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咫尺间的过往

一阵刺耳而又急促的闹铃叫醒了还在睡梦中的林昊。跟昨天一样，他蹑手蹑脚地起床收拾东西去水房洗漱。

“早上好！”和昨天一样，岳少阳早已穿着蓝白条纹的内衬在水房刷牙了。

“嗯。”说着，岳少阳就打了个哈欠。昨天和秦澈聊得太晚了。

“昨晚没睡好吗？”林昊一边挤牙膏一边问道。

“嗯！和秦……同学聊得有点晚。”岳少阳感觉自己睡迷糊了，差点就暴露了。

“哦。”两人陷入了沉默，只有牙刷摩擦着牙齿的声音。

林昊有个习惯，喜欢刷牙的时候看着窗外，却没发现一旁岳少阳欲言又止的样子。很奇怪，岳少阳很好奇面前的人和秦澈发生过什么。他给自己的解释是很想知道为什么一向神经大条的秦澈，会这么关心眼前的人，还不让林昊知道。

“想啥呢，牙都快刷没了。”林昊回头看到呆呆看着自己的岳少阳。

“没睡好，有点困。”岳少阳赶忙收回自己的目光，假装打着哈欠。洗漱完，离开时还不忘说一句：“太困了！”。林昊皱皱眉，但没说什么。

接着就是每天的晨训，林昊还特意留意了一下不远处的岳少阳。

“奇怪了，这人嘴上说着自己贼困，军训起来比谁都精神，怕不是个受虐狂吧？”林昊在心里嘀咕，以至于没听到教官的点名。

“林昊！林昊！”教官叫了几遍林昊的名字，一旁的孟欣然戳了戳他，他才反应过来。

“哦……到！”林昊慌张地应了一声。

“军训呢，怎么这么不专心！等会晨训结束，你去给我跑三圈再去吃饭，明白了吗！”

“明白！”林昊憋着，嗓子回答，虽然他本人并不喜欢，但也是不是第一次参加军训了，大声回答这点基础认识还是有的。

“声音倒是洪亮！”教官嘀咕了一下。

“谢谢！”林昊小声地对孟欣然说。

“不客气。”对方也小声回应。

晨训的时间还算过得比较快。

“集合，咱现在带回吃早饭，吃完饭后准时过来，林昊出列，去跑圈。”

“到！”林昊一个人在朝阳的照耀下走向了操场，仿佛孤身一人上战场的勇士，浑身带着金光。

x市的夏天真是太热了，这还是早上，太阳就已经开始烘烤着地面，林昊不想出太多汗，就慢慢地跑着。

“哟，林昊！”这个熟悉的声音，林昊仿佛就像听到猫叫的老鼠，想装作什么都听不到，但是他的身体不自主地颤抖起来，心底开始涌现寒意，呼吸开始急促，步伐也凌乱起来。

“好久不见！”

餐厅的六人老位置上，莫凌霄在和杨雨柔讨论着音乐，孟欣然和关书良争论着村上春树的文学地位，只有程宇一个人呆着。

“程宇，又见面了。”岳少阳走过来给他打了个招呼，“怎么不见林昊？”

“他被教官罚跑步了，估计这会还在跑。”

“哦，那我去买早餐了。”刚刚被教官留下来说了些事，其他同学早都吃过饭了，岳少阳只能自己去买饭。

“我跟你一起吧，顺便给林昊也带一份。”程宇起身跟着岳少阳一起离开了。

一路上，两人聊着篮球，聊着NbA球星的现状，时而慷慨激昂，时而捶胸顿足，为球员表现惋惜，程宇终于在面对一寝室体育白痴中迎来了解放。

“林昊跑得也太慢了吧，这会还没遇上。”不知是谁提了一句，两人才发现不对。从食堂到操场就一条路，而且这会路上人不是很多，不可能林昊迎面走过来看不到，但他就算再慢，三圈走都该走完了。两人连忙跑到操场上，发现那里除了熙熙攘攘的几个等着集合的学生外，也没人在跑步，更没看到林昊。

程宇连忙掏出手机给林昊打电话，但是却没人接。

“你在这找，我去我们训练的地方看看他是不是先过去了，找到电话联系。”两人互留了电话就分头行动了。

岳少阳在操场上走了一圈，看到林昊一个人在看台的角落低着头坐着，他给程宇发了消息说找到了，让他放心。

“你在这啊。”岳少阳走上去，发现林昊有些不对劲，他在发抖，不停地在滴汗，林昊面前的地板已经湿了一片。

“林昊，你怎么了？”岳少阳赶忙上去询问，但他什么都不说，只是抬头看了一眼岳少阳，又把头低下了。岳少阳看到那苍白的脸以及颤抖的嘴唇，更可怕的是那种从眼睛里溢出的绝望。

“喂！你怎么了？”对方还是没有回应，岳少阳忙拿出手机。

“接电话啊！接电话啊！”岳少阳焦急地踱步，还不停地念叨着。

“喂！你找打是吧！大早上给我打电话。”那边传来秦澈慵懒的声音，明显是被吵醒的样子。

“你他妈的，林昊现在浑身发抖，不停地流汗，我叫他他也不理我。”

“草！我忘了那个人和他去一个学校了。”

“谁？诶不是，您老人家告诉我咋办啊！”岳少阳怒了。

“嘶……我也不知道，我没遇到过这种情况。”那边也是焦急的声音。

“要你有屁用！”岳少阳挂了电话后坐到林昊的旁边，陪着他可能是他目前唯一能做的事了。

“岳少阳，你说x市离G市有多远？”林昊低着头，用颤抖的声音询问岳少阳。

林昊的话没头没尾，但他还能说话这让岳少阳松了口气。

“很远，起码有几百公里吧。”

林昊摇摇头说：“我也以为几百公里很远，但我现在发现，我其实只要一回头，x市的一切就在我的身后，逃不掉的。”

岳少阳还在思考林昊这句话的意思，可林昊已经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说：“不好意思让你担心了，你快回去训练吧，我也要去训练了。”

尽管林昊这么说，但岳少阳还是跟着他直到林昊回到他们班的位置。

“林昊，你去哪了？”程宇看到他回来连忙上去询问。

“没事，去找厕所了。”林昊扯了扯嘴角，撒了个谎。

“没事就好，我给你带了饼，你要吃吗？”程宇拿出刚刚在食堂买的饼。

“谢谢！”林昊为了不让他发现自己的异样，艰难地笑了出来。尽管他并不是很想吃，但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他还是把饼塞进嘴里。

“那我先回去了！”

看到林昊把程宇带的早饭吃完，岳少阳也转身回到自己的训练区，途中还偷偷转头看了一眼林昊。明明前两天还像个没长大的孩子一样跟自己开玩笑，结果今天却说出那些沉重又莫名其妙的话，岳少阳很好奇，这个看似单纯的男生到底遇到了谁，又经历了什么，以至于让他前后判若两人。

林昊咀嚼着程宇给自己带的食物，不过却尝不出什么味道。

“再逃走吧！”林昊用力咀嚼着食物，“中国这么大，一定有没人认识我的地方。”

“全体都有！立正！”教官的声音打断了林昊的思考，让他不得不投入到下午的训练中。

训练十分枯燥，再配上炎炎夏日，林昊只能强迫自己集中精神，但那个不愿意回忆起来的往事不停地萦绕在他的脑海里。好在终于熬过了早上的训练，六个人在食堂的同一个位置聚在了一起，只有林昊一个人东张西望的，面前的饭也没吃几口。

“你看啥呢？”程宇看不下去了。

“没啥。”林昊意识到自己也没吃几口饭，赶忙扒了几口，但又放心不下，也就吃几口饭又张望一下。

“啧啧啧，林昊不是在找哪个漂亮妹子吧！”莫凌霄打趣着林昊。

“别害羞啊，都大学生了，有喜欢的人很正常啊，看上哪个妹子说出来，我们还能当你的僚机。”杨雨柔也在一旁打趣。

“啪”林昊把筷子拍在桌上，其余五个人吃饭的手停在了空中，齐刷刷地看着林昊，林昊这才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

“不好意思，我吃饱了。”林昊端着还没吃几口的饭菜就去倒了。

“他这是怎么回事？”刚才在一旁专心吃饭的关书良，看林昊拂袖而去，发出疑问。

“我们说了什么过分的话吧。”杨雨柔收起僵住的笑容，也低下头开始吃饭，尴尬的气氛弥漫在空气中。

“我吃好了，先回宿舍。”一旁默不作声的程宇突然站起来离开了。

“哦。”其余四人也只是简单的回复一下。

程宇隐隐感觉到早上林昊可能并不像岳少阳说的那样，他训练的时候那种故作镇定的样子，刚刚吃饭时候小心翼翼的感觉，都让人觉得他在害怕些什么，这样的感觉他很熟悉，不，甚至是熟悉的旁观视角。

还好，程宇打开宿舍门的时候，看到林昊已经在床上躺着了，他盯着林昊的睡颜。林昊这个人吧，说不上帅气，但很清秀，单独的五官不算好看，但是组合起来就是一个棱角分明的脸，唯有眉间有淡淡的紧促，程宇的手不自觉地伸了出来，恍惚间熟悉的容貌出现在眼前。

“林浩！”程宇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下意识地叫出这个名字。

林昊听到有人在叫自己，睁开眼发现程宇眼神放空分站在自己的窗前。

“额……你没事吧！”程宇回过神来，“我看你做噩梦，想叫你起来来着。”

“哦，没事！”林昊虽然这么说着。但衣服上露出的汗渍与开着的空调格格不入。

“没事就没事吧！”程宇失落地转过头，语言中透露着无奈。

“热死了。”一阵开门声后，传来莫凌霄的抱怨。

“莫兄，刚才不好意思。”林昊看着边脱衣服边走进来的莫凌霄。

“没啥，我才应该道歉，不应该开那种玩笑。”莫凌霄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睡了睡了！”他接着嚎了一下，大家才想起时间也不早了，纷纷脱了衣服上床睡觉。

程宇躺上床，却怎么也睡不着，他细细琢磨着林昊失态的样子，在这两天的接触下，他觉得关书良城府略深，莫凌霄虽然比较温文尔雅，但总有种难以走近的感觉。只有林昊，平易近人。林昊的睡颜慢慢浮现在他的脑海中，对于住校经历丰富的程宇来说，别人睡觉的样子见多了，只有林昊，把自己蜷起来，眉间微微皱起，他好奇这个男孩到底经历了什么，为什么在睡梦中都不得安稳。

程宇胡思乱想着，忽然听到有人悄悄下床的声音，正想着谁大中午不睡觉，瞥了一眼，是林昊。

“果然有事！”

程宇确定林昊没发现自己装睡，他等了一会也穿上衣服跟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