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拉人头

吃饭的时候，整个饭堂空落落的，没什么人。杨解放的解放队人数最多，包括包自强在内一共三十人。狼队和龙队少了一大半，都是一桌有余、两桌不满。豹队和虎队只剩下林豹子和彭大虎两个人，他们跑过来跟杨解放挤了一桌。白浪和龙队的李毅超都感诧异，都不明白林豹子和彭大虎什么时候跟杨解放有这么好的交情。

吴老抠端着一大盆鸡腿走过来，放在杨解放的桌子上，说道：“四十个红烧鸡腿，给钱吧！”杨解放早有准备，掏出二十块大洋，放在桌上，说道：“你数数。”吴老抠从中数出六块大洋，在手上抛了抛，说道：“买卖公平，这话是你说的吧！我虽然抠，但是不奸。这四十个鸡腿十五斤有余，我给你凑个整，收你六块大洋。这个买卖公平吧？”杨解放忍不住赞道：“公平！”

侯飞抢先抓起一个鸡腿，喊道：“兄弟们吃鸡腿了。”其他桌上的人早等不及了，一窝蜂涌上来，一人抢了一个回去。同桌的林豹子和彭大虎两人面面相觑，反而不好意思下手。杨解放笑道：“林大哥、彭大哥，都是自家兄弟，不要客气！今天我请你们。”两人见盆里还剩十来个，也就不客气，各自抓了一个。

吴老抠转过身去，对着龙队和狼队的人说道：“一块大洋七个鸡腿，你们要想吃，拿钱来买。机会只有今天有，明天有钱也吃不上了。”白浪和李毅超还在迟疑要不要加鸡腿，杨解放举起六块大洋，喊道：“吴管事，再给我来四十个鸡腿！”吴老抠怒道：“你想吃独食啊？没门，给再多的钱也不行。”白浪和李毅超不再犹豫，各自掏出两块大洋购买鸡腿。吴老抠笑呵呵地收钱，让人把鸡腿端上来，敢情早有准备。杨解放站起身来，举着大洋，走到吴老抠面前，说道：“我想给凤队的姐姐们加个鸡腿。她们从昨天开始看守寨门，也很辛苦！”吴老抠微微一怔，说道：“她们只有十几个，要不了这么多。”杨解放道：“多了的请给我送到大当家的院里去，务必让所有人都吃到鸡腿。”吴老抠这回没有拒绝，说道：“我给你备着，你自己去送。”收了钱走了。

白浪走了过来，说道：“杨兄弟，你这闹得是哪一出啊？”杨解放还没开口，侯飞抢着说道：“白大哥，今天杨兄弟教了首新歌，想学么？”白浪一愕，问道：“什么新歌？”侯飞高声唱道：“十里地啊……”解放队众人跟着一起唱道：“……我爱你！一天一个好身体。十里地啊，我想你！天天跑啊长得好。十里地啊，治百病，一天不跑不得劲。前面的兄弟快点跑，后面的兄弟加把劲，跑完回去加鸡腿啊加鸡腿……”唱完，侯飞说道：“听到了吗？今天这个鸡腿，是我们早上跑了十里地换来的。”白浪有点不好意思地说道：“想着今天大年初一，让兄弟们休息一天。放心！我们明天肯定跑。要不然对不起今天这个鸡腿。”杨解放这才开口说道：“我软磨硬泡了半天，吴管事才答应给我们加鸡腿。我想要多加几个他死活不同意。没办法给每个兄弟分一个，实在不好意思啊！哪知道老吴给我耍滑头，明明有这么多鸡腿，偏偏不让我多加。不亏是老抠，真的很抠！”

白浪不想再纠结这个问题，指着林豹子和彭大虎，说道：“两位大哥怎么回事？真成了孤家寡人？你们手底下的兄弟呢？”林豹子不悦地说道：“大家心照不宣，你又何必明知故问呢？”白浪有点莫名其妙，奇道：“你给我说清楚点，怎么就明知故问了？”林豹子说道：“你手下那兄弟不也少了一大半？”白浪道：“是啊，回家过年，怎么啦？”林豹子皱眉道：“你就没给他们安排点别的任务？”白浪先是一怔，随即想到了什么，不由得双目圆睁，说道：“杨兄弟，是不是有什么事情是我不知道的？”杨解放也反应了过来，压低声音把昨天在林豹子住处承诺的补贴金额说了一遍，最后补充道：“这还只是我的设想，还没正式跟大当家提议，她会不会同意我也不能确定。”白浪点头道：“我明白了。”立刻转身回到本桌，说道，“都停下来，跟我出来一下，我有话说。”带着狼队的人，出去交代任务：下山拉人头。

杨解放低声说道：“林大哥、彭大哥，你们打算扩编多少人？”林豹子笑道：“这哪有个准数啊？能拉来多少算多少。不过你放心，上不得台面的我肯定不收。”彭大虎点头道：“我也是这个意思。杨兄弟，你估摸着我们山寨最多能养活多少？”杨解放道：“多少人都能养活，关键是我们山寨没有那么多枪支弹药啊。两位大哥有没有门路啊？”林豹子摇头道：“要是三五条枪，我能想到办法，多了就不好办。彭大哥以前在军队里干过，或许有办法？”

彭大虎沉思了一下，说道：“我离开军队也有几年了，以前的门路早不顶用了。不过，也不是没有办法。”杨解放急道：“说来听听。”彭大虎说道：“杨兄弟，你去过烟台城，那你可知道城外有一个东山炮台、一个西山炮台？”杨解放摇头道：“我去得匆忙，没好好逛过，还真不知道有两个炮台。”彭大虎说道：“那是前清修建的海防炮台。自从大清没了以后，这两个炮台也就成了摆设，没人愿意搭理。西山脚下有个军火库，原本用作储存海防炮炮弹的。现在名义上归东海警备司令部管辖，实际上成了军队里那些贪官倒腾军火的专用仓库。要是能联系到东海警备司令部的军需官，肯定能搞到武器，只是到底有些什么武器，能搞到多少就不好说了。”杨解放道：“这也是一条门路，大可以试试。”这一餐饭进一步拉近了杨解放与林豹子和彭大虎之间的关系。剩下的龙队李毅超，杨解放相信迟早也能拉到自己麾下。

吃完饭，白浪打发了手底下所有的兄弟下山，并联络已经下山的兄弟，要他们尽可能多地拉人入伙。当然，也不是什么人都要，一定是知根知底身强体壮的年轻人，还必须能遵守十大纪律。侯飞等人也在询问杨解放，要不要也发动兄弟们去拉人头？杨解放没有同意，只要求他们加强训练，却单独打发了包自强下山。包自强下山不是为了拉人头，而是去烟台打探军火库方面的情报。不过，看他那贼兮兮的表情就知道，不趁机拉几个人头上山，那就算白跑了。他还带走了赵元宝，说是带他熟悉一下烟台的环境。

然后，杨解放从厨房端出一大盆鸡腿来到黑寡妇居住的院子，声称来给大当家拜年。端着鸡腿来拜年，闻所未闻，把看守大门的人给逗乐了，一边进去通报一边把杨解放让进了客厅。

最先出来的是高蕙兰和胖丫，两人笑得前俯后仰，胖丫接过杨解放手中的脸盆，馋得直咽口水。高蕙兰吩咐道：“每人送一个，剩下的随你吃。”胖丫连连点头，刚转身要走又回头说道：“谢谢姑爷！”然后飞也似的跑了。高蕙兰却闹了个大红脸，一脸羞涩地看着杨解放。杨解放脸皮厚，笑道：“看来我来的日子不对，按照习俗，新姑爷上门应该是大年初二才对。”高蕙兰佯怒，嗔道：“你又胡说。”伸手打了过来，轻飘飘地毫无力道。杨解放一把抓住她的手腕，轻轻一拉，便将高蕙兰拉了过来，左手顺势搂住了她的腰。一股强烈的男人气息使得高蕙兰全身一震，怔怔地望着杨解放的眼睛。杨解放面带微笑，深情地凝视着高蕙兰。这种居高临下的俯视，压得高蕙兰几乎喘不过气来，不由地呼吸急促起来，心儿砰砰直跳。杨解放手上用力，搂得更紧了些，慢慢俯低身子，将脸凑了过去。高蕙兰呆若木鸡，完全失去了反抗意识。杨解放眼瞧着就要亲了上去，突听身后一声咳嗽，却是黑寡妇沉着脸走了出来。杨解放无奈，只得松开手。高蕙兰如同受惊的兔子一般，立马后退，躲得远远的。

杨解放双手作揖，口中说道：“大当家，新年好！给您拜年了：祝您身体健康、越来越漂亮！”黑寡妇莞尔一笑，说道：“今年，下山探亲的兄弟格外多啊，是你安排的？”杨解放摇头道：“不是，他们自己的主意，想要招揽一批听从于自己的亲信。我只是给了他们一点点希望而已。”然后从身上拿出了几张纸，递了过去，“这是我写的山上的兄弟生活补贴标准和奖惩办法。成不成还请大当家过目！”黑寡妇接过纸张打开，高蕙兰也凑过去一起看。完了之后，黑寡妇没有置评，转口说道：“现在山上的青壮几乎都下山了，正是山上力量最薄弱的时候。带着你的解放队好好巡视山寨，加强防御。如果有必要，领取一些弹药以防万一。”这算是一种信任吧，杨解放连忙答应。黑寡妇又道：“还有别的事吗？要是没有就去忙吧！”杨解放道：“我想见见我姐。”黑寡妇答应了，让高蕙兰带着他进去。

转过身，高蕙兰低声说道：“山上的那些老家伙，过了几年安稳日子，真就以为天下太平了。也不想想自己是什么身份，他手里的那口饭是怎么来的？你有什么想法，尽管放手去做，我跟我娘肯定会支持你的。”杨解放笑道：“你是支持我呢还是认同我提出的十大纪律？”高蕙兰微微一怔，问道：“这有区别吗？杨解放，当初侴姑将你从人贩子手上救下来，我们顺手交给侯飞，原本不想跟你有太多牵扯。可你的表现真的让我刮目相看。山寨里这些人大都只看到眼前利益，没几个懂你的良苦用心。但我懂你，你就是我心中期盼的那个人。你的这些主张我也都是认同的，这个乱世太需要你这样的人了！”看来这丫头也不是纯粹的恋爱脑，是个有主见的人，这样反而让人放心。杨解放自信满满地说道：“只要你懂我就好，山寨里的这些人，能认同我当然更好，不认同我也没关系，只要听话就好了，哪怕他们只是为了眼前的利益。”高蕙兰道：“所以，你放手他们拉人头，不担心他们会反噬？”杨解放道：“不怕他们有图谋，就怕他们无欲无求，那才真让人头痛！”

说话间，两人来到姐姐居住的屋子前。杨莲花与一同被救回来的那几个女子住在一个房间，闻声都迎了出来。杨解放喊她们姐姐，给她们拜年。这几个女子身体和精神状态都恢复了过来，见了杨解放格外亲切，弟弟长弟弟短地叫个不停。杨解放跟她们闲聊了一会家常，便起身告辞。

回头又见了姜小珺，她依旧跟侴姑在一起。许是大年初一的缘故，这回倒是没有跟高蕙兰吵嘴。她先是感谢杨解放送的鸡腿，然后询问何时继续开课，表示随时可以开讲。杨解放见她状态不错，也没多说什么，请她安心备课，便告辞，由高蕙兰送了出来。

随后，杨解放集合了解放队的成员，数了数，包括陡山村王勋勇等人在内，一共二十七人。杨解放重新整编了一下，三人一个小组、三个小组一个小队，一共三个小队，分别由侯飞、孙志勇和严冬来担任队长。然后带着他们到黑寡妇那里领取了子弹，每支步枪五发。安排三个小队轮流看守寨门、巡视山寨，将凤队的人换了下去。

在寨门口交接防务的时候，正碰到龙队的汪洋带着十几个兄弟下山。汪洋声称是下山给家乡的亲人拜年，但是杨解放知道，他们是下山拉人头去了。李毅超不傻，已经回过味来了。他知道，杨解放手下的人分到他名下，即使听从命令，也未必会交心，从自己家乡拉过来的人才会成为自己的亲信。有一帮自己的亲信，就是将来立身的根本。杨解放当然不喜欢自己内部山头林立，但是也知道这种情况无法避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