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别怕
乌云震散万里天清气朗，暴雨来的仓促去的匆匆。
诺顿自龙角额头至脊椎中线均匀分成两半，血肉一片死寂的灰白，那一剑直接斩灭了祂所有生命力。
四肢碎裂像是拆迁爆破崩溃的水泥柱，钢筋龙骨缩水消减向内扭曲，腿骨合并，手骨平行伸展。
诺顿黄金瞳徒留半分残光。
祂看不见天空，看到的是青铜城那栋石屋，里面瘫痪石床小小的怯懦男孩，紧张每一个独处的时刻，恐惧呼唤兄长。
眼睑闭合的一霎，呓语：“康斯坦丁，别怕，有我在……”
灰白龙骨十字坠落，斜斜插进大地。
「你斩杀完全体龙王，获得10%世界本源。」
「你获得功勋值。」
远在鲸海的刘橙武知晓白帝诺顿已经谢幕。
龙德施泰特有些拿不定主意，失踪多年的好友以这样一种残酷的方式再度出现在眼前。
“刘先生，天骄他？”
楚天骄濒死，奥丁强行将他龙血提升至龙王程度，严重透支生命甚至连血统失控都办不到。刘橙武不担心会出什么幺蛾子，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奥丁选择逃跑多半是因为楚天骄的身躯无力再战。
保险起见：“尚且不确定奥丁留下什么后手，最低限度维持他的体征即可。”
龙德施泰特闻言放下心，楚天骄的命算是保住了。
把人抬上担架，送去船舱，此次出行他们携带装备部最新研发的体征维持舱，就是为了预防最糟糕的情况，毕竟炼金药剂虽好，也有处理不了的麻烦。
守夜人副校长戏称是吊命用的老山参。
微生雨强撑伤势一松懈，向一侧倒去。
刘橙武闪现到她身旁扶稳。
左手轻抚腰腹，心一沉，奥丁最后那两拳直接将五脏六腑捶成了肉泥。
一颗蚕豆喂到微生雨嘴边。
微生雨倔强摇头，她知道仙豆珍贵，一颗仙豆足足能配制十二支稀释药剂。
刘橙武捏她嘴巴嘟起，手指捏仙豆塞进红唇：“什么东西都没有你珍贵。”
心里浓浓的暖意化开痛苦，微生雨嚼碎仙豆靠在宽广的怀抱咽下。
五脏六腑转瞬复原。
刘橙武关切问：“好了吗？”
微生雨转身：“好了！”双手搂过他的背，脑袋靠在肩膀。
心上人平安归来。
悬着的心倏忽落地。
刘橙武感受她的心跳节拍，轻轻在她耳边说：“东京那边还有点事需要处理结尾，一起去吗？”
微生雨鼻音娇哼：“嗯去，”抱怨：“那么多巨龙，我一只都没砍。”
刘橙武哈哈大笑，怀抱佳人飞入夜空，乘风千里返回东京。
微生雨安排在鲸海实际是他故意的，正如昂热不希望久疏战阵的梅涅克以身涉险一样，那种程度的大战，纵然是他亦难以顾及妻子的安危。
到东京后。
手痒难耐的微生雨兴冲冲提刀去找城中肆虐的巨龙、死侍群的麻烦。
仅剩六百来只，砍一只少一只，火急火燎的挥舞刀气积极屠龙。
刘橙武使用血系结罗找到尚且存活伊米尔的方位。
海洋水之王气息微弱，仿佛风中残烛。
*
路明非在高架桥下发现正跟次代种巨龙肉搏的芬格尔。
青铜色泽的大臂肌肉奋起勒脖子，强人锁龙。
风王一系的青鳞巨龙被勒得吐舌头翻白眼。
旁边还有一群死侍环绕。
一只蛇尾死侍两米高度，强壮如铁的胸大肌，嘴巴开裂到耳后跟，对准芬格尔下半身张开血盆大口。
芬格尔视线瞥到，慌张大叫：“雅蠛蝶雅蠛蝶，那里不行啊！”
路明非：“……”舍友师兄永远是都这么充满喜感。
死侍一嘴咬下。
芬格尔张开双腿，明晃晃的刀尖朝外。
炼金长刀刺穿死侍口腔上颚，刺穿大脑。
幸灾乐祸：“都说了不能咬啊。”
路明非道：“师兄，我立马救你出来。”
挥刀斩杀死侍群，就要下刀最后的次代种巨龙。
芬格尔阻止：“明非等等，我今晚的‘quadra kill’四杀就差这一只了。”
深呼吸，用尽调动不多的体力，双臂合拢像是重型液压机，伴随一声牙酸的咔嚓声碾碎巨龙喉骨。
“师兄，牛逼！”
路明非感叹，这份蛮力在纯血次代种里都算是大肌霸。
“我看到诺顿的龙骨十字掉落在大概两百米外。”
芬格尔两眼冒光摩拳擦掌，完全体龙王的龙骨十字可是好东西。
两人跑去两条步行街后面。
偶遇楚子航和恺撒。
恺撒抱起一米八五高度，成年男子体宽的灰白龙骨十字。
蔚蓝的眼睛笑弯，收藏品有什么能够超过龙王的龙骨十字。
路明非隔老远大叫：“两位师兄！”
芬格尔嗖的冲刺：“让我摸摸，让我摸摸。”
路明非看着诺顿的龙骨十字。
眼底深切的伤感。
楚子航注意到路明非的反常，他的气质变化了很多，往日那种若有若无的疏离感，现在变得清晰刻意。
卡塞尔通讯频道。
龙德施泰特说道：“最后的敌人‘奥丁’在鲸海伏诛，是大胜！”
欢呼声此起彼伏。
与此同时，Eva掐断全世界直播信号。
*
伊米尔损毁的半身血肉缓缓生长。
左腿长全。
左肩长出小半截大臂便无法寸进。
新生粉红肌肉没有皮肤覆盖，鲜血淋漓。
深层紫色咒毒侵蚀，似跗骨之蛆。
昂热亚特坎长刀的精神元素进一步加剧。
严重到龙王强大的代谢机能也无法处理的地步。
左半边身体失去知觉，此种情况还在向新生的右半边迅速蔓延。
那恐怖异常的风刀摧毁了祂全部根基，如果不是及时躲开一分距离，估计会像诺顿那般当场死去。
走进冷饮店。
一屁股坐在高脚椅。
伊米尔敲敲桌面，对钻到桌子底下的人类女子说：“把你手里那本《冰皇传》……给我看看。”
海蓝长发披肩，眉宇英气，肤白秀玉，一双深蓝眼瞳泛起碎金的粼粼波光，侧脸惊艳，气质高贵绝伦。
星野明日香看了电视，吧台前那个比明星还要好看百倍的男人，是龙王！
她不知道为什么龙王会对人类的书籍感兴趣，但是此刻没有拒绝的理由，别看祂狼狈，真弄死自己估计只需要动动手指，比撵死蚂蚁还简单。
站起来忍痛骨折的小腿，挪动步子，双手递书过去。
待祂接过，慌乱后退。
伊米尔打开书，扉页刘橙武的名字停顿了一下，翻开第二页。
昏聩的视线辨认文字，一目十行。
冰皇事迹可圈可点智慧超人一等，精妙绝伦与自己相似的高超战斗技巧。
祂眼里有赞赏之色。
“那个释放黑日的老者就是影皇上杉越吧，一介莽夫名不副实。”
昂热、上杉越紧随其后，正要走入二十几米处的冷饮店，同时停步。
他们看到一个熟悉的男人出现在门口，收起刀走了进去。
昂热收刀插腰侧皮鞘。
上杉越解下两边绑满的名刀，只留一把鬼丸国纲。
刘橙武扫视店内，有一名无辜的年轻女生，嗯罩杯起码是E。
不客气坐在相邻两米的吧台另一个高脚椅上。
“店家，请帮我们倒一杯饮品。”
星野明日香在他到来，陡然安心。
激动说：“武帝大人稍等，我这就去。”
腿一瘸一拐。
刘橙武道：“等等。”
离开座位，蹲下在星野明日香手足无措里，手掌轻柔按在外侧凸起错位的腓骨，巧劲一推复位。
星野明日香受宠若惊。
活动活动腿，神奇的发现没有丝毫疼痛。
“好了，去忙吧。”
星野明日香感动道谢。
伊米尔看完最后一页，后知后觉抬头，视线模糊，僵硬的思绪转动，祂明白来人是谁。
“武帝，为何不动手？”
刘橙武回到座位。
他道：“我想和你做个交易。”
再三判断伊米尔已是强弩之末，没有反抗的力量。
昂热和上杉越走进大门，见刘橙武、海洋与水之王竟然在聊天，氛围平静毫无硝烟的焦灼。
走到刘橙武一侧，隔五六米远靠近墙壁静立。
“怎么称呼？”
“叫我伊米尔吧。”
刘橙武道：“我需要你的血。”
单纯引动龙骨十字内敛的力量强化血统，过程痛苦不说，效果更是极差，归根究底双方级别相差太多，龙王高层次的纯粹力量不是普通人类能够吸收的。
伊米尔猜测：“是为了你妻子冰皇？”
武帝非同寻常的炼金术造诣祂在书里可见一斑。
血之恩赐权柄被一介凡人掌握，不可思议。
刘橙武坦言：“伊莎贝拉寿命接近极限，我要为她续命。”
赶在伊米尔化成龙骨十字前抽出足量血液的把握，他只有三成。
伊米尔松开书页，右手并指点在自己眉心，从尼伯龙根规则构造的净琉璃大光明世界，向外牵引一个白色骨珠浮现。
虚空隐隐有梵音唱诵：舍利子，色不异空，空不异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受想行识，亦复如是……
吃力把骨珠悬浮起，移动到刘橙武摊开的手心。
“这是我妹妹的遗留力量，比我更强更适合，给冰皇不算辱没。”
“条件……”伊米尔张了张嘴哑然，追逐的一切权力地位，在失去那一人时早就没有了意义。最后万语千言，只道一句：
“用你的刀给我一个痛快吧。”
出乎刘橙武意料，就算是叫救祂一命，他同样会答应。
“成交。”
握合骨珠顺势收进随身空间。
伊米尔气息没有跌落，说明祂到没有吞噬妹妹最后那一部分力量融入自身。
此时，星野明日香怯生生的端托盘走来。
两杯加冰块的可乐小心翼翼放在桌面。
毕恭毕敬：“请慢用！”
心里抓狂大叫：“我真是疯了，居然用快乐水招待两位神明，啊啊啊，谁叫店里只剩这个了！！！”
刘橙武喝了一口。
伊米尔一口闷下整杯冰块可乐，独特甜腻的口感，冰块的清凉，祂回忆起啃食穆斯贝尔海姆那座永恒不化冰山的日子。
娇憨的声音回响：“大兄，山尖尖的冰块最甜了，好好吃，你也来吃！”
食指尖渗透溢出一滴血珠，屈指弹射进星野明日香眉心。
“这滴血能将你提升到次代种血统的程度，算是借书一观和饮品的报酬。”不是伊米尔不想给更多，而是已经是祂榨取身体无毒纯血能给予的全部。
视野漆黑死寂。
星野明日香浑身微微一热。
刘橙武安慰：“是好事。”
星野明日香似懂非懂点头。
她不懂什么是次代种血统，不知道一个天大的馅饼砸在脑袋上。
昂热心道：好运的女孩。
刘橙武感知伊米尔的气息迅速暴跌，就快要消失。
“该上路了，伊米尔！”
直起身，村雨一闪出现，手握刀柄。
左手贴在明日香双眼，遮挡即将发生的血腥一幕。明日香悲伤，她清楚要发生什么。又感动两位神明的温柔。
伊米尔想起那个怕黑的傻妹妹，胃囊里很黑。
意识陷入永恒沉眠的一刻。
“别怕，大兄来了……”
雪寒的刀光同时亮起，冷饮店映照白茫茫一片。
星光自脚踝消散。
昂热觉得这一幕像是神话故事佛陀大彻大悟，从容涅盘。
上杉越深深震撼，他从没想过生死仇敌亦能平和相送最后一程。
若繁星晶莹美轮美奂的龙骨十字，像一朵盛开傲寒冰山的圣洁雪莲。
「你斩杀半完全体龙王，获得10%世界本源。」
「你获得8000功勋值。」
「累计世界本源获取50%，任务完成。可随时返回起源殿堂。」
「万界城城主特批——世界临时权限解锁，使用机会一次。」
黑王尼德霍格没有解决，刘橙武不能安心离开，怕万一前脚走，后脚就灭世。
他可以带走身边的人，并不代表会枉顾众生性命。
挥手收起龙骨十字。
转身面向昂热旁边的风衣老者。
“你是……上杉越。”
杀意倾泻。
上杉越掉进冰窖，又像是刀山刮骨，额头冷汗直流。
身体佝偻弯腰。
‘要死了，要死了，要死了……’
眼角抽搐使劲给昂热递眼色。
——救一下啊！！！
昂热炸毛，心擂鼓作响，他只是被杀意洪流途径殃及的池鱼，上杉越正面遭受何等大恐怖，他简直不敢想。
求情：“老师，上杉越放下屠刀悔过自新，恳请您饶他一命。”
刘橙武不置可否：“立地成佛有那么简单？宽恕他，那是如来的事。”
血统等级的绝对差距，煌煌天威的压迫力重若千钧，上杉越抵挡不住重重跪在地面。
上杉越闭目认命，他想通了，有子有女，他能拥有这一生最为重要的事物，无法奢求更多：
“我一生罪孽深重，死不足惜。”
昂热大急。
他不敢阻止老师。
心一横，扑在上杉越后背。
“老师，你要砍连我一起砍了吧。”
无赖嘴脸给刘橙武气笑了。
上杉越鼻子一酸：昂热待我恩重啊！
走出店门，不想看这个闹心的弟子。
鲸海一战伊莎贝拉大获全胜，兴师问罪其实意义不大，只不过是在尽为人夫的本份。
看在源稚生、源稚女倾力战斗的份上，他不会执意为今夜完美无瑕的胜利添一抹悲怆色彩。
星野明日香小声提醒：“武帝大人走了。”
昂热大喜过望，“躲过一劫，我就知道老师对我会手下留情。”好啊，完成对上杉越的承诺，面子里子他都保住了。
上杉越蹒跚爬起身，走出门。
拔出鬼丸国纲。
昂热愕然：“你这是要……”
上杉越不敢去赌武帝的仁慈。
朝街道尽头的男人背影大吼：“我自断一臂，发誓此生不再用剑！”
刀交到左手，猛地斩下右臂，血液井喷。
刘橙武的脚步没有丝毫停顿，人消失在转角。
昂热折刀切开西装撕下长布条，帮他包扎右肩伤口，鲜血很快染红。
“你这又是何苦呢！”
上杉越轻松笑道：“没事，反正我以后打算当个含饴弄孙的普通老人。”
星野明日香吓一大跳，急忙拿医药箱跑来。
眼泪啪嗒啪嗒掉。
“拉面师傅，你忍一忍很快就包扎好了。”
有条不紊的消毒止血，绷带仔细包扎。
大出血自动停止，尽管年老体衰，超级混血种的自愈能力依旧显着。
星野明日香还以为是包扎伤口起效了。
上杉越抑制右臂生长补全的本能，“明日香，你接受了龙王的赐血，今后可能会走上一条非凡道路，会远离普通人的生活，你要想好，一旦激活龙血，就难以回头了。”
昂热承诺：“你可以报考卡塞尔学院，我们会为你保驾护航。”次代种血统至少是个S级，这样的人才流落在外是天大的损失。
房顶两名巫女连连跳跃轻盈落地。
浅间萱、上杉绘梨衣游走斩杀残存敌人。
凑巧听到不可思议的事……龙王赐血，次代种血统。
月天之间草创求贤若渴。
快步走来：“不劳昂热校长费心，她会加入月天之间。”
三师母抢人，昂热吃个哑巴亏自认倒霉。
浅间萱拉过不知所措的星野明日香，一边走一边讲述混血种的常识。
星野明日香听到侍奉的神明是武帝后，忙不迭的答应。
吐露遇见龙王的过程。
浅间萱内心触动，原来神明大人刚刚离开。
追去见面的念头涤荡心湖越来越大的涟漪。
上杉越疑惑前面巫女的容貌，有种陌生又熟悉的感觉。
“那是？”
上杉绘梨衣可爱说：“浅间萱哦，我的侄女。”
她就是浅间萱。
上杉越恍然怪不得相貌有几分相似。
“你就是稚生的义妹，绘梨衣吧。”
“嗯嗯。”
“愿意的话可以叫我一声义父。”
上杉绘梨衣歪头想了想：“不行哦。”
“为什么？”上杉越羡慕别人家的贴心小棉袄很久了。
“因为我的理由和萱姐一样。”
蹦蹦跳跳去追走远的浅间萱两人。
昂热秒懂，跟一头雾水的上杉越说了几句。
上杉越听完一脸震惊。
曾经有个做武帝祖父的机会摆在面前，他却没能珍惜，现在追悔莫及。
转念一想确实是个极好的归宿。
全世界就只有一位武帝而已，龙王砍瓜切菜，人有情有义，幸福有保障。
得吧，有儿子就不错了，贴心小棉袄什么的，他督促稚生、稚女多生几个。
返程遇到梅涅克，昂热看到路灯下面德国老绅士骂骂咧咧，犬山贺一身轻伤大气不敢喘，站正低头挨训就知道完犊子了。
梅涅克气势汹汹：“昂热，给我去把你纹身给洗了，一校之长像什么样子！”
昂热生拉硬拽上杉越。
后者挣扎：“你洗关我屁事！”
“这是我对罪恶青春的忏悔啊！”
昂热振振有词：“我的纹身是你送的，洗也要一起洗。”
“你以为我穿一身黑西装是为了什么。”
上杉越思索：“给龙王送葬？”
昂热眼含热泪，慷慨激昂：“错，我是来给青春送葬的！”
鬼哭狼嚎的两人。
梅涅克心硬如铁，就算是扒一层皮，这个纹身也非洗不可了。
混血种登上世界舞台，领袖一副混混打扮贻笑大方，卡塞尔学院和秘党丢不起这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