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9章 涮肉
李宴齐被部将们簇拥着，踏入茂州营署正厅，第一时间映入眼帘的，便是两颗血淋淋的人头。
他眯起眼睛，慢悠悠走过去，抓着头发拎起来仔细辨认片刻，满意的轻哼一声，将之随手抛给胡睿麒胡睿麟。
“拿着，这两颗肉球我还有点用。”
胡家兄弟刚欲扬起的笑僵在脸上，胡睿麒是个急性子，紧紧抠着手中的人头，红着眼睛喊道：“大人！”
“嘘。”李宴齐伸出食指，缓声道：“等我说完，我既答应了你兄弟二人，就不会食言，我只用三天。”
兄弟二人疑惑看向他。
“用石灰把这两个人头硝制一下，摆到茂州最繁华的菜市口。三日后，随便你们想怎么处置。”
“谢大人！我们立马去办！”
李宴齐瞥了一眼两人的背影，抓起案桌上的兵符，用手指甩了甩，懒懒道：“走，去看看那些归降的人。”
……
整个校场乌压压一片，仔细看，外圈的士兵，穿着黑甲一脸冷肃。
与之相反的是被围在中间的士兵，个个灰头土脸如丧考妣，又有一班穿长衫作文士打扮的人，站在最前面，异常显眼。
李宴齐端坐阅兵台上，微侧头，目光落在他们头顶，冲一个穿着最富贵的勾了勾手指，道：“你，上前来说。”
被点到的男子，浑身冒冷汗，抖抖索索的上前伏地下跪。
“启、启禀李大人，下官是府衙的佐贰官刘鹏，后面这些也都是府衙和营署的属官，刘韩二人罪孽深重，罄竹难书，现在二人已伏诛。”
“李大人运筹帷幄、利惠万民，我等实在佩服，只愿以葵藿之心报效大人。”
李宴齐扯起一侧唇角，哼笑一声，道：“怨不得你穿的最富贵，学问做的确实好。”
“大人言重了。”
刘鹏像是听不出男人的讽刺之意，毕恭毕敬道：“在李大人面前，下官就是关二爷面前耍大刀，您的讨贼檄文下官有幸拜读，那才是真的文采斐然，辞趣翩翩！”
“难得的是大人您还用兵如神，当得起文武双全，纵观大景……”
“行了。”李宴齐懒得再听他废话，赶苍蝇似的挥了挥手。
“原隶属于茂州军的士兵出列！”
他看着台下犹豫不定的惊弓之鸟，声音冷了下来，“我说话不喜欢说第三遍，原隶属于茂州军的出列。”
“唰——！”
黑甲军应声抽出钢刀。
估摸有一多半士兵站了出来，个个面色惨白，有的已经觳觫的不成样子，更甚者当场溺了一裤裆。
“丑话说在前头，若有冒充欺瞒，一律处剐刑，连坐家人。”
男人语气平静，垂首玩着一把乌黑诡异的匕首，浑然不看那些腿软跪地，往茂州军队列爬的士兵。
他屈指弹匕首的刀刃，在金属的余音中，抬起漆黑的眸子，望向出列的人，缓声道：“杀戮过手无寸铁的百姓，奸淫过良家女子的，站出来。”
李宴齐往后靠在椅背上，抬了抬下巴，“不想站出来也行，可互相检举，检举者赏银百两，提伍长。被检举者嘛……抬上来。”
众人顺着他目光看去，一个铁塔一样的壮汉，举着一口三四人合抱，女子高矮的铁锅步入场内。
“我现在教你们怎么吃涮肉，先用滚烫的开水把皮肉烫开，再用铁梳子把烫熟的肉，一条一条的梳下来蘸料。”
“每个人口味不同，有人喜欢吃全熟的，我偏好半生不熟带点颜色的，就是不知诸位的口味如何了？”
他话音刚落，霎时嚎哭一片，往外围跑妄想冲出去的，被黑甲卫手起刀落当场斩杀，剩下的士兵无奈认命，按照要求分好队列。
聪明的，已经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了，对着台上拼命磕头求饶。
李宴齐垂着长睫毛，翻来覆去把玩手中刀刃，薄唇轻掀，淡淡的宣判了他们的死刑。
“杀了。”
腥气冲天，弥漫着整个校场，中间剩余的茂州士兵已经吓傻了，那班文官更是吓得跌坐在地，抠着脖颈呕吐不止。
男人似无所觉，把匕首收入袖中，昂然站起身，一字一顿道：“不管是谁，凡杀我百姓，淫辱女子，反叛州府者，杀无赦。”
说罢，他的目光落到穿长衫的人身上，顿时吓得他们吐都不敢吐了，纷纷屁股尿流涌上来磕头求饶。
“大人饶命！大人饶命啊！”
李宴齐不耐烦的挠了挠耳垂，“噤声。”
场上瞬时鸦雀无声，见识了他的雷霆手段，这种时候哪还有人胆敢忤逆。
“哪个是营署里面管内务的？”
一个穿着青衫的中年男子，觳觫着爬出来，“大人，是、是下官。”
“你们茂州已两个月没有发放饷银了？”
男子吃惊抬头，一时都忘记了害怕，像是沉冤已久，找到了可诉冤屈的人，竹筒倒豆子般全秃噜了出来。
“回禀大人，是。不止士兵，我们所有人都已有两月没有发放饷银！下官曾去催过饷银，茂平、叛王刘平以战马、战甲、防务等各种理由推脱。”
“士兵们现在一日两餐，吃的还都是糙米烂饭。许多士兵急事支钱，下官都拿不出，上月……”
李宴齐摆了摆手，懒得听他们的烂账，“你清点现存士兵，把他们饷银算一下，晚点去找张望拿银子，把欠的饷银发放下去。”
司务长眼睛瞪大，脸上露出狂喜之色，往前膝行几步，真心实意的叩了一个头，道：“我代所有茂州官员兵将拜谢李大人！”
……
正值饭点。
掩着门的正堂，李宴齐闭眼半躺在圈椅中，眉头微蹙，呼吸翕然，乍一看上去像是睡熟了。
但轻敲乌木桌的手指却出卖了他。
日光透过窗子，给他蒙上一层白纱，谁也不知他此时在想什么。
忽然，男人窸窸窣窣摸向胸前，从怀中掏出一块藕荷色，盖在了脸上。
一股似花又似果的香气，弥漫开来，男人深吸一口气，眉头缓缓舒展开，随即感受到自己被香味激起的异样，眉头又皱起。
烦，为什么就没有可以把人变小的方法？
若有此法，他定要把香味的主人随身携带，想玩的时候，就不用像现在这般抓心挠肝了。
复又转念一想，也不好，变小了，便不能在床榻间跟他玩了。
啧，好烦。
刘平韩光一死百了，倒给他留了乱糟糟一大摊，也不知三两日理不理得清楚。
男人兀自沉思着，忽闻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他瞬间起身，将脸上的粉色掩到胸口。
“大哥！”
门板应声打开，陈二木端着一个碗走进来，吐词不清的嚷道：“校、校场上的涮猪肉做、做好啦，二、二哥让我喊你去吃涮猪肉！”
说着，扒拉了两口肉，咬了口黑面馒头，他一口下去，拳头大的馒头瞬间去了一半。
回应他的是一块兵符，精准无误的砸到他的脑袋上。
“老子跟你说了多少次了，进来要先敲门！”
陈二木不知男人为什么这么生气，摸着额上鼓起的包，满腹委屈，呐呐道：“我、我上次没敲门，大、大哥你也没、没打我没说我呀。”
“……那是老子忘了，下次进门敢不敲门，我还揍你。”
李宴齐欺负了人，拍了拍下摆，毫无心理负担的站起身。
“行了，走吧。”
他率先走出房门，恰迎上拿着名帖匆匆赶来的张望。
“大人，是茂州商会递的帖子，请您酉时正去百香楼赴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