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第一次关中之战

六月初，为了响应配合在山西义军的战事，陕北各路义军联合发动了对关中各城池的攻势。

马守应南下攻打西安府邠州，王家军南下攻打耀州，张献忠的大西军和罗汝才的曹营合力攻打同州，李自成则率部直插西安府。

第一次关中之战旋即爆发。

自从四月接替胡廷宴以来，面对外部越来越大的压力，杨鹤也顾不得朝廷的命令，强行动用了西安府库中的钱粮。

这些钱粮是在“天启第一大案”中东厂和锦衣卫在陕西查抄的赃银和粮食，足有数百万两。

起初，这些钱粮是要全部运往京师的，但等各处赃银汇集到西安官仓时，各地的农民起义声势已日渐浩大，乔应甲就上书朝廷留下了赃银和粮食。

但朝廷不允许他动用赃银，只允许他使用粮食，结果那些粮食来不及运走，其中很多都被义军和流民抢了去。

胡廷宴上任后为了稳定民心，又大开官仓把粮食分发给百姓。

到杨鹤接手，西安府官仓的粮食就只剩几万石了。

实在没法子，杨鹤只好强行动用赃银作为军饷去招募士兵。

守卫赃银的锦衣卫和东厂番子被杨鹤关进了大牢，好吃好喝伺候着。

杨鹤对他们说：“现在义军势大，事急从权，只能委屈你们了，以后朝廷怪罪下来，我杨鹤一力承担！”

锦衣卫和东厂番子闻言无奈，也只好顺其自然。

杨鹤利用这数百万两银子，大肆招募乡勇锐士充实到各卫中去。

西安府几个卫所账面上都是五千人，实际上有多少都不好说。

杨鹤一番操作下，清查盘点，全部补充到五千人，西安前、后卫则扩充到一万人，又临时增设邠州、乾州、耀州、同州和华州五卫，委任他们各自保卫州府所在城池。

但即便如此，同时面对各路义军近三十万人的进攻，杨鹤手下的兵力实在捉襟见肘。

六月四日，全员新兵的西安右护卫和同州卫仅坚持了不到半天便打开城门向义军投降，同州城陷落。

为鼓舞士气、激励兵卒，罗汝才放任部下在同州城中烧杀抢掠，就连普通百姓也不放过，一时间，同州城中血流成河，哭声震天，宛如人间地狱。

大西军停在城外，张献忠与罗汝才一起站在同州城头，冷眼看着下方。

张献忠沉声道：“曹操，城中大部分都是普通百姓，你如此放任手下，恐怕迟早会惹得天怒人怨。”

罗汝才歪嘴一笑：“你大西王什么时候也学会悲天悯人了？你有没有想过，当这些关中人躲在城里花天酒地的时候，俺们陕北老乡过的都是什么日子？也该到了我底下弟兄们吃香喝辣的时候了。”

“好自为之吧。”

张献忠懒得再接话，轻哼一声转身走下城头离开。

随后，张献忠率部离开同州，在葫芦滩渡过渭水，到无人防守的华阴县驻扎。

六月六日，坚守数日的邠州卫和神武前卫向马守应投降，邠州沦陷。

马守应随即率军向西进犯凤翔府。

杜汝悫率领凤翔府军民协力抵抗，配合前来支援的秦州卫将马守应部击退。

马守应无奈，只能回师进攻乾州，但由于缺乏大型攻城器械，在神武右卫的严防死守下无功而返。

进攻耀州城的王家军面对西安左卫的死守，束手无策，根本无法任何成果，只能采取围困城池、断水断粮的方式，企图逼迫城内守军投降。

六月七日晚，西安左卫趁着夜色主动出击，对王家军营寨进行突袭，在乱军中斩杀王家军大将种光道，取得大捷，迫使王家军不得不收缩兵力，不敢再分散部下去围城。

耀州城守军也得到长时间的喘息之机。

另一边，李自成的闯军穿州过府，毫不恋战，从耀州和同州之间的蒲城县南下，渡过渭水，迅速击破渭南县，在临潼一带诱敌出击，在野战中击溃了西安中护卫，进逼长安城下。

杨鹤带着西安前、后两卫在城中坚守不出，李自成看着高大坚固的西安城池也只能干瞪眼，只好派人在附近大肆掠夺大户、商人，搜刮了大量财帛和粮食后，西进击破咸阳县，配合马守应围攻乾州城。

六月十二日，马守应和李自成对乾州城久攻不下，又获悉秦州卫进入西安府地界支援，只能放弃对乾州城的围攻。

马守应一合计，认为此战的战略目的已达到，再拖下去毫无益处，便裹挟百姓、抢夺钱粮后撤回庆阳。

李自成则率部东进，路过耀州时本想配合王二攻打城池的，却没料到王家军那般废物，竟被城中兵力远少于他们的守军夜袭打得大败亏输，全军士气全无，士卒垂头丧气。

见状，李自成也不想在耀州浪费精力，便率部到葫芦滩渡过渭水，在华阴与张献忠会师。

李自成带着人来到县衙找张献忠商议。

李自成问道：“秉吾（张献忠字），你不是和曹操一起行动的吗？怎么现在只有你来到这华阴县了？”

张献忠脸上带着几分嫌恶的神色：“我与曹操攻破同州后，他竟纵兵劫掠、杀人放火，杀得那同州城血流成河，这厮如此行径，日后必遭天谴。我实在不屑与之为伍啊！”

李自成心头一震，惋惜道：“各路人马蛇虫鼠蚁、龙蛇混杂，其中不乏歹人，曹操之流亦不在少数，日后相交，谨慎为好。”

张献忠摇摇头：“不说他了。闯兄（李自成人前化名李闯），对接下来这形势你有何看法？”

“这次各路人马入犯关中，在我看来，实属不智！”

“哦？这是为何？”

李自成思索一阵，道：“其实目前各路人马实力尚弱，根本不宜多生事端，招惹官兵大举来剿，应该避开官兵锋芒，乘机发展，壮大队伍才是。”

张献忠连连点头，又道：“说来也怪，我等在陕西闹得这么大、这么长时间，为何朝廷至今不曾派大军前来镇剿？就连边军都不曾主动出击。”

李自成道：“我手底下便有大批延绥镇的边兵，依照他们的说法，这似乎是那狗皇帝的旨意，不许边军参与镇压民乱。”

张献忠闻言先是吃了一惊，然后眯着眼思索，沉声道：“这兴许是狗皇帝在借刀杀人！”

李自成陷入了一阵沉默，良久后才说：“秉吾接下来作何打算？准备去往哪里？”

张献忠摇头道：“我也不知，关中之地虽然肥沃，但处处是高墙坚城，官兵众多，实在是不好待的。要不回陕北老家，要不就渡黄河去山西。”

李自成提议道：“秉吾不如与我一同行动吧，俺们两支人马实力都还不够强大，一起行动也好有个照应。”

“那自然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