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遗弃之人
“活着”这个词对它而言，或许有些不太合适。
这副面孔似乎仍具有自己的意识。当我仍在观察它的举动并思考如何处理时，怪物的身上竟弹出了省略号的气泡框——这是可以交流的含义！我立即点击气泡，随即屏幕下方的对话框中出现了新的红色文字。这些和地下室见到的那些是一类文字，而借助“洞察者之眼”，我很容易得到了新的信息：
[那位先生已经……被神遗弃了！我们，变成这副模样……他错了，他的祭品没有得到神的认可！我……我……]
它似乎还有话要说，那张扭曲的人脸在肉体上挣扎着仿佛要脱离这副身躯。但随着对话框消失后，怪物一头扎进水池再也没了动静。
它给我的这些信息比较模糊，并且我也没能完全验证自己的猜想。
我大致猜到了一些缘由。如果说祭坛周围的符号代表着各个房间需要的祭品，结合刚才得到的信息——那么不难推测出是某样祭品出现了差错，最终导致所有人都变成了怪物……然而这些祭品又是出现了什么问题，便不得而知了。
难道说接下来，我们应该去完成这场仪式吗？谁也不知道这场仪式究竟会带来怎样的结果，也许是那“永生与财富”，亦或是无法想象的灾难……
地下水泽已被祭坛封死，而来时的路也无法打开——我们势必需要一些方式打开尘封的祭坛。然而“洞察者之眼”并不能掷回水池，所谓的“心脏”也无从获取，我们根本没有合适的祭品。
我回到正室，立即注意到地面上有一只怪物的遗体。莉莉安娜正站在一旁，手中紧握着带血的刀。
“莉莉安娜？”
她没有回答。
这只怪物尚且有人的特征，但腹部异常肿大鼓起，四肢也畸变成扭曲在一起的短肢。通体由暗绿色像素构成的它，身上已布满了血红的伤痕。我看见莉莉安娜沉默地蹲下，利刃割下怪物的头颅。
[解脱了，妈妈……]
我注意到对话框旁莉莉安娜的瞳孔并不是一如既往的棕黄色，而是变成暗淡无光的灰色。这只怪物是她的母亲？虽然我根本不明白变成这个样子后她是怎么分辨出来的。
“莉莉安娜！”
[……我？]
她的神情错愕了一瞬，眼里恢复了往常的光点。
[……这是，怎么回事？]
她好像并没有意识到自己做了些什么事情。我忽然想起她在宅府时，面对自己妹妹做成的玩偶，也是方才那般麻木的神情。
“你杀死了一只怪物。”
[是……是我？这可不是能开的玩笑吧……这只怪物看起来有种奇怪的熟悉感，就像是……它是……]
[！！！]
随着屏幕一阵颤动，莉莉安娜将手中的断头甩了出去。她神呆滞地看着自己手上的血迹，眼神中充满了无法言喻的恐惧和惊愕。血鲜血滴落在地，仿佛化为了恶魔的诅咒；对话框中的字剧烈颤抖，发不出任何完整的话语。
[……怎么会，我，什么……]
我尽可能让她先冷静下来。好在莉莉安娜的心理承受能力并不差——终于她从崩溃的边缘恢复了理智，用手擦拭脸颊的泪痕。
[谢谢……我没事……]
我看向一旁的怪物尸体，尝试在尸体上进行了“搜索”，不料获得了一本“未名的笔记”。再选择“查看”后，第一页的署名居然是莉莉安娜的父亲——他的本子为何出现在妻子的身上？我立即翻阅笔记的内容，这里记录的大多是关于“仪式”的事情：
[他们告诉我那位神明的名字……为了得以窥见祂一刻，我已经为此付出了太多的心血……那些人，明明生活在阴暗的地下，就像老鼠般啃食污泥草茎还能活下来，一切竟是那位神明在保护……我可以，我能够，不——我一定要见到祂，见到那位……]
[挖掘进度和预计的一样迅速，但总有些人会干涉其中。祭品的需求……我该如何去满足那位挑剔的神，又该如何让祂相信我？]
[……王都会意识到我的事情？管家说的这些，也许吧，我不想在意……那些被“邀请”的客人端坐在各自的房间里，等待着最后宴席的开场。但那颗心脏，究竟该是……]
[祂……没有回应我……]
莉莉安娜的父亲着手准备了这场献祭仪式。他和管家联手杀死了一些佣人，并将对应的祭品放置在水池中——那些祭品被捞起时出现的怪物，则正是死去的人。而在最后的祭坛上，他选择献祭了自己的心脏。
他坚信，自己就是那位无上虔诚的信徒！
但当他将那颗沾满鲜血的心脏放上祭坛时，期望中的圣光并没有为他洒落，取而代之的是无尽冤魂在此的哀鸣……
而那位神明的名字就在祭坛上——狄拉索斯。
如果我们能够为神明献上新的祭品，令祂感到满意，祂便会收回这所谓“欲望”的诅咒。
我前往查看了其余水池中的祭品，无一遗失。那便需要解决的只剩下上方水池的“眼”与祭坛中央最后的“心”。但这些祭品如何寻找成为了最大的问题。
更何况……那位神明会满足我们献上之物吗？
“莉莉安娜？”
[……嗯？]
“这只怪物是从什么地方出现的？”
[是……那边的房间……]
她指向屏幕右下角的位置，于是我立即来到右下角房间的水池打捞。根据祭坛周围的文字，这一次出现的应该是和“肋骨”有关的部分……果不其然——
[断裂的骨架：某种生物的骨架，看起来遭受过人为的破坏。]
方才那只怪物无法进行正常的移动，看起来已经全身软化，或许正是因为自己的肋骨被取走。如果这样的话……先是最开始失去的头颅，再到双臂、眼睛、大脑……每一种怪物都有对应失去的部位，然而却有一个例外。上方内室，也就是我获得“洞察者之眼”的地方，为何没有出现怪物的踪迹？
事到如今，还是要询问莉莉安娜关于眼睛的事情。
当我把来龙去脉详细说明后，莉莉安娜看着那只“洞察者之眼”陷入了思考。良久之后她终于开了口：
[我不知道为什么……这只眼睛给我的感觉很陌生，但是它的主人一定是我知晓的人……而且冥冥之中我感觉到他……难道是那位？]
少女脸上浮现出不可思议的神情。
[……有一位失明的佣人，阿夫尔先生。那位平时看起来沉默寡言的先生，可是他的眼睛……怎么可能呢？]
失明者的眼睛化为洞察之眼，自身下落不明。如果，如果那位先生还活着的话……
不知为何，我忽然冒出一个诡异的念头。既然阿夫尔没有变成怪物，那他很有可能还剩下一只眼睛……如果我能够摘下作为祭品的话，狄拉索斯，祂会如何看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