“老叔，我我能不能拍个合照！”

芬格尔眼巴巴渴望。

就连见惯豪车的恺撒，简朴如苦行僧的楚子航都跃跃欲试。

刘橙武点头同意。

操纵火麒麟王摆出各式各样的pose配合。

梅涅克担任摄像师。

路明非踩在作仰天长啸状火麒麟王头顶，提刀斜指，脸色冷峻，一副高手寂寞的模样。

拍了两张，被迫不及待的芬格尔扒拉下来。

芬格尔双手抵火麒麟首角斗，以一己之力硬撼。过肩摔、长刀惨烈拼杀……一身没有违和感的伤势，还真像那么回事。

恺撒矗立火麒麟王额头，手拄狄克推多，目光遥远一分惆怅，金发华贵，有古罗马先哲沉稳和诗人般的浪漫。

楚子航盘坐，出鞘的村雨横放膝头，面如平湖像是看破红尘的修士，充满禁欲气息。

围观群众尤其是女性，花痴尖叫，气氛热烈。

芬格尔接替梅涅克的摄像位置。

梅涅克携手急不可耐的昂热走去。

“让我们给年轻人上一课，什么叫做摄像的艺术。”

昂热掏出雪茄：“正有此意。”

德国老绅士与痞气的白发老帅哥。

倚靠俯下身体的火麒麟王。

左足位置，翻盖遂石打火机摩擦溅射的火星点燃火苗，照亮梅涅克深邃的棕色眼眸。

昂热西服披肩，一副浪荡的笑意右手搭在火麒麟王前鼻，左手夹雪茄青烟袅袅。

背后远景残余硝烟火光掺入暗蓝天空。

厚重历史韵味哲学气息的成熟魅力，通杀男女老少。

上杉绘梨衣牵手陈墨瞳蹦蹦跳跳，左右背靠坐在火麒麟王背部。

两张笑靥宛若并蒂红玫瑰。

刘橙武向不远处商议什么的微生雨和浅间萱招手。

两女联袂前来。

火麒麟王低头，退魔巫女右手贴在巨兽额头，神性优雅。

微生雨纵身十丈，九道巨大刀气斩出，火麒麟王离地跳起撕咬挥舞利爪。

东京电视台美女主持人激动连连鼓掌，小手拍红：“吾辈楷模，武帝两位新夫人风华绝代，不输冰皇啊！”

见他们都拍完了。

刘橙武压轴出场。

站立火麒麟王前抛出手中长刀。

长刀笔直坠下，一束红光从刀尖绽放，三角锥形笼罩火麒麟王，缩小收回。

刻意放慢的光辉被摄像机捕捉。

男人侧颜微笑，眉眼温暖。

微生雨、浅间萱痴迷不已。

良久之后，两只比例不同，同样修长如玉的手握在一起，握手言和以及达成合作。

快门里的雪夜，成了许多人梦境追忆的场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