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5章 工具的使用者是人（下）

为了让众人对恶魔实现“祛魅”，在众目睽睽之下，李默然打开了八音盒，召唤了其中的恶魔。

在阵阵惊呼之中，那个令人毛骨悚然的恶魔缓缓地走到了台前，没有受到攻击的她呆呆地站着，像是一个提线木偶。

“她没有意识，只能算一个工具，我们现在就用它来进行艺术创作试一试吧，放心，我控制着八音盒，她只会进行艺术创作，并不会发动魔法。”李默然对所有人说道。

李默然先是让恶魔自己无意识地画出了一大堆图画，然后让一个不懂艺术的普通人获得了恶魔的赐福，让他可以使用恶魔的力量来画出自己想要的图画。

恶魔自己无意识画出来的东西正如李默然所说，虽然带着一些从各路艺术家那里缝合拼接的技巧，但是却完全不能称为艺术品，只能说是某种工业品，处处透露着违和感和诡异。

普通人借助恶魔的力量画出来的作品明显好了不少，因为普通人也拥有自己基本的审美，可以从恶魔画出的画中挑选自己觉得“好看”的一幅，再按照自己脑海中想象的效果要求恶魔不断修改。

但宫廷画师出身的埃德蒙看到这幅画还是连连摇头：“这人物的踝骨结构画错了、颜色搭配也很差劲……”

李默然微微一笑：“看来，你已经开始明白了，现在，你来试一试吧。”

李默然让恶魔将不带有魔法的赐福给了埃德蒙，他也可以借用恶魔的力量作画了。

无数画面在他眼前闪过，但他在自己心中依然有自己想要画的那一张，他操纵着恶魔的力量，不断修改调整细节，不断去逼近“自己心中完美的画”。

终于，一张华丽而完美的画出现在了众人眼前，很多人都不由得发出了赞叹，这幅画的水平明显超越了之前的画作，甚至也一度超过了埃德蒙自己曾经的画作。

“正如我之前所说的，工具的进步带来的只是艺术的门槛的降低和下限的提高。工具本身不能创造艺术，创造艺术和欣赏艺术的还是人。”李默然对众人笑着说道。

“每个人在创作的时候，都有一个自己心中‘想要的作品’，一个自己感觉非常好的作品，而你所使用的一切工具和学习的技术，不过都是为了把这个作品表现出来。而这个心中的作品就是你能创造出来的作品的艺术上限，它取决于你的审美、更高级的美学知识。”

“普通的人并不知道色彩搭配、构图、视觉传达这些知识，所以他们想象出来的作品上限会比埃德蒙先生低一些。”

“进入艺术的门槛降低了，所有人的下限都提高了，大家自然会开始追求更高的上限，去提高自己的审美，同时，原本无法接触到艺术的普通人也能有创作的资格，这从某种意义上，可以促成艺术的进步。”李默然说着突然话锋一转，无比严肃，“但是这一切的前提是建立在恶魔的力量是全天下的人都可以使用的，而不是被人垄断的，并且不能让它失控地去吞噬尸体。”

李默然的话语在会场中引起了深思，起义军的成员们开始转变思想。

“在全面的了解之后，不如一起思考如何使用好这股力量吧？”一位起义军的上级指挥提议道。

在场的人纷纷出谋划策，一起讨论出了合理使用恶魔力量的方法。

“那我们就在战争结束后让恶魔的祝福范围变成整个世界，每一个人都可以使用恶魔的力量来制作艺术发动魔法！”一位起义军的年轻成员提出了建议，“这样所有的人都可以不使用魔法道具，而是单凭想象力发动魔法，即使是一无所有的平民都可以追求艺术……”

“要严格管控恶魔，不能让它成为少数人的工具。”另一位成员补充道，“我们可以部署好恶魔之后从广泛的底层当中选出数十个人，作为八音盒的保护者，他们之间也互相监督，必须得到所有人的一致同意才可以对八音盒操作，而这些保护者也采取每几年彻底更换的形式，避免滋生对权力的贪婪……”

“管理恶魔，让它没办法去肆意杀死艺术家并吞噬对方的尸体。”艾莉森的声音中带着一丝坚定，“而是将自然去世并且自愿捐献遗体的艺术家融合进恶魔之中，用另一种形式将对方的艺术生命延续下去。”

“在艺术的门槛被拉低之后，我们要鼓励大家超越一般技巧的层次，追求真正的美学或者艺术内核。”埃德蒙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新的理解和尊重。

讨论大会在热烈而深入的讨论中结束，众人一起制定了日后安置恶魔的方法。

李默然对这个世界的影响已经彻底种下了，从目前的情况看来，他很有信心改变这个新王管辖的世界。

下一步自然是开始发展起义军的势力，准备对皇宫的反攻，不将皇宫彻底推翻的话，八音盒就还不能投入正式的使用。

不过因为每次只能去一个世界，并不能来回切换，李默然心中还是存在着一定的忧虑。

目前他对两个新王的世界都动了手，虽然柳若梦所在的那个世界现在变成了什么样子他暂时还不知道，但这两个世界多多少少也算是要脱离新王手下神明的掌控了。

可是对方绝对不会坐以待毙，在他行动的这段时间里，新王大概率也在很多时间里面进行了自己的布局，并且李默然目前为止从来没有和新王正面遭遇，也没有发现对方的蛛丝马迹，这就更令人害怕了。

这意味着新王的所有行动都不在他的掌握之中，而从之前新王和自己的对话可以看出，自己在下界有一部分的行动是被对方看在眼里的。

天道历511年，乌尔贡所统治的世界里又爆发了一场骚乱。

抗议的人群浩浩荡荡，他们打出的旗号是要让永生者乌尔贡下台。

“他都统治这个世界五百多年了，我们什么都要听他的，毫无自由、毫无皿煮可言！”

“让独裁者乌尔贡滚下来！”

乌尔贡皱着眉头坐在自己的办公室里，他才刚刚想出应对技术瓶颈的策略，结果统治上的动荡又产生了。

好在现在的他并非是毫无经验，这五百多年分分合合的战争，他已经不知道对付过多少叛军了。

一位穿着军装的魁梧男子走进了办公室，他就是这一代的“英魂”能力持有者，同时也是雷恩和莉亚的后代。

“乌尔贡族长，我的部队已经准备好了，随时可以出动。”理查德对乌尔贡行了一个军礼。

“不必叫我族长了，现在已经很少有人认同我们所有的人都是一个种族的了……”乌尔贡苦笑道，“这次行动你注意要优先揪出潜藏在平民背后心怀鬼胎的煽动者，把他们给解决就行了，不要让冲突扩大化，稳定才是发展的前提。”

看着眼前的理查德，乌尔贡感慨万千，他身边的左膀右臂已经不知道换了多少代人了，他也逐渐感受到了作为永生者的孤独，在他漫长的人生中，他会看着他们慢慢从小长大，独当一面，然后又看着他们慢慢老去，和自己告别。

他像是坐上了一条看不到终点站的列车，周围的人换来换去，而他却需要独自前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