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丫鬟彩云

彩云带着她和给她拿行李的双喜和双福，穿过一个月洞门，到了一个小房间，让两人把东西放好。

看倩倩还站在那里，就问她叫什么名字。

“我姓姜，彩云姐叫我倩倩好了。”

彩云带着点嫌弃地说：“你怎么这们黑，还有一股气味。”

倩倩拿起袖子闻了闻，自己没闻出什么味来，想来走了那么远的路，天还那么热，没气味也变得有气味了。

“自己到火房舀水，到最右边的那个小房间里去洗一下，换身衣服再出来。”

倩倩刚想问火房在哪。

彩云改了主意：“刚忘了，二哥说要我带你的。他要沐浴，现在跟我去准备衣裳。先把手洗了。”

倩倩忙去门边的水盆里把手洗了擦干，给彩云检查了一番，又按她的要求将指甲刷了一遍，跟着进了一栋两层主屋中下层中间的那间。

“这是二哥的屋子。”彩云话题一转，“你以前没做过丫鬟吧？”

倩倩忙摇头：“没有，还请姐姐跟我说下每天要做的事。”

“原来哥哥也没告诉你要做什么呢。”彩云竟有些得意。

“他只是说要我做他的丫鬟，又没有说如何做丫鬟。”

彩云在拿衣服的时候把每日的活给说了一遍。倩倩听到后面嘴都张大了，看来这丫鬟也不是好当的，这比自己在家里都忙呢，那每月三百文的月钱也是辛苦钱。

特别是彩云说还要给何济源穿衣服，他都这么大人了，还要别人给他穿衣服？她一想到这就有点起鸡皮疙瘩。

彩云把找好的衣裳放在她手上，带她去了旁边的一间小耳房。一排屏风后面传来哗哗的水声。

“你去把衣服挂在旁边的那个架子上。”彩云命令。

“那个架子……”倩倩唯唯诺诺地说。

“怕什么？以后都会做的。”

倩倩拿着衣服，几乎是闭着眼睛地挪到架子边，才睁眼把衣服挂上去。

又好奇地四周看了一下，还好屏风是把桶和在桶里沐浴的人挡着的，不过那屏风也就有一人多高的样子，是用竹篾片编成的，上面刷了柿子漆，画着一幅不知谁画的兰竹图。

在她胡思乱想时又是一阵哗啦的水声，何济源站了起来，看有人站在旁边，命令道：“把布巾拿来。”

倩倩只好硬着头皮找到布巾递给他。

何济源这才细看到是她，怔了一下：“怎么没去洗？”

倩倩只好解释：“彩云姐讲要官人洗完之后才去洗。”

她说这话时几乎是眯着眼睛说的，心里一直在默念：非礼勿视。

何济源看她这样子，也熄了逗她的心思：“我这里不用侍候，你去忙吧。”

倩倩方逃跑似的出了来，根据彩云的指点自己打了一桶热水，又拿出带来的澡豆洗了澡，换好了衣裳。出来站在庭院里，把头发重新梳篦了一遍。

看何济源已经穿着齐整的从房间里出来，彩云跟在旁边。

倩倩进去先将水舀出来倒了，将盆子也搬出来靠墙根放着晾着，才跟在后面出了这个小院。

又绕着庑廊走了一段路。她仔细观察，那些在外的柱子果然没有披麻挂灰，不知里面撑大梁的有没有。

在一个带天井的大厅那拜了何济源的母亲的黄氏。

黄氏先是问了何济源一堆问题，什么累不累，周夫子和廖夫子一家如何，路上有无遇险之类的。

随后才看向她，问她哪里人，多大了，家里有什么人，做什么的，平时自己都做什么，会些什么之类的。

倩倩均按何济源在路上嘱咐的一一作答了。

“听说你是认字的，把这个先读一下。”黄氏让旁边的一个婆子样的人递了几张纸过来。倩倩一看，不知是哪个写的制艺文章，便缓缓读完了。

“还不错，”黄氏点头，“你以后是要跟着二官去府城的，什么都要学，哪些不懂的就问彩云，她不会不告诉的。”倩倩忙点头应了。

黄氏又问：“听说你会印布、染布，还会画蜡画？”

倩倩点头：“会一些。”

“那画蜡画的笔拿来了没有？”

倩倩愣了一下，没这茬啊。

何济源便说：“那笔是人家里的，哪里能随意拿出来。”

黄氏瞪了他一眼：“我还不晓得，只是问一下而已。”

倩倩只能唯唯。又看了一会母慈子孝才跟着回来。

这才跟着彩云，端着何济源和自己的脏衣裳到外面的溪边洗。

原来虽说屋里有两口井，主要是喝水洗菜洗碗洗澡用的，像洗衣这类还是到外面去。

彩云带着她出门，让她端着盆，自己只带着装皂荚和无患子果的小篮子。

在倩倩洗衣的时候，她就坐在旁边玩耍讲话，啃着个半红桃儿，坐在石墩上，脚一荡一荡的。

倩倩听她自己说竟然是卖到这里的，很是吃惊：“爹娘哪们舍得？”

彩云哼地一声：“哪们舍不得，他们生病借了钱还不起，只能卖女子了。”

“那你以后还能出去么？”

彩云叹口气：“出是出不去的了，赎身的钱都没得。再说出去做甚，挨饿么？你家能让你读书，哪们还卖你呢？”

倩倩马上纠正：“不是卖，是雇，每月有月钱的。”

彩云不明所以：“既然可以读得上书，也不用送出来当下人吧？”

“读书是以前的事，十一岁后就没读了。”

这回彩云明白了：“都几年前认的字，难为你还记得。”

倩倩解释：“虽然后来没去学堂读书，自己还是会在屋里读书写字的，不然早忘记了。”

“那你还有空自己学呢，别个人哪有空？”

“空都是省出来的，我也要纺纱织布养蚕砻米舂米，一天也就半个时辰的读书时间。就这样我娘还嫌我光吃饭不做事。”

“那你家吃的是什么饭？”

“闲时吃稀，忙时吃干，不都是这样的么？”

“那你还来对了，这里平时吃干饭，虽说是糙米，十天吃一次肉。也吃稀饭，稀饭也有好多种呢，运气好还可以喝到鱼肉粥或者是鲫鱼粥、泥鳅粥。就是忙时会累很多，不是整天待在热烘烘的火房里，就是从一大早开始整天摘叶子，没日没夜地缫丝。

别的时间就并没有那么忙，就是每天要纺纱一二两，绩麻半两到一两，或者织布十几尺，做衣服、做针线、洗衣服之类的。我们穿的衣裳都是自己做的，连染色都是。夏日作豆豉、酱、醋、泡酸咸，秋天晒菜干、到山里检青冈子、栀子、苦槠这些，剥蜡花，冬日作鲊酿酒，过年前准备年货，跟在自家里的活也差不多。”

倩倩想听来是差不多，相对于自己以前的活种类是少了，谁知数量有无多呢，不过每月三百文也算高价了吧，一石米呢。

算了，看这样子，奴婢自然也是劳动力。

她忍不住问：“不用砻米舂米么？”

彩云坏笑着说：“你要愿意也可以去呀，磨豆腐磨粉都可以，不过是过年过节农忙才有的事。”彩云坏笑着说。