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金钱的力量

这时，铁算盘孔宗儒大步走了进来，高声说道：“传大当家的话，大家都到聚义厅门口领喜钱。”他早就等在门口了，估摸着杨解放讲完了才进来的。众人听了大喜，争先恐后地跑了出去。

除了新来的曹老八和陡山村八人之外，其余为山寨做过贡献的人都可以领到喜钱。喜钱的多少与各人在山寨的时间长短和对山寨的贡献相关联，由大当家黑寡妇亲自监督发放。根据惯例，领完喜钱就吃团圆饭，然后就放年假。很多人会趁天黑之前下山回家。大当家初八亲自带着寡妇队看守寨门，对下山的人严格检查并登记好姓名。这又一次刷新了杨解放对土匪的认知。事实上，山寨里那些大小头目和骨干才算专业的土匪，那些小喽啰其实可看成打工人、亦匪亦民。领完喜钱之后回家，过完年在正月十五之前再回来，依旧是山寨的好汉；要是不来了，只要不泄露山寨的秘密，也不算背叛，其实他们也掌握不了什么核心机密。这些人回到家，也不会到处宣扬自己是土匪的事实，只会说自己在外打长工。这与后世的那些失足女如出一辙。

今年的年夜饭是猪肉馅的白面饺子，可以饮酒，每人限额一小碗地瓜烧。杨解放不会喝酒，将他那一碗酒让给了同桌的侯飞等人。侯飞边吃饺子，一边低声说道：“我跟孙大哥、严大哥他们几个把你今天提的那十条纪律跟底下的人讲了。不管别人支持不支持，我们手底下的人必须支持。要是不愿意遵守你的规矩，过年之后就别来了，咱们不要那样的人。孙大哥说，兵贵精不贵多，宁可手底下人手少点，也不要那种混账王八蛋！”

杨解放看了孙志勇等人一眼，说道：“感谢兄弟们的支持，以后各位就是我的亲大哥！各位大哥，从现在开始，我们要以身作则，严格要求自己，做到这十条纪律。只有我们自己做到了，才能去要求别人做到。有了这十条纪律为前提，我们手下的这支武装力量才会与众不同，成为一支有纪律、有信仰的全新武装。也就是我以前跟大家说过的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的军队。”他的声音不大，但是言语铿锵有力，孙志勇、严冬来等人都点头应是。

杨解放的解放队成员都没有下山。侯飞、马上飞等人是无家可归，赵家庄和陡山村来的人虽然有家，刚来没多久，倒是不急着回去。吃完饭，杨解放正要回自己的住处，豹队的刘一手笑嘻嘻地走过来打招呼，说道：“杨兄弟，现在方便么？我们林老大有请！”杨解放问道：“林大哥在哪里？”“在住处。”杨解放点头道：“行，我随你去。”同行的侯飞立刻说道：“我随你一起去。刘大哥，你不会介意吧！”刘一手耸耸肩，说道：“随便。”他如此表情，众人倒是放心，也不好多说什么。让侯飞陪同杨解放随刘一手来到他们的住处。

屋子里坐满了人，豹队的成员都在，林豹子笑着迎了过来，说道：“杨兄弟，快请坐！”将杨解放迎到中间一张桌子上坐下。侯飞跟着坐在旁边，林豹子和刘一手随后坐在旁边，虎队的彭大虎和彭方涛二人竟然也在这里。杨解放打了声招呼，便等着他们开口。

桌上几人先是相互看了一眼，最后还是林豹子先开口，说道：“杨兄弟，你上山也有一段时间了，我们也没有坐在一起唠过，你可能对我还不太了解。我小时候家里原本过得不错，我还念过两年私塾。可我爹不知怎么就染上了赌博，不但输光了家产，还输掉了我娘、卖掉了我姐；最后连我也输给了赌坊抵账。所以，我从小在赌坊里长大，见惯了赌博的危害。你立的那十条规矩，将禁止赌博也包括其中，我是认同的。其他那些规矩，虽然我也不能全部理解，但是想来是有道理的。”杨解放说道：“这么说来，林大哥是认同我提出的十条纪律？”林豹子点头道：“是。只是大当家对我们几个兄弟有救命之恩，她不认同我就不能支持你，这一点希望你能理解！”杨解放拍了拍他的手，说道：“我懂。林大哥是个知恩图报的人，我也不是那种忘恩负义的小人。”林豹子接着说道：“好在大当家最后还是同意了你的提议。我和我手底下的兄弟没什么好说的，你的规矩我们守了。”

杨解放扫视了一下众人，最后将目光放在彭大虎、彭方涛两人身上，问道：“彭大哥，请问你们两位是不是有什么别的意见？”林豹子表态了，也得催着彭大虎表态。彭大虎开口说道：“杨兄弟，豹子的话也是我的意思。这山寨毕竟还是大当家说了算，哪怕你将来娶了高小姐，只要有大当家在，我们也只能是听从大当家的。”杨解放无奈地笑了一下，说道：“这个自然，十条纪律第一条就是一切行动听指挥，包括我在内都得听从大当家的指挥。彭大哥，别藏着了，有什么话不妨敞开了直说！”彭大虎深吸一口气，说道：“我十六岁当兵吃粮，无非是想混口饭吃，没想过能有什么大出息。混了几年，有了些见识，心里却越发不自在。大帅们整天打来打去，打赢了掌权，打输了下野，一点屁事没有。我们这些大头兵死的死、残的残，大帅们根本就不在意。想想，真他娘的不值当！呵呵，也许是我没跟对人，反正是厌倦了，不想干了，躲在这山上想过几天安稳日子。可这世道，哪有什么安稳日子啊？杨兄弟，你今天的提议真的让我刮目相看。我当时就在想，要是我当初跟的大帅是你这样的一个人，我何至于当逃兵、轮流到今天这个地步！”

杨解放笑道：“那你现在算是遇到了，我们可以从头开始，将来的成就能超过那些大帅也未可知。”彭大虎叹了口气，说道：“我不否认你肚子里虽然有些墨水，可你毕竟太年轻了……”杨解放立时明白了他的言外之意，于是站了起来，说道：“人之所以会害怕吃亏上当，就是担心会失去原本属于自己的东西。各位兄弟，我请问一下大家，你们现在有什么？现在大家除了这条烂命还有什么？乱世人命贱如狗。你们出去问一下，你们这条命值几块大洋？会不会比富人家的狗更值钱？”众人被问得一怔，相互望了一眼，都不吭声。没人觉得杨解放在侮辱他们，反而很是认同。

杨解放接着说道：“你们从上山落草的那天起，就别告别了老婆孩子热炕头的安稳日子。摆在大家面前的无非两条路，一条就是浑浑噩噩地混子日，能过一天算一天；另一条就是不甘心平庸，拼上一条烂命搏一搏，试图闯出一番事业来。这人啊，要想成就一番事业，离不开一个领路人；要没人领着，十有八九闯不出什么名堂。而我，就是你们这一生中最好的领路人，错过了肯定会后悔一辈子。我知道，你们对还我不放心，是担心我年纪还小，做事不牢靠。抛开年纪不谈，你们还知道谁比我更有能力？还有谁像我这样乐意教导你们？我想要干一番大事业，也愿意带领兄弟们一起干。不管是年纪大的，还是年纪小的，要干大事，就得有所付出，就得担当风险。你们已经没什么可失去的了，最坏的结果也就搭上这么一条烂命。你们自己好好想一想，拼了这条烂命，你能换来什么？你们要是跟着我干，我虽然无法保证你们将来个个能荣华富贵，但我能做到与兄弟们有难同当、有福同享。我拿兄弟们当个人，绝不会让大家白白去牺牲。你们要是伤残了，我也不会丢下你们不管！”

彭大虎开口说道：“杨兄弟，你就直接说吧！我们这条烂命在你这里到底值多少钱？”杨解放顿时觉得有点失败，咱们能不能多谈感情少谈钱？很显然这些人更看重实实在在、看得见、够得着的好处。什么理想？信仰？还言之过早。好在杨解放已经有了准备，回答道：“在我心中，我的兄弟是无价的。为了帮助兄弟们解决后顾之忧，我已经草拟了一个方案：凡是愿意跟着我干的人，前三个月训练期间，每人每月补贴三块大洋；三个月后通过考核的人涨到五块大洋；要是能选拔成小队长，每月补贴十块大洋、中队长二十块大洋、大队长四十块大洋；要是不幸牺牲了，一次性抚恤一百大洋；伤残了，我也会安排一个工作岗位给你，让你享受受伤前的同等待遇。”

他话音方落，底下的人已经纷纷喊道：“干了，干了。”“就跟着杨兄弟干。”“嘿嘿，咱这条烂命也能值一百大洋！”林豹子猛地一拍桌子，说道：“要的就是你这句话。兄弟们，我相信杨兄弟能说到做到，这下你们放心了吧？”这个时代生活在社会最底层的人，是真的穷怕了、穷疯了，只要金钱给到位，是真的愿意豁出命跟你干的。杨解放却是一阵无语，这思想教育还得加强啊！

接下来的谈话就没什么新意了，都是一些细节上的补充，其中包括立功的奖励金额等。当然，有奖就有罚，杨解放也将违反纪律的处罚方法讲了出来。显然，这些人已经不怎么在意这些了。因为很多人要尽快下山，谈话也就这么匆匆结束了。

离开的时候，侯飞显得异常高兴，说道：“这一下，虎队和豹队也与咱们亲近了。嗯，我要跟孙大哥他们说一声。”杨解放说道：“顺便跟他们讲一声，明天早上继续训练。过年归过年，训练不能落下。”侯飞立时就笑不出来了，苦着一张脸走了。杨解放回到住处，照常辅导王大力、陈二狗他们读书写字。

第二天一早，杨解放集合了解放队的人晨跑。情报队现在只有包自强和赵元宝在，初十五和馒头等人都回去了，他们两人也跟着参加了晨跑。大年初一，大伙都没有起床，山寨显得很寂静。杨解放见众人情绪有点不高，于是边跑边说道：“我们这样闷头跑步，没什么意思，我来教大家唱首歌吧！我唱一句你们学一句，咱们边跑边唱。”众人一阵腹诽，都要跑得喘不过气了，还唱歌？但是没有人公然反对。于是，杨解放边跑边唱道：“十里地啊，我爱你！一天一个好身体。十里地啊，我想你！天天跑啊长得好。十里地啊，治百病，一天不跑不得劲。前面的兄弟快点跑，后面的兄弟加把劲，跑完回去加鸡腿啊加鸡腿……”一遍唱完，众人忍不住问道：“跑完了真的有鸡腿吃？”杨解放答道：“这个可以有。”众人立刻就乐了，喊道：“有鸡腿吃了，快点跑啊！”果然跑起来更有劲了。

跑完之后，杨解放顾不上洗漱，先到厨房找到了吴老抠，要求给今天参加晨跑的人每人加个鸡腿。吴老抠立马变了脸色，断然道：“不行，哪有你这么干的？山上这么多人，人人挑鸡腿吃，得多少只鸡才够吃啊？”杨解放道：“年前宰杀了那么多鸡，鸡腿不有的是么？我也不多要，给我准备四十个鸡腿就行了。”吴老抠苦着脸说道：“小杨兄弟啊，不是我驳你面子，年前宰杀的鸡，是要供应整个山寨的，过年这么多天，总不能一天两天就给霍霍光了吧？那后面吃啥啊？山上可是有规矩的，正月十五之前要封刀，不能杀生。今天把鸡腿都都吃完了，明天后天就没的吃了。”杨解放道：“我加钱。”吴老抠摇头道：“加钱也不成啊！你……你给加多少钱？”杨解放笑道：“一块大洋可以买到一只鸡，我现在就换你两个鸡腿，你不吃亏吧？”吴老抠道：“那你可想好了，四十个鸡腿就得二十大洋，你真的要加鸡腿？”杨解放点头道：“放心！不差钱。你只管按我的要求做就好了。”吴老抠想了一下，又道：“行，你打算啥时候吃？怎么个吃法？”“早上吃！红烧。”“没问题，记得把钱带过来。大过年的，得现钱，不记账。”果然，还是金钱的力量大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